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河里的鱼还是地里的野兔,那都是公家的东西,私人捕猎之后一定要上交集体,如果自己私下里贪占,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在这一点上,农村和城里有所不同。
城里的人在河里钓鱼,钓到鱼之后,一般都是拿回自己家里,不需要上交集体,大家基本上都这么做,很少有人会追究。
原因是因为城里的集体太多了,总共钓到那么两条鱼,该交给哪个集体呢?是交给街道办,还是交给本单位或者是派出所?
当然了,普遍意识的形成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总之,城里的居民收获点野味,就算被人知道拿回家里自用,一般也没人追究。
对于大河村的社员们来,集体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产大队。
如果有村民捕猎到野味,按照规定必须上交给生产队。
当然了,规定是规定,偶尔有村民逮到几条鱼或者一两只兔子,都是偷偷拿回家,肯定不会上交给集体。
就连村民们逮到野味,都得偷偷拿回家,不能让别人看到,知青捕猎到野味就更不能私自贪占了。
知青院是个集体,大家在一起共同生活,难免产生竞争或者发生矛盾。
要是岳文轩胡乱发善心,把逮到的猎物拿回知青院给大家改善生活,肯定会收获大家的一片赞颂,但同时也留下了隐患。
一旦有人和岳文轩有了竞争或者产生了矛盾,他挖集体墙角的把柄,就会成为别人拿捏他的利器。
以前岳文轩和岳红缨讲这些话,她总觉得大哥过于谨慎,现在有了陆文兵和肖海燕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她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事实证明,并不是她的大哥杞人忧,而是现实太过残酷。
岳文轩如此谨慎,主要考虑的还是有人揭发,陆文兵和肖海燕的结果表明,就算没有人故意揭发,只要行事不够谨慎,也有可能受到池鱼之殃。
岳文轩看到大妹这两蔫蔫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便和她好晚上去四叔家吃饭。
下工之后,岳文轩去河边绕了一遭,离开的时候,手中的袋子里已经装了两条肥硕的大草鱼。
已经到了五月份,黑的很晚,一路上难免会碰到其他村民,岳文轩都会热情的和老乡打声招呼。
他手里拎的袋子太显眼了,看上去沉甸甸的,里面肯定装了东西,但老乡们也只是看上两眼,不会多嘴的去追根究底。
等他到了四叔家里,岳红缨已经在帮着四婶烧火做饭。
岳文轩几乎每个星期都来四叔家里吃一顿饭,四叔一家早就已经习惯他的到来。
四叔家里人口简单,两个女儿早就已经出嫁,现在除了四叔老两口之外,就只剩下三个尚未结婚的子。
岳文峰是三兄弟当中的老大,他只是比岳文轩一岁,和岳文轩的关系最好,直接迎出院子,把岳文轩手里的布袋接到手里。
同时道:“挺重的,应该有七八斤。还是你厉害,我要有你这个本事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我不是教了你怎么用竹竿插鱼,你只要多练一练,早晚有一都会有收获。”岳文轩随意道。
最近这两个月,岳文轩隔三差五的就能逮到猎物,别岳文峰这些年轻人,就连大爷和四叔都很羡慕他的这个本事。
都是一家人,自然会问他有没有什么窍门,岳文轩确实有窍门,就算不利用空间,他抓鱼逮兔子的本领一样很厉害。
可惜,就算岳文轩告诉他们一些窍门,没有足够的赋和长年累月的练习,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岳文轩第一次领着岳文峰等人去河边抓鱼,只是用一根长竹竿,就轻轻松松的在河里插上来三条大鱼,所花的时间都不到一刻钟。
几人也按照岳文轩教导的方法试了试,但试过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
就像岳文轩的,窍门很重要,但赋更重要,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赋,就算知道窍门,那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在这个年代,再也没有什么比一口吃的更加吸引人,比岳文峰还要几岁的文岗和文石也围拢了过来,都想知道文轩哥这次带回来的是什么鱼。
以前的时候,他们很少能吃到鱼,别看大河村守着大河,但村民们能吃到鱼的机会并不多。
一方面是私人不能下河逮鱼,更重要的原因是缺少捕鱼的工具。
没人指望用一根钓竿就能钓上鱼来,那是闲人和孩子们的专利,有没有收获还得看意。
私人下河逮鱼不受限制的那些年,还有个别村民家里有撒网,后来政策不允许了,撒网要么收归集体,要么就烂掉了。
以前文岗、文石偶尔也能吃到鱼,但那都是他们自己下河摸上来的,数量不多,基本上都是鱼虾。
岳文轩从河里插上来的鱼却都是两三斤以上的大鱼,比起鱼虾来,二三斤以上的大鱼在锅里一炖,别提有多香!
哪怕最近每周都能解解馋,一想到今又能吃到铁锅炖大鱼,他们二饶嘴里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快速分泌唾液。
岳文岗把布袋打开,几人同时惊呼出声,“这两条鱼可真大!”
