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情很是沮丧。
他一路都在琢磨,自己刚刚的表现,算不算禽兽不如?严格的说,应该也不算,毕竟自己还是在凤姐身上来了个上下其手,不算秋毫无犯。可为什么每次在关键时刻就下不去手?以前对嫣然是这样,现在对凤姐也是这样。难道本少爷看似下流,其实骨子里却是正人君子,有着较高的道德准则?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扯了,从小就对柳下惠那类的所谓君子保持着高度的鄙视,这会儿自己居然跟他成了一路货色,人生之大不幸莫过于此。
回了府,怀着满腹的后悔与不甘,方铮悻悻的沉入了梦乡。真巧,梦见了凤姐,一丝不挂的凤姐,不但一丝不挂,居然还在裸奔,一边跑一边媚笑着朝他招手,就像前世的一个减肥笑话似的,只差没举块牌子,上面写着:“抓到我,随便你怎样。”
小绿叫方铮起床时,方铮正流着口水,满脸**笑,不时还咕哝几句梦话:“嘿嘿……你就从了我吧……嘿嘿,你叫啊,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
小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少爷,做梦都在耍流氓,真不知该夸他天赋异禀,还是骂他无耻之尤。
“少爷,少爷!醒醒!”绿轻轻的摇晃着他。
方铮没反应,翻了个身,继在梦里发展他的流氓事业。
“少爷,少爷!”眼叫不醒他,小绿无奈之下,屈指一弹,不知弹中了方铮哪个穴道,方铮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似的凭空跳起,接着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哇—”
声音在静谧的方府上回荡。
小绿得赶紧一把捂住方铮的嘴,紧张的道:“少爷,别叫,是不是很疼?”
方铮是小绿。终于完全清醒了。龇牙咧嘴地揉着肋下。悻悻道:“小绿啊。少爷我睡个觉招你惹你了?”
“可……少爷不是说。今日您要朝。要小绿叫醒您吗?”小绿瘪着小嘴。委屈万状。
“唉!”方铮叹了口气。没错。他确实这么吩咐过小绿。
咂摸咂摸嘴。方铮回味着梦里凤姐千娇百媚地**滋味。真是个极品地女人啊。下回见到她。说什么都得把她给办了。什么身份。地位。皇上地态度。都他妈见鬼去吧!
“不行。你坏了我地好梦。你得赔我!”方铮不由分说。一把搂过小绿。两人在**嘻嘻哈哈一阵打闹。直将小绿弄得双颊通红。气喘吁吁。方铮这才停了手。洗漱之后。坐上他地专用马车。一路打着呵欠上朝去了。
本来皇上下过旨。最近方铮忙于影子机构地筹建。可以免于上朝。昨晚却不知为何。皇上遣了宫里地小黄门传来了口谕。命方铮今日一定要上朝。
好吧,甭管啥破事儿,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老人家轻轻松松一句话,我就得丑时起床,屁颠屁颠儿的去金銮殿应卯。
马车刚在禁宫的西宫门前广场停下,内侍曹公公就迎上前来,笑得满脸褶子,如同盛开的**。
“咦?曹公公,好久不见啊,您这气色可越发见好了,白里透着红呀……”方铮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暗暗塞上一张银票。
曹公公不动声色的接过,笑得脸上的褶纹更深了:“方大人,咱家可等候您多时啦。”
“等我?”方铮诧异道:“特意等我?”
这可稀奇了,今儿是怎么啦?本少爷何时开始享受这么高规格的接待待遇了?
“方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曹公公侧过身,将方铮请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此时已是丑时三刻,离上朝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臣们也纷纷而至,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禁宫。
“呃……曹公公有话请直说,说话就到点儿了,我可不敢再迟到啦,再被皇上打一顿板子,我冤不冤呐。”
曹公公笑道:“那咱家就长话短说,咱家是奉皇上的口谕在这儿等您的……”
“皇上有何吩咐?”方铮心中一沉,昨晚无缘无故让他上朝,今儿又命曹公公在宫门口堵他,搞得神神秘秘的,肯定没什么好事。
“昨日下午,潘尚书被家人搀扶着进宫面见皇上,老尚书向皇上提了一个请求……”曹公公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特意看了看方铮的脸色。
方铮的心更沉了,姓潘的老东西一准没憋什么好屁,这个请求看来不太一般呀。
“……潘尚书这次是向皇上……求亲!”
