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意弄人求相忘(1 / 1)

屠影逐空听闻玄冰寒魄,眼中顿时精芒闪现。屠影魔盗道:“怎么,你也知道玄冰寒魄。”

枫玄点头道:“晚辈略有所闻。”

逐空圣手道:“正是因为玄冰寒魄,我两才在这儿呆了六十多年。”

枫玄道:“难道两位前辈打不过玄冰寒魄吗?”他此言一出,马上便觉失言,像屠影逐空这二人这么要面子,一听自己说他二人斗不过玄冰寒魄,岂不发火。

可是屠影逐空二人这次却真没发火,只听屠影魔盗叹气道:“玄冰寒魄乃万载冰雪精华而成,已具神识,我二人在这和它耗了六十多年,始终拿它没有办法。”

逐空圣手也道:“当年我两曾打赌,谁能取得遁玄弓便以他马首是瞻,我两虽接连受挫于玄冰寒魄,但既有赌约在先,自不可违背,所以便在这耗了六十多年。”说着摸了摸自己下巴的一把胡子,叹了口气。

枫玄听屠影逐空二人竟为一个约定而守了六十多年,虽然是赌约,但心里也着实佩服,不由升起了敬意,道:“晚辈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心中夙愿,盼前辈能将遁玄弓所在相告,好了了心中牵挂。”

屠影魔盗点头道:“从你轻易制下我两兄弟的修为看来,确实有同玄冰寒魄抗衡的实力,这告诉你也不妨。”

一边逐空圣手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忙道:“不行不行,若他把玄冰寒魄干掉了,取回了遁玄弓,那我兄弟二人岂不要以他马首是瞻?”

屠影魔盗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若你取回了遁玄弓,那我两岂不要听命于你,这亏本生意可不能做。”

枫玄一听,心中好笑,道:“晚辈绝不敢对前辈如此不敬,前辈放心就是。”

逐空圣手道:“不行,我两曾击掌立誓,若毁约了岂不是成了无信小人。”

枫玄道:“只要晚辈不向二位前辈发号施令,二位前辈也就不用听命于前辈,这也不算违约。”

屠影魔盗道:“这法子不错。”

逐空圣手道:“看你白白嫩嫩的样子,不怎么老实,我可信不过你,不然你发个誓吧。”

枫玄无奈,只得起誓道:“皇天在上,今枫玄在这立誓,有生之年绝不敢对屠影魔盗和逐空圣手两位前辈有丝毫不敬,若违誓言,愿受万箭穿心之苦。”说罢看向屠影逐空二人,笑道:“这样行了吧。”

屠影魔盗道:“你的誓言是挺毒的,但你只是说不对我两人不敬,可没讲明不会要我两听命于你,这个不算,你得从立个。”

一边逐空圣手也应和道:“不错不错,你得再立个。”

枫玄此刻哭笑不得,但为了得知遁玄弓所在,无奈只得又立了个誓,讲明不会要屠影逐空二人听命于己。

屠影逐空待枫玄立完誓言,这才满意。屠影魔盗道:“你既立了誓言,那便不怕你日后反咬我二人一口,你要寻遁玄弓,跟我来就是。”

枫玄见屠影逐空行事虽然癫疯,但却是守信君子,暗自点头,欢喜的跟着二人出了屋子,朝一边的山谷走去。

三人走到谷口,逐空圣手指着山谷道:“往这里走,不多时便可看见一块万载玄冰,那遁玄弓变封在玄冰之中。”

枫玄看着山谷,吃惊道:“就这儿吗?”

屠影魔盗道:“你不信?”说着走上前去,停在了一块被寒雪覆盖的石块前,伸手抹去上面的积雪,露出了一块石碑,只见碑上古篆地刻着数十个字。

枫玄上前,见石碑上的字共有八排,每行七字,除第五行的七个字是凸出石面的,其它七行的字全都凹向石里。

逐空圣手上前指着石碑上的字念道:“八荒任凭通神策,九玄齐汇入天书。魂葬噬蛟九日护,赤炎焚凤复血出。玄冰寒魄遁玄隐,一世情尘一世殇。回首三生无数梦,画尽世间万千魂。”念完后道:“这歌谣所致,乃八荒八大神器,第一句八荒任凭通神策指的是八荒神器之首的通神令,这句话的意思是八荒神器任凭通神令驱策左右,若有号召,需得服从。”说着又指了指第二行道:“这一句说的是天书。天书乃九天玄机所化,可知过去未来。”

逐空圣手说完,屠影魔盗抢身上前指着第三行和第四行道:“这句说的是九日护心。九日护心乃后羿射落九日得其元丹已龙筋串联而成,藏在东海扶桑岛扶桑树下,由魂葬噬蛟镇守。而这句说的则是复血火滴。复血火滴乃九羽神凤涅槃时精血所化,藏在南蛮万绝山岭一座火山之下,由赤炎焚凤镇守。”

枫玄当日南蛮一行,曾亲眼目睹复血火滴出世,也见识过赤炎焚凤的威力,他向屠影逐空二人问道:“赤炎焚凤可有比玄冰寒魄厉害?”

