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发晕,神不守舍地看着老头站起身,收拾摊子往外走,对我招招手,我居然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移动了脚步。我害怕极了,大叫一声:救命!却嘴张了张,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脸上更像是被糊上一层泥巴,僵硬地连眉毛都不会动。
完了,看到老头耳垂上大大的圆孔,还有腿上穿的那裤子,宽大而且刚过膝盖,上衣对襟大褂,真他娘像一个苗人,我还嫌死得慢,凑上去给人捉!
老头带着我穿街走巷,远远相隔五步左右,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满头油汗顺颊而下,恍惚看到熟人,有女友韩叶娜的尖叫,有田丽和一个傲气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一处窄巷子后,老头突然停住脚步,站那不动了,我猛然觉得身体一松,像是什么东西飞离了我的身体,然后就见老头回过头,扭曲着脸孔指着我说:你……你……话没说完,居然倒地上了!
我背后一阵奇痒,钻心蚀骨,正难受,突然觉得奇痒的地方给人用两根手指掐住了。一疼之下,极为舒服,我回头看去,发现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撞过自己的王瞎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这王瞎子居然不是真瞎,看相貌也就不到三十岁,原来刚才都是装的,那王瞎子用手使劲掐住我脊背上奇痒的那块肉,低声说道:冯一西是吧?你若不要命的话就尽管跑,老实跟你说,你已经中了邪术,我现在不帮你必然死路一条!说完手松了一下,我立刻感觉脊背里真的有东西在死命挣脱王瞎子的手指,心知此人所言非虚,也就乖乖地不动了。
这个僻静地儿,暂时还没有人过来,王瞎子手脚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一下就扎进了我的脊背里,我痛得冷汗珠子直冒,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只好咬牙忍着。
王瞎子费劲地在我背上钻探,一边跟我说话:别晕,记住别晕,我可扛不动你。我叫林楠,是秦建军托人让我等你的,你小子可真够胆大的,居然想着去破蛊术。算你命大,误打误撞地带着整个邪术反噬这老头。还好,救得及时,死不了了。
我忍不住反驳:什么误打误撞,那是我真金不怕火炼,全身都是特殊零件,刀枪不入,搁了是你,早蹬腿儿见阎王了!
好在很快,林楠就松开了手,我扭头一看,林楠手上拿着一根猪鬃样的东西,上头扎着一条带翅膀的肉虫,通体红肿得极为难看,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橙黄色的油脂。臭得一闻就是尸油,林楠正在把这肉虫往一个小竹筒里面塞。
我骇了一跳:我的妈呀,这是啥子玩意?哪个操蛋的东西搁我背上的!
林楠面色凝重地伸手翻我的眼睑,看了看说道:好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你的同伴一直跟着,要不要我帮你甩掉她?但是就你这水平,怎么去广西南丹啊?
我一听愣了:你谁啊你,别以为救了我,就能发配我去那不毛之地,没得商量。再说,敢动我同伴,你也不看看自己斤两?
林楠也愣了:你不是冯一西么?秦建军说你昨晚上必然到这里的,还说给你交代的清清楚楚,我等了一夜,你不光迟到,敢情还啥都不知道?
话没说完,林楠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我定睛一看,咋这么眼熟呢?却头脑一阵发晕,站不稳,直想往地上坐,勉强睁开眼睛,认出离近的那人是穿了便衣的田丽。毕竟这是个熟人,于是我放心地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我觉得躺进了房间,灯照得我刺眼,听到田丽和林楠在说什么,再次睁开眼,只有田丽紧张地瞧着我,我笑了笑,田丽居然和人一起搀着我下了床。我摆摆手不用,摇摇晃晃地跟着他们走,走啊走啊,昏沉中,恍惚又见到张床,撑不住,我一下又睡了过去。
彻底清醒过来时,脊背上痛得要命,我忍不住呻吟起来,像是睡在火车的卧铺上,外面隐隐约约还在咣当咣当地响着。
田丽就在我面前,眼圈红红地盯着我,我心头一宽,于是忍不住说道:小田,你咋这么不仗义,说好了在天津一起出发,却不等我,打你单位电话你也不在,我还以为你有啥急事不来了呢,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儿,往后记得要提前打个招呼。
田丽被我气乐了,瞪着眼说道:你就贫吧你,刚鬼门关上转一圈,再接着忽悠,你干脆死进去得了!火车到站你还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扔下了!
我装作好奇地问:那这是怎么回事?我背上咋这么疼?不是你做什么手脚了吧?还有,你劫持我上火车干嘛?这是要去哪儿,回天津不用火车这么麻烦吧,我还有车在那呢,唉哟,我的车还在老舍那停着呢!说着就要坐起来。
田丽按住我,似笑非笑地说道:省省吧老冯,不忽悠了?原来是开着柴勇的车来的,怎么没招呼我一起坐顺风车呢?