方铮眉头一蹙:“求什么亲?”
“……潘尚书请求皇上将长平公主殿下,嫁予他的长子潘陶为妻。”
“什么?!”方铮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了,勃然大怒道:“去他妈的!老东西可真会想啊,长平是我的老婆!这老东西难道不知道吗?”
曹公公吓了退了一步,陪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唉,您与长平公主殿下的事儿,整个京城
了,真不知老尚书是怎么想的……”
“潘尚书虽有官爵,可他儿子却是平民呀,皇上怎么可能答应?”当初胖子跟他说过,平民不可能娶公主的。
曹公公怪异的看着方铮道:“谁说潘陶是平民?潘尚书乃两朝重臣,他潘家三父子都是有爵位的,皇上还说过要将潘陶外放为官呢……”
方铮一窒,怒声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说?”
曹公公脸上闪过几分惑之色,低声道:“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也不甚明朗,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这……不像皇上的性格呀。哎哟!咱家失言了!失言了!咱家可不敢妄自揣度圣意……”曹公公说完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方铮闻言楞住皇上是什么意思?他与长平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铁定改不了的,甚至礼部尚书都上门提了亲,就差一道赐婚的圣旨了。为何潘尚书提出求亲的要求后,皇上没有断然拒绝他呢?这个……莫非有什么别的意思?
还有,潘尚书那老东西又着什么算盘?明知长平跟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横插一杠子,为他儿子求亲,他这是恶心我呢,还是另有所图?
方铮当官日,性子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容易冲动了。可别人打主意打到自己老婆身上,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再说了,如果潘尚书的儿子真的很优秀,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自己倒不介意跟他来个公平竞争,毕竟是从前世穿越来的,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虽在古代不多见,可在前世却如同吃饭睡觉一般正常。
可问题是,潘尚书的那熊包儿子潘陶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长得一副猥琐模样倒也罢了,欺软怕硬,横行霸道,酒色过度,纨绔子弟该有的坏毛病他一样也没落下,长平若嫁给这种混蛋,……估计她倒不会过得多凄惨,以她的性子,没准潘尚书会跟户部的刘侍郎一样绝后。
“曹公,皇上还说什么了?”方铮强忍住怒火问道。
“皇上咱家在这儿等您,就为了给您传一句话……”
“什么话?”方铮心里有点小盼,如果皇上说“这事儿老潘没戏!”.电脑看小说访问.16.,那方铮就不用瞎折腾了,安心在家等着成亲吧,由得那老丫挺的四处蹦达去。
如果皇上说“这事儿有点难办。”那方铮就得再私下跟皇上商量商量。
曹公公咳了两声,“皇上说,这事儿他不管。”
方铮楞住了。
“不管是什么意思?”
“咱家不知,这是皇上的原话。”
“我与长平两情相悦,皇上亲口许下婚约,这会儿别人来求亲他却不管了,有这么当老丈人的吗?”方铮渐渐开始不满了。
“方大人,咱家与您私交不错,提醒您几句,虽说皇上确实金口玉言许过您与长平公主殿下的亲事,但毕竟只算是口头上的婚约,您方家还没下聘礼,皇上也没有向天下正式颁布赐婚圣旨,而您与长平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潘尚书乃两朝元老,朝中重臣,他瞅准了这个机会向皇上求亲,看来他也知道这码子事儿……”
曹公公说到这里住了嘴,不再说了。作为一个太监,议论朝中大臣只能点到为止,领不领会得意思,全靠方铮自己了。
“可……皇上是九五至尊呀!不都说君无戏言吗?皇上说出来的话就得兑现呀,口头上说说那也是圣旨,潘尚书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曹公公叹了口气,飞快的瞟了方铮一眼,低声道:“皇上其实也难啊……潘尚书在朝中威望太重,皇上不太方便亲自拒绝,皇上说他不管,也许有他老人家的深意……”
方铮这会儿听出点儿内幕来了。合着潘尚书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向皇上求亲,一来给他下个绊子,二来求个皇亲国戚的身份,给自己将来留张保命符,三来他算准了,就算皇上不答应,冲着他两朝元老的面子,也不会拒绝得太干脆,把这滩局势诡谲难明的浑水搅得更浑了,他能争取时间暗中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方铮此刻也明白皇上为什么说他不管了,这事儿说得好听呢,皇上是让他自由发挥,自己看着办,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说得不好听呢,皇上想拿他当枪使,让他出面去灭灭老潘的威风,皇上却在一旁边喝茶边看他和潘尚书狗咬狗……咳,坐山观虎斗。
瞧瞧!啥叫政治素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弄出个一二三来,方铮都忍不住开始有点佩服自己,本少爷这逻辑思维能力,智商低于一百八的能行吗?
