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烈从没有见过森成竟然会像现在这样表现的如此焦虑。
这个平时没事就坐在高圆台上看着一张纸片可以连续呆上十几个小时的人,此刻竟会如此的坐立不安!乔烈已经看了他近半个小时,可他依旧是绕着圆台一圈一圈地走,仿佛永不会疲倦似的。
“喂,怎么了?”乔烈拄着一根拐杖,缓步走到森成身边。
乍一听到乔烈的叫唤,森成好像吃了一惊。
随后等他看清来人是乔烈后才回过神来,说:“不……没什么。
只是……算了。
倒是你,这三天歇的怎么样?伤口好点了吗?”乔烈嘿嘿一笑,拿起拐杖在空中甩了两圈,说:“我早就好了,只不过脚上被开了一枪而已,还算不上什么大伤。
虽说还不能跑动,但慢慢走路的话你没可能看得出来我受伤吧?哈哈,我老妈也真是的非要给我弄个这玩意,好像我伤的多么严重似的。
倒是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看着好像要下雨。
找个时间让所有人把帐篷收起来吧。”
“那就好。
小乔姐呢?她的伤怎么样?”“那丫头可歹势多了。
她的伤口可不是胳膊腿这种没什么碍事的地方,那里可是心脏,心脏啊!估计不再躺一两个星期是活不过来喽~~~”听到乔烈开玩笑的这么一说,森成也哈哈笑了起来,说:“乔烈兄,我还真是羡慕你。
有这么一个好妹妹,好妈妈。”
乔烈也笑了两声,问道:“那你的家人呢?”森成一呆,没有答话。
乔烈看在眼里,知道这个问题似乎也属于那种不能问的答案,也只能笑笑不再深追。
这时,那位姚记者忽然跑了过来,她看见森成和乔烈两人显得非常兴奋,大声说道:“嘿!乔弟弟,你的伤好了?森老大,来来来,你们两个人站在一块,我来给你们拍张照!”说完,还不等两人答应,姚余已经拿出一个数码相机对着两人。
正当她要按下快门时,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照相机的镜头前。
“这位女士……”“姚余。
我叫姚余。”
“嗯……姚余小姐,我并不怎么喜欢拍照。
而且,在现在这个时期你还要把有限的电池来供应这种无用的摄像器材,恐怕有点浪费。”
听到森成这样说,姚余的眼角中突然露出一丝怨恨的神色!但这只是一闪而过,森成并没有看见。
但是乔烈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说什么呀,森老大。
我这可是为了在体育场内的所有人在做贡献呢,怎么能算是浪费?”姚余缓缓收回照相机,极力用一种平和的话语说出来。
“做贡献?你这是怎么说?”森成看来对姚余口中所谓的“贡献”有了些兴趣,问道。
“呵呵呵,这是当然的。
森老大,你以为我拍照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娱乐!您只知道让大家都关在这个大笼子里,可有没有想过要怎样给他们娱乐,缓解压力?而我正好在替您做着这方面的工作啊!我每天都在这个笼子里面到处跑,就是为了采访一些大家感兴趣的话题来给大家娱乐!您怎么能说我是浪费?”森成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
只是一直按着姚余的照相机,不让她拍照。
正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号角声突然从体育场的西面高台传来!那正是森成巡逻人所备有的那个警报号角!一旦吹起,那也就意味着一件事——危险!森成如离弦之箭般向西面高台冲去,转眼间就把行动不便的乔烈甩在身后。
球场上、看台上、跑道上,只要是还能拿枪的人纷纷举起手边的武器跑向体育场的西角。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乔烈看到陈民生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的神情相比三天前看来明显憔悴了许多,暗淡了许多。
原本的坚强和那份豁达仿佛也从他身上消失。
望着这名曾经指挥一支部队,大战于街市的武警队长竟然变得如此模样,乔烈内心对他产生了一丝歉意。
“喂!怎么了?!”在乔烈一步一步慢慢挪向西角的时候,听到警报声的卫矫也冲了出来。
他看到乔烈,率先问了一句。
乔烈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望见在他身后一同出来的甜儿。
她此刻也是一副全身武装的模样,那只几乎比她身高还长的狙击步枪正背在她背上。
一见乔烈望着自己,甜儿连忙转头停步,但并没有离开。
见甜儿那很明显是担心自己的举动,乔烈心中一阵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目前的气氛可并不是一个道歉的好时机。
于是他转过头来回答了卫矫的问题。
“我也不知,但照这情况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卫矫,我妈和那丫头呢?”卫矫拉了一下冲锋枪的拉膛,说道:“梦音还躺在病**,听到警报声时吵着要下来。