我面现尴尬,一时不慎说漏了嘴,看来这娘儿们一直跟踪我,我摸摸衣兜,车钥匙已经不在了,自然给她妥善地安排了,于是嘿嘿一笑,静静听她怎么说。
田丽说道:你已经昏睡几天了,那天以为你清醒了,谁知道你还在装,一上火车你就睡了,要不是林楠说你十个小时内必然彻底清醒,否则我还真要把你扔下去了!这会咱们刚过了武汉,进入广西地界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我插口问道:咱们还真跑广西南丹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林楠呢?怎么不见了?
田丽没理我,接着说道:我跟着你一到北京,就发现你身边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转悠,可笑你还懵头不知,后来见你奔进地道,我一时没注意,不见了你,正找你找的心焦,就看见你跟着一个穿著怪异的家伙走出来,傻乎乎的,我看你不对劲,定是那人害的,说到这儿,我觉得你这人也太鬼了吧,没一句实话,居然假扮瞎子跟人对吵,那林楠可能给你弄糊涂了,才让你遭了这一劫。
我想了想说道:那也不一定吧,那苗人一定是认识我的,不然也不会布好圈套等我进去,就算不是林楠那一搅,我也会掉进圈套的,但他没想到我居然懂得怎么坏他的事儿,才不得已现出原形,看起来我还不是完全没用!嘿嘿!说起林楠,也怨她为什么不明说,我这人在你跟前从没说过半句谎话,你这样生搬硬套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我常教导你什么?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田丽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听我说完别打岔,我一直跟着你,就发现那个撞了你一下的假瞎子也跟着,也就是林楠,后来那老头莫名其妙的死了,还化成了很臭的一堆烂泥,连衣服都没有剩下。田丽皱了皱鼻子,许是想起了那肮脏地场面。
林楠也是受人拐了几道弯所托,按照你的那秦爷所说,一直在车站附近游荡,他告诉我你是被苗人的蛊毒所害,幸好那苗人的尸油蛊还不是很高级。林楠以前去过云南,就给你解开了,把秦爷,秦爷这么拗口的称呼,留给你的一个包交了给我,还说你追着秦爷的路线,一定也会去广西南丹的。我想既然这样,就干脆打电话回单位请了假,陪你跑一趟,看看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拍拍发晕的脑袋,这越来越离奇了,我啥时候招惹一个会放蛊毒的苗人了?还居然知道我和秦爷的事儿,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我呆了一呆,广西南丹,广西南丹会不会是苗人的大本营?那里的融王墓厉害无比,我跑这里来,岂不是找死?
我问田丽:那林楠呢?她去了哪里?
田丽甩过来一个包给我,打着哈欠说:他说了句什么&qu;凤舞龙楼&qu;,告诉我他是地质院的勘测专家,要去陕西的凤凰山考察地质,寻找矿藏,我懒得问,就叫他陪我送你上了火车,各走各路了。
我眼睛一亮,我记得那金老片提到过这个名词,因为文绉绉的,一下就记住了,莫非秦建军这么快就解决了&qu;凤舞龙楼&qu;的秘密?赶忙问田丽:他去凤凰山跟谁一起?是不是秦建军叫他去的?
田丽一瞪眼:我哪知道这么多,你当我是传话的,不过他说去凤凰山还真是秦建军告诉他的,说那里地质复杂,下头一定有大矿藏。
我乐了,秦爷的朋友恐怕都是倒斗的高手吧,还地质工作者呢?也就只能骗骗田丽这小女孩,八成那个什么凤舞龙楼的秘密被秦爷揭开后,有了什么根据,凤凰山附近的下面,埋有什么惊天大墓罢了,我对这个挖墓没啥兴趣,大不了又出一套兵马俑赚点外汇罢了,也就懒得再问。
看着田丽甩过来的背包,我知道这就是秦爷给我的东西,赶忙打开。哇!里面的东西还真不少,一个小册子,我翻了翻是那《天渊山水纵横秘术》的复印件,但我此时对这个兴趣不大,接着又翻,有一份秦建军、秦太和胖子十年前一起在广西南丹融王墓的经历笔记,最后吸引我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匣子,面上粘着一张纸,看那娟秀的笔迹却是秦太所写,郑重地说匣子里有她外公传下来的一本书,是《穿山秘术》,现在正式的转赠予我,希望好好学以致用,还有那块&qu;穿山掘岭甲&qu;,要好生保护,有大用场的。同时又要我把小匣子带给在广州一个叫Li杨的人,看名字是亲戚,后面果真说这Li杨的中文名叫杨凌霜,而杨凌霜的父亲与秦太的父亲是亲兄弟俩,匣子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给杨凌霜或者他爸爸才行,最后一再拜托,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我有点丧气,里面没有提到&qu;龙凤玉片&qu;中龙的秘密,秦建军得到全本后,解答出了什么一点也没说,金老片说起有关黑焰灯的事情,也只字未提,我百无聊赖地拿起那本融王墓经历的笔记,翻看起来,而田丽见我不睡了,打着哈欠说:幸亏我有警官证,一路押解犯人有不少方便之处,没个人来打扰,这下我要睡会了,老冯你中毒刚好,眼睑下头的黑点还没有完全消退,别看太久,多休息。
我奇怪地问她:等等,什么眼睑下头,我记得那林楠也看了我的眼睑,到底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