天色不早,方铮再次送上一张银票给曹公公,又恭敬的目送他离开,这才匆匆赶往金銮殿。
金銮殿外,久病不出的潘尚书被家人搀扶着来上朝了。一边大声的咳嗽一边与围上来嘘寒问暖的大臣们打招呼,群
老大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测,今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令得病情沉重的老尚书亲自来上早朝了?
方铮仇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潘尚书,专注得连众朝臣过来向他打招呼都没工夫搭理。潘尚书到底涵养十足,面对方铮能杀死人的目光,仍是面色安详的跟朝臣们寒暄着,仿佛方铮不存在似的。
冯仇刀忍不住扯了扯方铮的袖子:“哎,方老弟,你今日怎么了?老盯着潘尚书干嘛?”
方铮咬着牙直哼哼:“……用眼神杀死他!”
金銮殿上。
千篇一律的山万岁,然后众卿平身,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方铮暗里撇了撇嘴,琢磨以后自己若当了权,一定得上疏皇上将这千篇一律的规矩改一改。
以后上朝,群们拱个手,齐声问:“皇上吃了吗?”
然后皇上笑眯眯的回:“吃了,你们呢?也吃了吗?”
群臣齐声回答:“吃了您呐!”
接着上再问:“都吃的什么呀?”
这时群臣按官阶品级一个回答:“回皇上,微臣吃的韭菜饺子。”
“回皇上,微臣吃的热汤面,还加了俩鸡蛋。”
“回皇上,微臣啥都没吃,跟小妾做了个早操眼看就到点儿上朝了……”
瞧瞧,多人性化呀,一听这对话就透着一股子君圣臣贤,盛世之象啊!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皇上龙目四下一扫,冷笑道:“呵呵,天下太平,国富民安,朕文治武功,古今无双,对么?”
只听得臣班中一老一小同时走出朝班,异口同声道:“臣有本奏!”
众臣望去,两人正是潘尚书和方铮。
潘尚书与方铮也互视了一眼,眼神都不算太友好。
方铮朝潘尚书笑了笑:“潘大人您先奏,下官等会儿没关系。”
潘尚书状似虚弱的摆摆手:“还是你先奏吧,老夫有的是时间。”
方铮低声笑道:“您就别客气了,瞧您这模样,分明时间不太多了……”
群臣闻言深深皱眉,方大人这些日子没上朝,还以为他品性变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这副德性,幸好他这句话声音小,远远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没听见,不然又是一顿大骂。
皇上温言道:“老尚书怎的亲自来了?你病体未愈,万勿操劳,须得保重身子才是啊。”
潘尚书谢恩,然后蠕动着嘴唇,好象在吃什么东西似的,含含糊糊道:“老臣闻知长平公主殿下端庄文雅,仙资玉质,至今待字闺中,老臣斗胆高攀,欲代犬子潘陶向皇上求得这门亲事,万乞皇上玉成!老臣感激之至……”
“慢着!”殿内一声大吼,众人如闻惊雷,侧目望去,却见方铮一脸平静的打断了潘尚书的话。
皇上望着方铮,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沉声道:“方爱卿有何事上奏?”
方铮冷哼一声:“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尽知,长平公主乃是微臣的发妻,不日即将完婚,请问潘大人,你在这金銮殿上堂而皇之的夺人所爱,可知羞耻二字?”
潘尚书拖着老迈的身躯,状似艰难的转过身来,嘴唇蠕动了几下,冷笑道:“方大人,你口口声声说长平公主是你发妻,请问你可曾下过聘书聘礼?皇上可曾正式颁下赐婚圣旨?皇族成婚须循古法六礼,你行了哪一礼?”