伯母此刻正陪着她,防止她做傻事。”
乔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森成的声音突然透过他一直携带着的小型麦克风中传来。
“不需要那么多人!这里由第一队和第二队来阻挡!可恶,你们是不是听不懂我说什么啊!这里太挤了!其他小队立刻给我去疏散人群!!!”地下发电机的供给力虽不足以让这个体育场恢复往日的电力,但要让森成的那个麦克风发挥功效还是绰绰有余。
森成的呼喊声显得越来越焦躁,他不断的指挥着那几千名拿着枪支,却丝毫不听他命令的人。
但是,到底有多少人服从了他的命令呢?森成安排了小队,本意是想让这些队伍能够在遭遇危险之时发力保护这个体育场。
但他并没有想到要整合出一支部队是那么的困难,难得让他无法想象!就算他拥有无比的威望,就算他几乎是这里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但是退后一万步,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市民,他们几乎没有受过丝毫的训练,在森成和体育场的保护下他们已经再次开始习惯了和平。
所以此刻,他们纷纷涌上西台,看热闹的心理终于战胜了他们对森成的敬意,怂恿着人们自愿的走进它那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森成眼看自己的命令渐渐无效,那些人只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继续爬上西台,争先恐后的跑到看台边向外眺望。
他恨恨的咬了咬牙,随后举起一只卡宾枪对准围墙外大喝一声:“开枪!但要注意别射到车……”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盖过了麦克风的声音,只听得阵阵响雷不断的在西侧看台上炸响。
一条百多米宽的看台上站满了手持武器的人,他们手中的武器正不断的吐着火焰,宣泄着其中的子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架势绝对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座体育场进攻!乔烈想了一下,扭头扫了一眼此刻体育场内的局势,一种不详的预感慢慢浮现在他心里。
“烈,不如我也去帮他们一把!”卫矫端着手中的85显得十分兴奋。
而这种兴奋在乔烈看来却是如此的可怕。
乔烈伸出手阻止了跃跃欲试的卫矫。
西侧的高台已经快被那些凡是手中有枪就想上去大干一场的人给挤了个水泄不通。
人多了,自然碰撞也会加剧,这些头脑已经充斥着热血的人对这种碰撞也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争吵、辱骂,再发展成殴打。
仗着手中的武器,力大者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往上爬,凶悍者更是直接对面前的人报以老拳。
一时之间人们开始从高台上滚落,额头撞到地面,身躯被踩在他人脚底。
受伤的人开始哭喊,暴怒的人开始开枪。
看见身边的人突然间对着人群挥霍出夺命的子弹,少部分人惊觉不幸,心急的转身就往高台下跑。
而下面的人怀着看热闹,杀丧尸的激昂心情不断往上挤。
上面的人感受到了这种不寻常的拥挤所带来的可怕而往下跑。
原本同一个方向的力量开始分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更是开始交战,推搡。
都希望能够压过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一种**——血。
就像暗夜中躲藏的幽灵一般,悄悄地顺着高台的阶梯,趟了下来……望着越见混乱的人群,乔烈暗暗紧抓了一下那把正躺在他怀里的M500。
他咬着牙,看着有人在他面前受伤和死亡对他来说简直比任何酷刑都难过!他想起了那辆他们刚开始逃离时搭乘的公交车,那次的爆炸,血点化为雨点滴落在他肩上,脸上,手上的感觉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但是现在他能做什么吗?要阻止这些人的混乱?要大喊大叫或是鸣响手中的M500来让一切都恢复平静?他自认为没这个本事。
就算开枪时犹如雷公在世的M500也无法压下现场这数千人的哭喊与枪声。
所以他决定等,等一个让他内心十分不安的东西。
他自嘲并不像森成那样伟大到要解救所有人,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用尽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些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