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羽走进房间,视线向四周搜寻了一周,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丝人气。他长出一口气,眼里的神色有点复杂,是放心,还是失落?
他倒了杯酒,刚准备坐到沙发上,却突然翻身跃起!
一道蓝光夹着劲风轰到沙发上,打出一个大洞,里面的弹簧不客气的弹出,将电视、茶几还有音响击毁。
杜亦羽落在二楼楼梯口,忍不住叹了口气,很为那套音响感到可惜。
然后,他看着哈哈大笑,从窗户闯进来的鲁海,没好气:“你这身体怎么没让虫子咬了!”
鲁海哈哈笑着:“他娘的,凡图这家伙竟然将老子的身体给活葬了!!那破村子里冤魂不少,害得老子费了老大劲才把身体取回来!顺便帮牛掌权他娘净化超生。”说着,一掌将两把檀木椅打碎:“怎样?威风不减当年吧?”
“你倒是威风了,我这里算是没法住了!”杜亦羽跃下,从鲁海手下抢救出一个瓷瓶。
鲁海很大方的拍拍杜亦羽的肩膀:“你小子一句话不解释,害我以为凌绸完了,害我处心积虑的要杀你,害我绞尽脑汁设下陷阱,这回,我当然要出出气!”
“你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杜亦羽苦笑,几乎是同时的,楼上响起了一声轻笑,然后,杜亦羽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走?!”杜亦羽沉着脸,看着楼上下来的翡月。
“我为什么要走?只因为你让我走?”翡月爽快的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女人。”顿了顿,翡月眼里笑意更浓的看着满脸不快的杜亦羽:“碰巧,我又是个脸皮厚,而且颇为自主的女人。”
杜亦羽冷哼,翡月提着一个旅行包下来,把包甩在沙发上:“你只有权利让我搬离你家,却没有权利把我赶回美国!”
杜亦羽再次冷哼,翡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依靠你的,不过,如果你想依靠我,随时可以。”
这次,杜亦羽连哼都没力气哼了,无奈的看着翡月:“你这叫自以为是。”
“如果没有这点自信,我怎么敢上偷阳财,下盗阴墓?”
杜亦羽无力的叹了口气:“是自以为是,不是自信……”
翡月抢过杜亦羽手里的酒杯,灌了一口,学着武侠小说里看来的语调,抱了抱拳:“今日一别,不是何日再见,杜兄,我师傅如果来信,还烦请通知我一声。”
杜亦羽突然发现今天叹气的次数简直已经够他一年的份了,瞪了旁边努力忍住笑的鲁海一眼,又叹了口气道:“留下吧,我可没有功夫通知你。”如果不去美国,还是呆得近些更方便保护她。
翡月兴奋的轻呼一声,抓起背包往楼上跑,回头道:“你让我留下的!如果再赶我走,当心我找你决斗!”
杜亦羽摇头苦笑叹气,突然发现翡月这种直爽的性格有些可爱……
这是一个可以靠着简单的快乐而满足的女人,而悲伤对于她来说,是必须在3秒内忘记的事情!
她的这种纯粹的快乐,可以瞬间便感染周围所有的人!
坚强的女人……和他们天授不一样的坚强!
晚上刮了一阵风,吹去了空气中的杂尘,天气变得清爽多了,就连星空也变得明亮清晰了。重新找回身体的鲁海显得很兴奋,端了一套茶具,自己跑到小院里赏星饮茶,嘴里悠然的哼着不知哪个朝代的小调!
翡月刚刚洗过澡,披着一件粉色的睡衣,擦着还未干透的头发路过客厅,看到院子里的鲁海,略一思忖,转身也出了小院。
“不雅,不雅!”鲁海看着翡月:“我们中国人讲究含蓄美!女人怎么能穿个睡衣到处跑!”
翡月白了鲁海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在酒吧里左手搂个女人,右手还拽着一个。”
鲁海哈哈一笑:“那是俩死人,我那时也是个鬼魂。标准不一样嘛。”
翡月嘁了一声:“讲讲吧,你这次找身体的过程?”
鲁海给翡月倒了杯茶,闻着茶香,却意外道:“你知道活葬吗?”
“大概听牛掌权说过。”
“他?他知道个屁!”鲁海一掌拍在大腿上,看着手掌上的蚊子,笑道:“身体是一切欲望与痛苦的根源,这话你明白吗?”
翡月挑眉:“别跑题了。”
“凌绸第二世的时候,被一个很朴实的农妇收养。”鲁海看着茶杯里星星的光影道:“可那个农妇的男人却是个垃圾!凌绸13岁的时候,她的继父把她按倒在**,所以,她的母亲将一块大石头砸在了那个破烂男人的头上。”
翡月皱眉:“收养?她的母亲呢?”
“你不知道吗?”鲁海的神情突然冷了一下:“天授一出生,那先天的灵力便会吸引来许多妖物。那些妖物不敢伤害天授,所以,便以周围的人为食。”
“你开玩笑吧……”
鲁海深吸一口气,有些苍凉道:“天授的诞生,就是一场血的祭祀。我们天授,都是背负着噬亲的罪孽而生的。”
翡月怔住了,手下意识的抓住胸口,这沉重的命运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鲁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翡月的情绪,只是继续道:“那男人丧心病狂,早就看上别的女人了,只是碍着凌绸的母亲曾经救过他的命,不过,这下可是有了机会了。等他醒过来,便纠结村里人要将她们母女当做妖女烧死。”
翡月看向神情平静的鲁海,突然明白,鲁海向她讲出这些事情,并不是要她来同情的。于是她收起低落的情绪,道:“后来呢?”