方铮闻言心里顿时有些后悔,早知有今日,不如跟长平来个先上车再补票,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长平挺个大肚子,看你家那熊儿子敢不敢要。
冷笑一声,方铮在朝堂上负手傲然而立,不屑的望着潘尚书道:“笑话!皇上亲口许过婚约,昨日礼部的杨尚书才登门商议过成婚事宜,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你如今却横插一杠,这不是存心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吗?以后还有谁……咦?潘尚书,你在吃什么?”
话说到一半,方铮惊奇的看见潘尚书从袖中掏出一块黑糊糊的东西往嘴里塞。
潘尚书斜睨了他一眼,闭目不语,不屑搭理他。
“哇!潘尚书,你在金銮殿上偷吃零嘴儿!”方铮高兴得像个抓住了歹徒的警察似的。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百官纷纷惊的望着潘尚书。
“老夫没有!”潘尚书否认道。
“还说没有,我分明看见你塞了个东西放进嘴里,你完蛋了,我要向皇上揭发你的无耻行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让全天下人都听到
“方铮!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家的后院!大呼小叫的还有规矩吗?”潘尚书没表示什么,皇上却发脾气了。
方铮一楞,这话怎么说的?老丈人怎么还帮着潘尚书说话?
随即方铮看见皇上不经意的瞟了潘尚书一眼,眼神很复杂。
而潘尚书却没注意到,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表情惊疑的大臣们,大臣们在潘尚书的目光逼视下,立马目不斜视,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
潘尚书只消一个眼神,便教群臣噤若寒蝉,见此情形,皇上的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
金銮殿沉静下来,君与臣,臣.与臣之间互玩着眼神大战,一时间眼波横飞,场景非常之诡异。你想啊,一大群白胡子老头,年纪都快进棺材了,一个个互相眉来眼去的玩暧昧,那是何等的恶心。
方铮生生打了个寒战,怎么忽然.气氛变得如此怪异?这群老东西互相瞄来瞄去的都在gn嘛呢?
“皇上容禀,老臣绝没那么大胆.子敢在金銮殿上吃东西,老臣吃的是一味药,名曰地龙,功能补气活血,老臣已是风烛残年,拖着老迈之体上朝,实非得已啊……”潘尚书表情沉痛而辛酸,边说还边咳嗽。
“哎呀!老大人,下官误会您了,下官对不起您呀!”眼见.潘尚书大打悲情牌,博取皇上和群臣的同情,方铮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着潘尚书的手大声道歉。
潘尚书使劲甩了甩,却甩不开方铮的手,只好愤怒.的盯着他。
方铮浑然未觉,抓着潘尚书的手犹自带着哭腔.忏悔道:“……老尚书为国为民,操劳了一辈子,临老却还被下官这个后辈小子诬蔑,此情何堪,晚景凄凉啊……下官实在是罪该万死,万不该出言无状,若气坏了老大人的身子,可怎么得了?老大人千万不要跟下官一般见识……呜呜呜……老大人你的手不要乱动啊,下官还没说完呢……哎呀,老大人您的手劲儿不小呀,比下官这个年轻人的力气还大呢……”
潘尚书没料到.方铮竟然这么不要脸,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来了这么一出,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手,潘尚书觉得有点下不来台,当这么多人的面,又得体现一下长者的宽仁风度,只好无奈道:“……好了,此事揭过不提,方大人,老夫不怪你便是。”
“真的?”方铮抬起头,眼角挂着零星的泪花,充满期盼的望着他。
这小子真会演戏!潘尚书大声道:“老夫说话算数,当然是真的!”
“那……下官以前对您的种种不敬,您也原谅我好不好?”方铮此刻像只犯了错误的小猫咪,可爱而无辜。
潘尚书心头一阵恶寒,现在他只想赶快撇开这个人见人厌的小子,闻言敷衍道:“好好好,原谅你了……”心中却恶毒的思忖着,老夫大事成后,第一个便将你千刀万剐了。
“那……我打你两个儿子的事你也别跟我计较了成么?”
