沐子川是读书人,更是个有骨气的。
眼见杨若晴拒绝了他的请求,还拿退婚的事嘲笑他,当下紧闭了嘴巴,愤怒的转过头去,沉默的勾着他的木桶!
杨若晴见状,撇了撇嘴。
知道他生气了,那又如何?姐姐的胸怀,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唯一坚持的原则便是,睚眦必报!
“走咯,回家吃夜饭去咯!”
拍了拍手,她口中发出欢快的声音,转身朝着塘坝上走。
临走前,她瞥了眼沐子川蹲着的那块有些松动的石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懒得去提醒他,这小子不是自以为是嘛?那就让他受点教训好了!
杨若晴头也不回的朝塘坝上走去,心里却在数着:“一、二、三……”
“噗通!”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水响!
她转过身来,水面被荡开一圈圈涟漪,沐子川正在水里挣扎,就跟一颗不稳的浮标似的,一颗脑袋忽上忽下。
每一下当脑袋露出水面,他就立马张开嘴呼救:“救……”
可每一次后面那个字都来不及喊出口,他的脑袋又缩回了水里,再次浮出来,还是重蹈覆辙!
起初看到他这样,杨若晴觉着有点想笑。
你小子不是装清高吗?不是装斯文吗?不是瞧不起泥腿子的孩子们吗?
咋样,现在掉进水里,还不是狼狈得跟一条狗似的?
“诶,我说沐子川,你一个乡下长大的男娃子,咋不会划水咧?”
杨若晴返身回去,不疾不徐的弯身站在岸边打量着水里扑腾的沐子川。
当初就是这小子的一句话,让原主人跳了池塘丧了命!
现在沐子川失足跌进池塘,淹死了,也没多大个事儿。
纯当是为从前的胖丫抵命好了!
人命在杨若晴这个特工杀手的眼中,有时候价值千金,有时候,一文不值!
“沐子川,你想我救你吗?想你就说嘛,虽然你这么真诚的看着我,可是你不说,我还是不晓得的!”杨若晴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
“你晓得不?当初就因为一句话,我一头就跳了这池塘。”
“这水很深吧?很凉吧?从四面八方蔓过来,灌进你的眼睛鼻子耳朵里面,你难受吧?害怕吧?”
“哈哈,这一切,拜你所赐,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沐子川,现在轮到你了,你活该,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谁!你慢慢享受!”
“你当初说给我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沐子川,你去死吧,你死了,往后逢年过节,我或许也会记起一下你!”
“我要回家吃饭了,不见!”杨若晴笑眯眯的对着还在水里扑腾的沐子川摆了摆手。
此时,水里面的沐子川,头发全部散乱开来,湿漉漉贴在脸上。
月光下,那张清俊的脸,苍白无血,双眼中布满了惊恐慌乱。
每一次浮沉,他都努力朝蹲在岸边的杨若晴伸出手去。眼神中,有让人惊心的后悔和祈求!
但是,这一切,杨若晴都看不见了。
因为,她已站起身,正一步一步离开!
绝望,铺天盖地的没过沐子川的心窝!
沐子川还在挣扎,可是挣扎的力道,较之先前,显然弱下去好多。
他努力的张大了嘴巴,用尽最后的气力,朝岸边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唤出几个字……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水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沐子川的脚踝,他的身体渐渐往下沉。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胖丫,她真的见死不救了!
好不甘心,好不甘!
他是学堂里学习最刻苦的学生,夫子很喜欢自己,他满心的抱负,他要步步青云,他要为官一方,他要锦绣荣华!
不想死,不想!
胖丫,我恨你!做鬼,也会缠着你!
突然——
一根藤蔓甩到了他的面前。
“不想死就抓牢咯!”
如同般的声音传进耳中。
他几乎是拼劲了周身的气力,将那根藤蔓死死拽在手中,然后,一股力道拽着他一寸寸往岸边游去……
“看着清清瘦瘦,身子咋这般沉重呢?沐子川你是一头猪吗?”
岸边,杨若晴甩着酸痛的手臂,看着脚底边躺在地上,跟一只落汤鸡般的沐子川,没好气的数落道。
沐子川四仰八叉的躺着,浑身上下每一处是干的,不停的咳嗽,咳一口就从嘴里喷出一口水来。
从前那读书人的清高儒雅,此刻荡然无存。
杨若晴在他身旁蹲了下来,看了眼他还在不停的翻白眼,撇了撇嘴:“你真是弱爆了,算了,姐姐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音落,她的一双肉呼呼的熊掌,用力按在沐子川胸肺的位置。
那力道大得,沐子川一口子差点就没提上来。
可是接下来,随着她的一番揉按,那些涨得他胸口快要炸开的水,哗啦啦从他口中飚出来。
眨眼功夫,他像皮球一样的肚皮就瘪了下去,地上一滩水,而他也终于幽幽吐出一口气,眼珠儿恢复了清明。
“死猪!弄脏了姐姐的手!”
杨若晴看他彻底醒了,躺在那里正睁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自己,骂了一句,收回了手,站起身来准备走。
“为什么?”他口中吐出虚弱的声音。
“啥?”杨若晴问。
“为啥改主意了?”沐子川气若游丝的问杨若晴。
他眼睁睁看着她毅然离去的冷漠身影,他的心也彻底的麻木绝望了。
他恨她,恨她的见死不救。
可是,他更恨的,却是自己!
这场因果,是他一手搞出来的!
“胖丫,多谢你救我的命!我沐子川,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真切的传进她的耳中。
杨若晴微微怔了一下。
阅人无数的她,看得出沐子川眼底的感激和真诚。
可是,都决定了让他给原主人抵命,为啥又要返身来救他呢?
杨若晴也说不上来。
她感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好像变了。
因为孙氏,因为杨华忠,因为五叔杨华洲他们的呵护和包容,她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