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盼着他过来劝她一劝,那她就可以故意使使性子,让他以后对她下手也能有所顾忌,再顺手推舟地饱餐一顿。
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他正在收拾碗筷,接着又听见他去了门口。
偷偷睁开一只眼,见桌上还摆着碗碟,不过盖子已经重新盖上,看来已经吃过了,正去寻小二收碗。
愁得小脸皱成了一堆,她还饿着呢。
或许睡得太久,对食物有前所未有的渴望,想到如果不填填肚子,就得饿到晚上,再也忍不住,将那些让宁墨让步的小算盘全打包踢走。
偷吃几口,垫垫肚子再作打算。
跃下床,坐到桌边,刚揭了盖子,门又被推开。
被宁墨发现偷食,这脸实在丢不起。
无忧连忙将盖子盖回去,往**跳。
哪知慌忙中,盖子从菜碗上滑下,直滚下桌,落在地上,哐当大响。
连绵不断的骨碌声,震得无忧玉面飞红,哪还顾得上上-床,飞奔过去,按住银盖,令该死的声音停下来。
抬头,对上宁墨似笑非笑的眼,尴尬得僵住,保持着半趴在地上的姿势,两只小手还按在银盖上,眸子很慢很慢地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道:“盖子被风吹到地上,我帮忙捡起来。”
“哦?”宁墨睨向身边窗口,窗外阳光明媚,哪来的风。
“真的,刚才还有风来着……盖子脏了,我去洗洗……”无忧从容起身,顺手一抛被甩到肩头上的长发,大大方方地从宁墨身边走过,一出了门口,整个人垮了下来,羞得直想撞墙。
宁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昨晚喝下的参汤中加了增加食欲的药物,已是一夜,还不饿吗。”
无忧在门外听着,猛刹住脚,风一般卷了回来,坐到桌边,“我就说怎么这么饿呢,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宁墨再是性情冷漠,看着这般模样的她,也崩不住脸,眼里浮出难得一见的浅笑,随她一起坐到桌边,一一重新揭开大小盖子。
无论是饭还是菜是满满的,完全没有动过。
无忧愣了,“原来,你还没吃啊。”
宁墨盛了青螺粥递给她,“快吃吧,再不吃,真要凉了。”
无忧捧着碗,等他为自己装上粥,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碰巧罢了。”宁墨低了头吃饭,以前在水晶球中见她没有食欲的时候,就会去附近的粥食店要一碗这样的粥。
后来问过小冥王,得知这粥的名字和做法,也就记下了。
无忧身上的伤算不上重,却昏迷了整整十日,那是以为不凡将死,她没了生念所致。
她由于太过好强,又不愿给别人添加麻烦,醒来后,才装着没事一般。
然不管再怎么装,一到吃东西上,便难以下咽。
他在一旁看着,哪能不知。
虽然在汤药中加入勾人食欲的药物,但仍怕她三两口饭菜下肚,去了饥饿感,仍是难以进食。
这十天,她昏迷中只能以药物吊着性命,瘦得身上没二两肉,再加上心病,这般下去,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
于是天未亮,就去河塘边寻人捕捞青螺。
这粥虽然常看她吃,但并没亲自尝过,不过是照着小冥王所说的做法,反复尝试调味,到底能不能做出她所喜欢的味道,就不得而知。
见她舀着粥送入口中,不由地紧张。
无忧吃了口青螺粥,与在二十一世纪时,喜欢的那家粥店做出来的极为相似,但更香滑浓稠,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又尝了两口,停了下来。
宁墨心头一紧,果然不同,“不合胃口吗。”
无忧望着面前粥碗不动,眼睛微湿,“你骗人。”
宁墨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视线下垂,落在她面前粥面上。
“这里根本没有人吃青螺,自然不会用来熬粥。”无忧锁住他的眼,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也瞒了她太多东西。
宁墨默然,半晌暗叹了口气,“无法下咽,是吗。”
无忧摇头,“比我以前吃的更好吃。”
宁墨猛地抬眼,她眼中没有客套的奉承,松了口气,“那就吃吧,凉了,很腥。” 他不知她以前所吃,是什么味道,只能暂时如此。
无忧吸着鼻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到底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将粥吃了个底朝天。那些小菜,每次试了试,无一不是从来不曾吃过的美味,不知不觉又吃了许多,等放下筷子,肚子里已经涨得再塞不下一点东西。
满足得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惬意道:“以后谁跟了你,可真要享福了。”
宁墨眼里的冰雪化去一些。
无忧长嘘了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过二十一世纪,或者根本是从那边来的?”