屠影逐空二人一愣,一齐摇头,逐空圣手道:“赤炎焚凤乃神凤后代,同玄冰寒魄一般都是镇守八荒神器的灵兽,我二人虽未曾见过,但想来也该当不会输于玄冰寒魄。”

枫玄哦了一声,心中记忆赤炎焚凤的招式,暗道自己此刻已修到幻天登峰,若是遇上同赤炎焚凤一样的灵兽,还是可以应付的。

屠影魔盗指着下面的几句继续道:“玄冰寒魄遁玄隐的意思是遁玄神弓便隐没在玄冰寒魄出入的地方,而一世情尘一世殇所指的乃是断剑情殇。传说情殇本是一把旷世神剑,后因情而断。情殇真主,必定一世情殇,不得真爱。”说着看着最后两句道:“回首三生无数梦所指的乃是回梦。回梦本乃月华悲意所化,后为龙女水玲珑龙泪精华洗涤,分成善恶两份,恶者乃魔兵堕月枯城,而善者便是回梦了。回梦得龙女龙泪神力,有回首三生之能。最后一句的画尽世间万千魂乃是八荒神器最为神秘的画魂。相传画魂本是天上画神所化,乃一只神笔。以此笔落画,可生魂魄,神幻莫测。”

屠影魔盗说完,逐空圣手忙抢过话道:“这石碑乃先天自成,同这八句真言融为一体,非人力所能刻出。凹入石中的乃各八荒神器,而凸出石面的便是这儿所藏的八荒神器了。”说着指着山谷道:“这里所凸出的是玄冰寒魄遁玄隐这一句,代表这山中所藏,乃是遁玄神弓。”

屠影魔盗道:“不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其实屠影逐空二人所言全都不假,八荒神器所在之地,入口必有此石碑,且凸出石面的碑文便是此地所藏的神器。当日万绝山岭下,那面石碑便在引泉老鬼身后,枫玄三人匆匆入了山洞,并未去观看石碑,所以才一无所知。此刻听屠影逐空二人说来,才明白一二。

他向二人鞠躬谢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这就入山,待取回了遁玄神弓再像前辈道谢。”说着不再啰嗦,转身大步朝山中走去。

屠影逐空二人看着枫玄缓缓消失的背影,皱眉道:“他能行吗?”

南疆,枫林万里,远远望去,如红霞一片,从天而降。

皇炎仙宫后山,翠竹簇拥下的红色山头仍如往常般寂静,偶尔有几阵山风拂过,摇摆几支新长出的树枝,夹带一缕清香,溢入心头。

山顶,那曾经布满欢笑的八角古亭,在经历千万年的沧桑洗礼后,显得有些悲凉。

枫亭里,那依然一身白衣如水的少女清澈皎洁的脸上,一丝淡淡的哀愁融在她绝世的姿容里,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她的眼中,深情流转,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一纸比雪更洁白的纸人儿,怔怔出神。

山下,有脚步声轻轻传来,一向大大咧咧的叶飘霜不知为何最近也文静许多。她抬头望着不远处山头的枫亭,原本轻缓的脚步此刻变得更轻缓了。她的脸上,似乎也很凝重,似乎是在为水钟婷不忍。

水钟婷看着叶飘霜缓缓出现在面前,看着自己的脸,不忍之色更深了。她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魄雪神式,想着心中牵挂的人,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却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让人看了更加难过罢了。

叶飘霜静静站在那儿,许久,才叹了口气,摇摇头,凑上前去,轻声道:“钟婷,你……”刚想安慰几句,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咽了回去。

水钟婷仍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魄雪神式,没有说话,叶飘霜再站了一会,才又叹气道:“我知道你心中千百个不愿,但师父心意已决,你……还是忘了他吧。”叶飘霜说罢,又是一脸不忍,也不愿再看下去,转身抬头,缓缓看向远处。

水钟婷终于收起了手中之物,缓缓抬起了头,眼中有光芒闪动,似乎就要夺眶而出了:“我不怪师父,师父如此决定,也是为我好。只是,我却始终没法放下,没法把忘掉他。”水钟婷说罢,那悲意更重了。

“钟婷,我也不愿看你这样。枫……他虽然惊采绝艳,当世无双。在我等一辈甚至整个天下,综合古今也没有一人能与他并及,可他终究出身魔门,即便如你所说他乃冥谷血脉,却也难以被我正道诸派所容,你又何苦如此痴迷于他。”叶飘霜低声说罢,摇摇头,心思虽目光一齐飘向远处。