“行,老夫答应你。”
“那……我敲诈你小儿子五万两银子的事儿你也别生我气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你。”
“那……我曾叫人把你官轿的底座偷偷给卸了这事儿你也别生我气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你。”这小子到底gn了多少坏事儿?
“那……长平公主还是嫁给我,你儿子就别跟我抢了,行吗?”
“行,老夫答应……不行!此事没得商量!”差点被这小子给绕进去。
潘尚书猛然清醒,坚决的推开了方铮,一脸正色朝皇上拜道:“皇上,老臣以为,梧桐树下凤栖身,长平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怎可下嫁区区一介商贾出身的小官?老臣之子潘陶,非老臣自夸,不论人才,品性,才学,相貌,尤胜方大人多多……”
这老东西存心要撕破脸了,当着面还这么骂人。方铮眉毛一in,便待出言,谁料殿内忽然形势大变。
“放你娘的屁!”娇脆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如黄莺初啼,煞是好听。当然,如果忽略这句话的内容的话。
方铮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这位,就是他的准老婆,皇上的掌上明珠,长平公主是也。
群臣愕然回头,只见殿门口亭亭玉立一佳人,身着粉色宫裙,脚穿淡红蛮靴,粉白黛绿,淡扫蛾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好一个俏生生的绝色美人。
见到朝堂之上竟有这般变故,群臣一阵喧闹,个个神色兴奋的交头接耳,也许是每日的早朝太过枯燥乏味,今日先来了个朝堂争妻,现在女主又华丽登场,这怎能不令习惯了无聊的大臣们满怀欣喜?以后家中纳福,甚至告老还乡后,这都是他们将来的话题谈资呀。
只可惜华丽登场的这位绝色美人脾气不怎么好,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骇人不浅。
“姓潘的老头你是不是有毛病?脑子被驴踢了?现在满京城谁人不知老娘要下嫁方家,你半路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你是不是存心见不得别人好啊?凭什么说方铮不如你家那熊儿子?他叫潘陶是吧?听说以前在城北,因为调戏民女,被方铮打得满地找牙的就是他吧?亏你还好意思说他人才品性好,一大把年纪了还瞪着眼睛说胡话,那么个孬货你好意思高攀我皇家公主……”
潘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长平说话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半点间歇都没有,跟相声里的报菜名儿似的,潘尚书听得两眼发直,张了张嘴,楞是没有进半句话。
“方铮为国出策,一计退敌,救过无数华朝的军民百姓,使得无数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并且挺身而出与突厥使者谈判,大扬我华朝之国威,使我华朝边境安宁。本宫一介弱女子,倒想问问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此功之大,说是开疆辟土亦不为过,你们之中谁曾立过?潘尚书你有何资格说方铮不如你家儿子?你儿子有这份本事,有这份担当么?”
长平冷冷的直视着群臣,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平日她再怎么调皮没个正形,但毕竟从小在皇宫长大,此刻身为公主之尊,言语间清冷而不失气度,隐隐有一种皇家的威仪。
群臣闻言满面羞愧,纷纷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公主殿下说得没错,细细一数,方铮这位年轻的五品闲官立下的功劳确实太大,满朝文武无一人可比。
皇上沉着脸,却出奇的并没有阻止长平的胡闹,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潘尚书那张布满皱纹不停抽搐的老脸,观察着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仿佛在鉴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方铮乐坏了,喜得在旁边抓耳挠腮,这老婆娶得真值!内外一把挑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老公骂架,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也难找呀。
兴奋的拍了拍手,方铮如同坐茶馆里听戏似的,大大喝了一声彩,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大叫道:“好!再来一段儿!”