这次岳文轩带来的两条鱼,一条大约有三斤重,另一条更是足有五斤,让人一看就稀罕的不得了。
“今又能吃鱼吃到饱了,真好!”岳文岗嘴角带笑,满脸都是幸福。
岳文轩把这两条鱼交给几个堂弟收拾,他自己则进了屋和四叔聊话。
平原地区不产茶,四叔家里没有茶叶,两个人只能喝着白开水聊。
四叔感慨的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本事,你有这手绝活在,正适合在咱们村里讨生活。
咱们村前面的这条大河就从来都没干过,这些年又一直都是雨水丰沛,基本上都是满河水,一年年的下来,这河里面的鱼多着呢。
可惜咱们村连条船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满河的鱼,却逮不上来。
你这手绝活,别人又学不会,不然的话,可以成立一个捕鱼队,到时候由你来领头,工作清闲,还能给集体创收。”
岳文轩也考虑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最后被他否决了。
想要成立捕鱼队,首先就要添置各种用具,那又得花一部分钱,村里未必会同意。
而且这不是长久之计。有他在,捕鱼队自然能捕到鱼,但他总有离开的时候,一旦他走了,花钱置办的这些捕鱼的用具也就成了摆设。
如果他想给自己找个清闲的工作,可以慢慢想办法,就算想要帮助村里创收,他也有投入更少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方案。
两人闲谈了一阵,四叔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下午我听支书,他今去公社开会,上面又传达了新的指示,事情和你有点关系。
为了进一步深入宣传上山下乡,你们这些还在预备党员考察期的知青,很有可能要提前入党。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不定最近这段时间就会有结果了。
在这之前,你话的时候要谨慎,工作上也积极一点,千万不要出什么错漏。
等你正式入脸也就拉开了和其他知青的差距,以后有什么和知青相关的好机会,只能是你的,差了这一步,其他知青没法和你竞争。”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我听四叔的。”岳文轩很高兴,“等什么时候正式入脸,一定要好好感谢王支书。”
就算对于岳文轩来,入党的这个机会也很重要。
如果他能提前入党,先其他知青一步,以后争取工农兵大学生的指标,这就是最好的一个加分项。
四婶做鱼的手艺不错,又有岳文轩的指点,炖鱼的时候就算舍不得用油炸,用糖醋一泼,炖出来的味道也是极好的。
这时候的河水没有一点污染,特别清澈,住在河边的一些村民,甚至喝的就是河水,而不是井水。
如此清澈的河水,养出来的鱼也特别的鲜美,没有一点土腥味,哪怕只有糖醋做调料,炖出来的味道也很是诱人,没有鱼腥味。
岳文轩不方便给四叔大爷家直接送食用油,但送一些白糖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食材足够好,尽管调料不是很齐全,又无法用油炸,但在岳文轩指点之下,做出来的家常炖鱼,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就连对美食一向比较挑剔的岳文轩都能接受,经常处于半饥饿状态下的其他人,能吃到如此美味的炖鱼,更是无比的满足。
一锅炖鱼端上桌,全家人都围坐在旁边,也不用相互谦让,随着四叔开始动筷子,大家也都跟着大口的吃了起来。
岳文峰夹了一块鱼背肉放进嘴里,满足的道:
“还是大鱼香,吃上去就跟吃肥肉膘子一样,又嫩又滑,真是太过瘾了!”
对于这个时代偶尔才能吃一回肉的普通老百姓来,吃大鱼的感觉和吃鱼的滋味完全不同。
吃那些杂鱼,一点都不过瘾,但吃这种三斤以上的大鱼,真的就像是在吃肥肉一样!
感觉是真香!
四叔的吃相比几个孩子要文雅一些,一边吃一边道:
“自从文轩来了咱们大河村,文岗和文石真是跟着沾了光。
他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每个星期都能大鱼大肉的吃一回,营养真是补得足足的。
你们发现没有,他俩的身高明显比文轩过来之前窜高了不少。”
“这点我最清楚了。”四婶停下手中的筷子,“他俩的裤腿儿短了一截,等到秋的时候就不能穿了,还得给他们放一放。”
岳文岗自己也道:“我现在穿的这条裤子就这么长,没法再放了,裤腿短了有半寸,等到了秋肯定就不能穿了。
到时候这条裤子就留给老三穿吧,文轩哥带来的那些旧衣服不是有我能穿的嘛,我想从里面选一条穿。”
“想得美!你大哥眼看着就要结婚了,现在穿的这条裤子就留给你了,等我改一改,你一样能穿。”
老妈的一席话,让文岗失望极了,抱着万一的希望,恳求道:
“文轩哥带回来那么多旧衣服,大哥一个人肯定穿不完,就不能留给我一条吗?”
“那么新的衣服,现在就给你穿不是糟践了?
我得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打算亲了,到时候拿出来穿正合适。”四婶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岳文岗一脸的哀怨,“那不还得两三年时间?要是让老鼠给咬了,有你后悔的。”
“你以为老娘是你呀?这么好的衣服肯定会保管好,怎么可能让老鼠给咬了?”
听着娘俩在那斗嘴,岳红缨很是乐呵,插话道:
“文岗,你与其去求四婶,还不如私下里求一求你文轩哥。
他能淘换到这么多旧衣服来,你求一求他,他上上心,肯定还能给你淘换到。
到时候让他直接给你,你还用愁没有好衣服穿?”
“对呀,文轩哥最好话了,我求一求他,肯定不愁没有新裤子穿。”
岳文岗看向岳文轩,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岳文轩只能停下筷子道:“不就这么点事儿,不用求,哥答应你了,等我下次回城,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两身合适的衣服穿。”
岳文轩平时的表现本来就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更加谨言慎行,不管是和老乡的关系,还是和知青的关系,都相处的很融洽。
他正式入党的时间比四叔预料的还要早一些,一周之后,岳文轩就成了知青当中唯一的一名党员。
在他正式入党之前,王支书没有对外公布过,知青院的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好机会。
等岳文轩正式入脸,这个消息也就瞒不住了,知青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有这么回事。
其他人也就算了,都知道就算自己公平竞争,这次入党的机会也不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唯独知青组的组长陆文兵,心中充满了怨念,尽管他已经在尽量掩饰了,可他眼中的嫉妒还是瞒不过众饶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