“我对他好,并非是痴迷于他举世无双的才艳,只是他真心待我,我便如此真心带他。”水钟婷说着,也跟着轻声叹息一声,继续道:“罢了,我也知道我同他终究是镜花水月,永无结果,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想着他,知道他也在想我,终老已生,也很知足。”

叶飘霜听罢,摇着头,叹气道:“唉,他真的值得你如此吗?”说着像是下定决心道:“罢了,若是可以,我会替你全力向师父师伯请求的,只希望他不要有负于你才好。”

“不了,我还是亲自去见一趟师父吧,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死心。”水钟婷的声音已经哽咽,她的身体在颤抖,心若真的死了,恐怕她也会随之而去吧。她说完之后,站起身,缓缓朝山下走去,慢慢消失在火红的枫叶林里。

叶飘霜看着水钟婷消失的枫林,摇了摇头,眺目看向北方天空,低声自语道:“若换是我,也会跟她一样吧。钟婷,你可要好好的啊。他,心中终究是有你的。相信他也不会真的让你嫁给灭师兄。唉……”

山风拂过,带着一丝凄凉,向远处飘去。

……

重建的听枫水阁内,一声沉稳却又动听的声音缓缓传来:“是婷儿吧。”

屋外,小水楼阁的长廊里,水钟婷轻声应道:“是,师父。”

“你进来吧。”

一声门口,水钟婷小心地走了进去。

屋内还是如从前一样清新淡雅,幽香满布。厅上,刑燎和叶颜正坐在一张圆木桌旁,两人看着进来的水钟婷,没有说话。

水钟婷轻轻把门关上,上前恭敬道:“弟子水钟婷拜见师父师伯。”

刑燎看了看水钟婷比以前更消瘦了的身子,不忍道:“快起来坐下吧。”

水钟婷谢道:“多谢师伯,只是弟子还是站着的好。”

叶颜看着水钟婷,沉思一会,缓缓道:“婷儿,你今年已有二十岁了吧。”

水钟婷轻轻点了点头,道:“恩。”

叶颜追忆道:“唉,一晃二十年了。当年我把你和飘霜从魔教手中救下,你两都还只是襁褓中的幼婴,这一眨眼便是二十年,你两都长大成人了。”

水钟婷忙道:“师父再造之恩,钟婷不敢有忘。”

叶颜苦笑道:“做师父的又怎么会向弟子索取恩情呢。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那便足够了。”说着叹了口气,隔了一会才继续道:“当日北冥一事,你可曾怪过师父?”叶颜说着,眼角泛起些许愧疚。

水钟婷眼角一红,眼中又有水光跃动:“师父的决意终是为了弟子,弟子又怎能怪师父。”

“唉,其实师父和你师伯早知道你心中所想。他,虽然是个难得的旷世奇才,日后成就,定当旷古烁今无人能及,只是他出身魔教,你们立场不同,纵是冥谷后人也绝非正道各派所能容忍,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利,你可知道。”叶颜说罢,心中竟有些不忍拆散水钟婷和枫玄。

水钟婷听师傅知道她和枫玄的事,更知枫玄乃冥谷后人,心中一惊,呆呆道:“弟子知道。”

“当日我答应灭尘风求婚一事,也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归宿。灭尘风虽不及他那般出色,但也是年轻一辈中有名的奇才,他出身名门,日后前途自也不可限量,而且他对你绝对不下于任何人,如此种种,为使方才答应。你若真的不愿,为师便退了婚约,也不再干涉你和他的事了。”叶颜说着,少有的哽咽起来,显然对于这个徒弟,她是极为爱惜的。

“师父既然心意已决,弟子纵有千百般不愿也不会违抗。只是若老天能怜惜他一二,佑他将弟子忘了,弟子也就再无牵挂了。”水钟婷凄凉的声音任谁听了也要动心。

一旁的刑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声来道:“婷儿,师伯并不在乎那枫玄是否出身魔门,是否才高八斗惊世骇俗。就凭他此刻已退出魔教,又救过你等几次,当日北冥一战更是为正道各派力挡罗刹神宗神锋,只要你愿意,师伯便收他入门,让他归入我皇炎仙宫一派,了却你的心愿。”刑燎一字一句,沉重有力,看来他亦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子。

水钟婷心中感激,却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叶颜刑燎为难,摇摇头,勉强一笑,道:“多谢师父师伯。只是若他有心,定会再来见我,若他无意,我也就无牵无挂。此事不敢再劳烦师父师伯费心。”她说完看了一眼窗外,思绪又飘向远处。

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屋外,夜色浮现,照在那翠竹簇拥的红色山头上,孤单矗立千万年的八角古亭悲意更盛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