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久摘下遮阳帽,捧了口溪水喝下去,然后,走进一个农家小院:“有人吗?”
“找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双排扣子的马褂,露出黝黑而结实的肌肉。
孟久道:“这附近有旅馆吗?”
“没有”男人道:“不过,你要有胆子,可以住在这。”说着指了指里面的一趟长屋。
孟久看了一眼长屋上写着‘义庄’两个字的匾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谢谢。”
男人微有诧异道:“喂,你知道义庄是干嘛的吗?”
“知道”孟久放下沉重的背包:“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地方在延续这个名称。”
男人看了看孟久,脸上的神色变得开心起来:“行啊,兄弟!他娘的,现在的男人一个个都跟老娘们是的,看到死尸能吓得尿裤子。俺就喜欢胆子大的,今晚咱俩喝两杯,我这难得有人作客!”
孟久笑道:“好啊!贵姓?”
“贵什么,别整那虚的,俺姓曹,曹操的曹!你姓啥?”
孟久忍不住笑道:“孟,孟良的孟”说完,两人像是而笑,孟久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心情了。
就着馒头啤酒,孟久和曹大庆将一堆杂七杂八的素菜和肉片扔进锅里,一人倒了碗麻酱做调料,准备流着汗吃火锅。
“曹大哥”孟久夹出一筷子混合菜,吹着热气道:“我听说,咱这片有个镇邪的宝贝?”
“有!”曹大庆吞下滚烫的肉块,顿时冒出一头汗:“不过我提醒你,别打这宝贝的主意!”
孟久笑:“难道还有人来抢过?”
“曰本人、洋鬼子、土匪强盗、盗墓贼、军阀,哪个没来打过主意?!”曹大庆哼道:“可他们谁也没那胆子拿走!”
“有什么古怪吗?”
“那宝贝镇着一千年古尸!拿也成啊,只要你不怕僵尸!”
孟久给曹大庆倒满啤酒:“你见过吗?”
“当然了!”曹大庆一脸自傲之色:“俺7岁就见过!咱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不然,咱师傅也不能收俺在这看尸体!”
“那么,那宝贝是什么东西?”
“这可不能说。”
孟久一笑:“是不能说,还是你根本不知道啊?”
“别激我,我发过誓的!”
孟久点了点头:“千年的僵尸,哼,也没什么,随便一柄小刀就能镇住了。”
“操!”曹大庆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那刀上若不是有先祖留下的法力…….操!你他娘的太奸诈了!”
孟久哈哈一笑,举杯向曹大庆道:“这杯我自罚了!”
干下一杯啤酒,孟久看着还在生气的曹大庆道:“其实,僵尸凶恶的程度和它的年头没有必然的关系。一个千年僵尸,很可能非常好对付,而一个凶虐的活尸,却有可能连厉害的法师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曹大庆一挥手:“得了吧,你一小白脸,别跟我这胡邹了!”
孟久苦笑着抓了抓头,道:“刚才进来时,我见院里土壤干硬,草木枯黄,没有蚂蚁蚊虫,多半是你进进出出将尸毒带得到处都是导致的,你这里有个尸体不太正常吧?”
曹大庆一愣,扭过身子,吃惊的看向孟久:“你是干嘛的?”
孟久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不自觉的便露出一种职业化的微笑:“我是做殡仪工作的,当然,这只是表面说辞,我其实是个法师。”
曹大庆拿过名片,正反瞅了瞅,随手摔出:“俺不认字!你说你是法师?”
孟久看着自己可怜的烫金镶银的名片掉在一汪菜汤里,暗暗叹了口气:“对,就是抓僵尸的。”
曹大庆瞪着孟久,半天,突然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道:“你露一手,我才信。”
曹大庆推开义庄的门,挥手扇去扑面的恶臭,做为一个看尸人,尸臭是他从小到现在,唯一一个无法适应的东西!因此,当他看到孟久泰然不变的神色,便有七分相信孟久的身份,三分佩服这个小白脸了!
孟久掀开一张白布,看着下面干瘪腐烂的尸体叹了口气,在火葬早已被人们接受的今天,竟然还有地方冒着随时可能起尸的危机,而保留着义庄的传统。
穿行于白布单下一具具尸体之间,孟久谨慎的查看着每一具尸体。
义庄这种地方,建之初,就必然选定风水、在地基埋下法器以免阴阳不调出现僵尸;房梁和墙壁之上也必然会施以各种祛邪的手法,以免邪物闯入。所以,虽然看起来恐怖,可其实是很安全干净的地方。
可也正因为这样,义庄里一旦出问题,就可能是大问题!
天变得更黑,月光也比先前亮了,屋子的里角,摆着一张木台,台下四腿有铜钱垫脚,上面的白布四角翻折,被一根红线以床周的钉子为固定点穿连,在白布上形成一个大大的篆字,相应的,正上方的房顶以朱色也以写着相同的符字。孟久上下看了看,微微一笑,好久没有看到如此古老纯净的道法了!
曹大庆看到孟久向那具尸体走过去,心里一跳,着急的走过去:“喂,那尸体不能动!”
孟久站在那尸体前,看着满脸焦急的曹大庆道:“这道法是你做的?很厉害嘛!”
曹大庆骇了一声道:“我哪会!这是祖宗留下的道法!”
孟久一愣,脸色一变,指着那尸体:“这,就是那千年僵尸?”
曹大庆很认真道:“没错!”
孟久满脸失望,看着曹大庆:“千年僵尸,就摆在这里?!”
“没办法啊!那墓不知让人盗过多少次了,放里面,万一真的诈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咱这义庄没人会进来,这叫大隐隐于市!”
孟久长出一口气,抬手去挑那上面的红线,曹大庆大叫一声,伸手过来阻止,可却被孟久轻易以一只手将他的进攻全部拨回。
与此同时,孟久另外一只手的中指娴熟的挑起红线的第一笔,然后以小指指肚按着红线履到第二画,却以食指挑起旁边的第四笔,如此直到最后一笔。
此时,曹大庆已经停下阻止孟久的动作,吃惊的看着孟久用一只手将那红色的字挑成另外一个篆字,讶异道:“你真会道法?!”
孟久甩了甩右手臂,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迅速的划过几条绷紧的红线!
红线断裂,灰土随着白布单的翻动而扬起,曹大庆呼吸为之一窒,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棍,面露紧张:“快退后!”
“放心”孟久非但不退,反而掀开头部的白布。
曹大庆心里一揪,却也忍不住好奇探过头,然后,就看到一张干瘪的、发着青绿色的脸,如墨般黑的嘴唇,还有满脸白色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