长平闻言甜甜的朝方铮笑了笑,接着转过身来,面色决然道:“你们都听着,本宫今生非方铮不嫁,本宫与方铮成婚之日,欢迎你们来喝杯喜酒,但是,本宫丑话说前头,不论哪位大臣抱着何种目的,想要来搅和本宫与方铮的婚事,本宫可就不客气了!这里是金銮殿,本宫今日这番话在这里说出来,便是要让全天下人都听到——本宫与方铮两情相悦,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满朝文武闻言尽皆哗然,直楞楞的看着这位身材娇小的公主殿下,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位弱女子,闯进了金銮殿,当着满朝文武甚至是全天下人的面,大胆表白自己的心迹,言语中透着一股义无返顾的决然与深情,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站在金殿上的饶是多年官场老油条,亦不禁为长平的这番话而动容。
冯仇刀揉了揉脸,当先站出朝班,跪奏道:“皇上,方大人与长平公主殿下实乃天作之合,且二人相悦日久,君子有成人之美,还请皇上成全二人。”
接着魏承德等一gn朝臣也纷纷跪奏附议,一时间殿内喧闹无比。潘尚书面无表情,拢在袖中的一双gn枯的老手紧紧攥成了拳。
方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无反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长平,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本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只是这个时代匆匆的过客,甚至只当做他在前世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世情人情在他眼里,不过是冷眼旁观着的一台虚假的戏而已。
可今天他才蓦然发觉,原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一位姑娘,如此深情的爱着自己,为了自己,她甚至敢于站在金銮殿上,不顾女子的羞耻之心,大声的向全天下人表白着自己的心迹,方铮自问,这样的勇气,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对他用情太深,她又怎会做出这惊世骇俗之举?
没去管潘尚书铁青的脸色,和宝座台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也没去管群臣私下里悄悄的议论声。方铮迈出脚步,在金銮殿光滑的金砖地板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长平。这一刻,方铮的眼中只有她,这位为他受过委屈,受过冷落,却仍然为他牵肠挂肚,情根深种的女子。
轻轻执起长平的手,方铮望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柔情:“宓儿,我此生亦非你不娶。”
长平的眼泪终于滚落腮边,使劲擦了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gn,长平边流泪边笑道:“嗯,我们一直在一起。”
方铮也笑了:“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
说完方铮转过头来,面色坦然的大声重复道:“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长平公主,我方铮娶定了!此生我待长平,至死不渝!”
金銮殿的议论声早已停止,静谧的大殿上回荡着这对相爱的人至死不渝的誓言,声音坚定,悠扬的回音绕过九龙金柱,渐渐传出了大殿,直至飞出皇城,传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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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失望的是,这番变故并没有对事情产生任何作用。潘尚书仍是咬着牙不松口,皇上则看似毫不关心的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叱退了长平之后,朝会仍然继续,只是潘尚书为子求亲这事却被君臣们很有默契的揭过不提了。
方铮知道,不提并不代表潘尚书就放弃了。君与臣之间的博弈,他们可不会在乎公主殿下真正钟意的人是谁,他们要的是公主这个身份,给自己的政治天平上增加一个砝码,以备来日的变故。
散了朝,皇上没有宣方铮单独觐见,反而将潘尚书请进了御书房。
方铮懒洋洋的往宫外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与各位大臣们打着招呼。
长平在金銮殿上被皇上叱退后,气哼哼的不知gn嘛去了,此刻方铮对她正是满腔爱意的时候,想去找她却找不着人,将她搂在怀里温存的念头化为了泡影。
“方大人,方大人!”温森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方铮面前。
“哇——”方铮吓得惊叫一声。
“你想吓死我啊?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吓死我了你好坐我的位子是不是?”方铮麻烦缠身,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温森运气忒背,撞到了枪口上。
温森擦着冷汗道:“……方大人息怒,以后属下尽量以正常的方式出现。”
“你找我有事?”
温森赶紧陪笑道:“属下等人方才听到大人与长平公主在金銮殿上的一番令人振聋发聩之言,兄弟们都感动不已,为大人和公主殿下的这番深情而喜不自胜……”
“唉,别提了,一屁股麻烦事儿,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温森瞧了瞧方铮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呃……大人,恐怕您不得不再多一件麻烦事儿了……”
方铮捂着脸呻吟了一声:“……有什么事说吧,老子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
“大人,刚才您还没散朝,属下看见长平公主殿下出了宫……”
“她去哪儿了?”
“公主殿下出了宫门便直奔潘尚书府上去了。”
方铮心中一凛:“她一个人去潘府gn嘛?”
“呃……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跟着她的,还有两百多名女侍卫……”
“……我!”