“后来,凌绸的母亲死了,而凌绸的记忆和力量就在大火蔓延上她的面容时醒了过来。她救下奄奄一息的母亲,带着被烧焦的脸,将所有参与的村民屠杀干净!然后……”鲁海吐出口气:“她无法眼看着那个女人死在她面前,所以,她在她母亲断气前便开始下葬,令她母亲的身体和灵魂进入长眠。这就是活葬的最初意图,凌绸也是从那时开始痛恨‘热爱排除异类’的人!”
“那怎么,后来活葬变得这么恐怖?”
鲁海看了翡月一眼,很高兴她没有说一大堆可怜啊,愤恨之类的话语。他感激的笑了笑,继续道:“后来,凌绸发现活葬可以将人类的灵魂封印在其自己的身体里,并加以控制,所以,她就利用这招制造了大量活死人奴隶。至于牛掌权他们村,那是因为那片土地曾被凌绸利用做活葬,所以阴气太历,经常会诈尸。于是,那村的人就学凌绸,一代一代相传,将快死的人活葬。虽然只是学到了些皮毛,可却对防止诈尸意外的有效。”
“所以,你拿到自己的身体后,便帮着净化了村子,这样,他们以后就不用做活葬这么恐怖的事情了?”
鲁海举起茶杯,拽了句从电视里学来的英文:“BinGo!我一向善良!”
翡月白了鲁海一眼,却皱了皱眉:“可是,凡图为什么要把你的身体藏在活葬的村子里?要是我,肯定会选个深山老林。”
鲁海沉吟了一会,却挥了挥手:“谁知道,大概是诸如坟地里是隐藏身体最好的地点之类的破烂理由吧。不管了,找回身体我高兴,今天跟你聊聊,我心里也痛快!你这丫头,不错!跟我哥们是的,来,以茶代酒!”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凌绸虽然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可她心里也挺苦的。你看她成天大大咧咧的,可其实她很脆弱。”
翡月拍了拍鲁海的肩膀,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这么体贴细心。”不让鲁海发表意见,她又道:“我知道,你是杜亦羽的好朋友,对我说这些,是因为担心我。可根不在我身上,她要来杀杜亦羽,我不可能不拼命。鲁海,理解不等于放纵。”
鲁海嘿嘿一笑:“你也够倔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留下会给杜亦羽带来多大负担?”
翡月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他那样的人,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鲁海白了一眼:“别来这套,你心里清楚。”
翡月淡淡一笑:“我留下也许会成为他的负担,却也可能帮到他。既然无法掌握命运,不如把握现在。”
鲁海看着翡月,倏然长出一口气:“翡月,有句话我得跟你说。那家伙第一个女人是他亲手杀死的,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为他死的,而且一直没有转世,弄不好怕是魂飞魄散了。你……所以,你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再死在凡图手里,那家伙恐怕就真的不再留着人性了。”
翡月愣了愣:“他最好的朋友是谁啊?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杜亦羽推开房子后门,不知是听了一阵子了,还是恰好走过,冷着一张脸道:“那笨蛋总以为我会用修罗刀自杀,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抢走了雄刀。”
翡月诧异的看向杜亦羽,一时不知该怎么问,一旁鲁海嘿嘿冷笑接道:“天授是碰不得修罗刀的,可那家伙却试图去毁掉修罗刀。”
“那他……”翡月偷着看了看神情淡漠的杜亦羽
鲁海像喝酒是的灌了一杯茶,语气里带着一股沉重:“谁知道。你来之前,杜亦羽不过碰了一下修罗刀,便有几个月无法使用力量,那笨蛋却要毁去修罗刀……唉,那之后,谁也没再看到过他,八成是彻底解脱了吧。”
翡月抿了抿嘴,看向杜亦羽,真诚道:“真羡慕你,有一个舍命的朋友。”
杜亦羽冷哼:“哼,不过是个笨蛋!”
翡月抿嘴一笑:“给我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情吧?”
“没什么可讲的。”杜亦羽把热水壶坐到电座上,淡淡道。
鲁海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却对翡月努努嘴。
翡月斜睨着眼神,嘴角勾画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甩了甩微湿的头发,笑道:“那就讲讲,凡图的事情吧?”
鲁海突然猛咳起来,翡月却是神色不动:“如果你连说都不敢说,那你怎么可能战胜他?”
杜亦羽倒茶的动作突然顿住,双眼越过壶嘴,冷冷的看向翡月,缓缓道:“不要自以为是!”
鲁海叹气摇头,翡月却是神色不动,带着挑衅的口吻道:“是你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吧?”
“行了,行了”鲁海看着气氛不对,打算出来打圆场。可翡月却拨开他的手,冷笑道:“你以为自己什么都能解决?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是主角?别开玩笑了,你的沉默、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冷淡,早晚会害死你身边的人!”
“喂!”鲁海看着杜亦羽越来越冷的脸,担心的看向翡月。
“那你就最好赶紧离开!”杜亦羽冷哼,站起来已经准备离开,可翡月却又是一笑,道:“可是,你的自以为是,和你那个朋友一样,都是为了保护你所关心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绝对不会离开,虽然你是个又臭又硬的干牛粪!”
鲁海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杜亦羽身影顿住,无可奈何的回过头,看着翡月,突然一笑:“干牛粪不臭。”
哈哈哈哈哈哈
鲁海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拉着翡月坐下道:“你别走,再陪我喝喝茶。你想听什么,他不讲,我给你讲!”
翡月看着杜亦羽的身影,坐下,嘴角带着笑意,不知在想什么:“那好,你就从头开始给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