他收拾着碗筷的手停了停,睨了她一眼,原来那个地方是叫二十一世纪,端了桌上托盘,走向门口。
“我来。”无忧撇嘴,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从他腿上拿起托盘,开门。
刚迈出门槛竟见靖王妃出现在小院门口,惊了一下,忙垂下头,往后退,想躲入房中,却已经被王妃看见。
“忧儿”
无忧身子一震,怔杵在门口,慢慢抬眼向母亲望去。
王妃快跑两步,赶过来,到她面前才停下,定定地看着她,眼也不眨。
无忧以为以后再不能和爹娘见面,于是留下文书,叫千千转交,感谢幼儿时母亲对她的爱护之心,并请爹娘往后多加保重。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再次见面,快得毫无心理准备。
虽然王妃一人前来,身后没人跟着,但客栈人来人往,怕这样站在门口,被人见着,又生事端,轻咳了一声,“王妃。”
这一声‘王妃’生生地令王妃的心缺了一块,闷痛难忍,柔声道:“我们谈谈。”
无忧看向宁墨,宁墨上前,取过她手中托盘,缓缓而去。
王妃看着宁墨消失在假山后的背影,到现在仍不相信,最后守在无忧身边的人,竟会是他,“不凡呢?”
无忧心里一沉,就知道母亲是为这事而来,让开门口,“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等母亲进屋,顺手掩上房门。
王妃等她转身,握了她的手,眼眶就红了,“忧儿,你恨娘吗。”
无忧喉间微哽,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去桌边倒茶,掩饰去险些夺眶而出的泪,翻了茶盅倒茶,“如果说没有怨气,是哄人的,但真不恨。”
回转身,双手捧上茶,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向母敬茶,“王妃,请饮茶。”
王妃大眼里的泪滚了个转,滑了出来,“虽然娘对不起你,但这里没有他人,你就不能唤我声娘吗。”
“是不敢。”无忧强忍着泪,皇家子女双胞胎,生一死一,既然她是出生便该死的那个,哪里还敢认母?
王妃微张了嘴,无力地合拢,只剩下落泪的份。
“是宁墨告诉王妃我在这里的吗。”
王妃摇头,又点头,“说起这事,一路上,我都觉得蹊跷,直到见着宁墨才算想明白。”
“明白什么?”
“收到风说在这里发现你的行踪,密探说你是和一个长得极俊的男子一起,我以为你和不凡在一起。还在想,以不凡的心计,如果要带你离开,断然不会露了行踪。见着宁墨才算明白,是宁墨故意露的身形,却不露不便之身,引我前来,亲眼见你并非和不凡一起。宁墨这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是心细如发。”
“原来如此。”怪不得宁墨见着王妃,丝毫没有吃惊,瞅了母亲一阵,犹豫问道:“王妃来……难道不是想取我性命?”
“如果我要取你性命,宁墨也就不会引我前来。他独放风声给我派出的亲信一人知道,便是暗喻,只能我一人见你。如果我伤你性命,我也离不开这院子。”
无忧怔了一下,“宁墨……他怎么可能?”
“宁墨拥用宁岸一身绝学,又得神巫亲授,当年如果不是被那个女人陷害,落入你皇姨之手,又为他的母亲和家族所绊,谁能奈何得了他。”
无忧一怔再怔,继而想到长宁的功夫已经不弱,可是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看来宁墨的本事真如母亲所说,“那个女人是沙华?”
王妃冷哼,“听说沙华是由宁岸亲自养大,沙华自知道看世界,便与药物为伴,长大后,一身医术出神入化,竟不在宁岸之下,被人称作是小神医。宁岸还在时,他给人看病,都隔着布帘,无人见过他的模样,但是凡是去求过医的人,对他都佩服万分,传扬开去,叫人好生仰佩,哪知竟是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父亲一死,就没了约束,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有宁墨还苦苦守着她。”
王妃说完,想到什么,将房间环视了一周,“沙华……没和你们一起?”
“她先离开了。”无忧拧了眉头,弄不明白宁墨和绿鄂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直觉,宁墨在‘常乐府’忍受那些羞辱和酷刑,以及包庇绿鄂,除了因为母亲被困以外,另有隐情,只是她想不出他图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