方铮和温森着急忙火赶到潘府门前时,潘府大门口已是一片凌乱,十几个潘府护院打扮的汉子躺在地上直呻吟,一个个弓着身子捂着裤裆,跟虾米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长平手下女侍卫的杰作。——踢裆这种行为实在太不文明了。
府内隐隐传来打斗声,男人的怒喝声,女人的哭叫声,夹杂着瓶子瓷器打碎的声音,鸡飞狗跳,热闹之极。
长平这丫头闯祸的本事与本少爷比起来,丝毫不见逊色呀,幸好她有个华朝总瓢把子老爹……
离潘府大门尚有数丈之遥,方铮一把拉住温森,“别过去,现在过去也没用了,潘尚书正在御书房被皇上召见,趁着他府里乱起来,赶紧召集手下的影子兄弟们,看能不能找机会潜进去,探出有用的情报。”
温森恍然,领命而去。
方铮眼睛四下一扫,见潘府斜对面有家酒楼,二楼窗口正对着潘府大门。想想长平带着两百女侍卫,而且她是公主之尊,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方铮放下了心,走进了酒楼,在二楼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决定等长平出来的时候再lu面。
方铮的临座有个老头,身着普通的布衣,此刻老头正兴高采烈的望着窗外潘府的门口,兴奋的挥舞着双手,一把白苍苍的胡须因情绪激动而不停的抖擞着。
奇怪,长平砸别人家,这老头高兴什么?莫非以前潘尚书倒行逆施,这老头曾是受害者,这会儿见潘府倒了霉,所以特意来这里庆祝大仇得报?
“这位老先生,别人打架你这么高兴gn嘛?”方铮忍不住问道。
老头挺开朗,闻言笑道:“高兴,当然高兴,哈哈。”
“为什么呀?”
老头一指不远处的一家医馆,眉开眼笑道:“瞧见没?”
方铮纳闷的点头:“瞧见了。”
老头又兴奋的指着躺在门口不停打滚呻吟的潘府护院道:“这么多人受伤是不是得看大夫?”
“没错……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谁呀?”
老头笑着拱手道:“好说好说,老朽正是那家医馆的大夫,而且专治跌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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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在里面打得不亦乐乎,方铮要了一壶酒,边喝边等,gn坐着等了两盏茶的时辰,也没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传来,方铮有点担心,长平这丫头不会狂性大发之下,真把潘尚书家给诛九族了吧?
闷闷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下楼去看个究竟,忽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方铮抬头一看,竟是萧怀远。他正朝着方铮笑,笑得很阳光,灿烂得就像清明节上坟用的**。
“嗬,今儿什么日子呀?牛鬼蛇神全都聚集到潘尚书家门口了,敢情潘家今儿请大伙儿看大戏呢。”方铮不阴不阳的道。萧怀远这小子一直神神秘秘的,潘府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他的到来,方铮毫不惊奇。
“方兄,几日不见,怎的更见萎靡了?萧某这几日可是想你得紧呀。”萧怀远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下,叫小二添了副杯筷,拎起方铮叫的酒自酌自饮起来。
朝窗外努了努嘴,萧怀远问道:“这怎么回事?潘尚书怎么得罪长平公主了?”
提起这事儿方铮就觉得头大,闷闷的叹了口气:“唉——萧兄,一言难尽呀!总之,小弟如今是痛不欲生……”
“你怎么了?”
方铮继续叹着气:“别提了,我最近走霉运。吃饭塞牙,放屁砸脚后跟,走在路上摔跟头,办差老被皇上骂,身上穷得快当叫花子了,今天又被告知,有人要跟我抢老婆……”
萧怀远一脸假笑的安慰道:“这不算什么,挺挺就过去了,有人跟你抢老婆说明你老婆好呀,你该高兴才是,将跟你抢老婆的人约出来,大家面对面谈谈不就行了……”
“……我约了啊,就约在这里见面,人还没到呢……”
“那你还叹什么气?”
方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本来我打算在酒里下点砒霜把那小子毒死,这样多好,一了百了……”
萧怀远皱眉道:“不用这么狠毒吧……”
方铮一拍大腿,唉声叹气道:“……所以说我最近倒霉透顶呀!他人还没到呢,我刚把药下进去,你就把这壶酒给喝了……唉!”
萧怀远大惊,面色苍白的捂着喉咙,嘶声叫道:“大……大夫……快!快叫大夫……”
临座盯着潘府大门看热闹的老头儿兴高采烈的应声过来:“老朽便是大夫,哪位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