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太太没有了素日的威风,也浑不管府里的事,只是抓住人就安排去房里取东西来”院子里的丫鬟早已经吓得脱了魂,半天也听不懂薛二太太说的是什么,只在一旁愣愣地动也不动,唯有房里的两个大丫鬟只劝薛二太太快些走。
薛二太太想及房里的物件,再听着外面说敲门的声音,身边的一个个都不肯回去,越发气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过一个打了过去,一时之间闹的鸡飞狗跳。
发放了一会儿二太太也镇定下来,开始思量今日之事。这戏才算散出。
容华不管薛二太太怎么闹,只是安排府里的事,让苏友贵将府里存的爆竹都拿了出来,又打发人去告诉四老爷,“只要听到爆竹声响,就带着老夫人出府去。”
容华叫来薛亦双,让薛亦双陪着薛亦宛和薛明哲去南院,又恐薛明哲乱跑特意多安排了几个家人跟着。
薛亦双送走了四太太仍旧回来,执意在容华身边,“嫂子身体不好,我也不能走。现在家里没有旁人,府里只留下嫂子自己……我……”薛亦双低下头,“我也不放心。”说着用冰凉的手去安慰容华。
容华握紧了薛亦双的手,“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冲撞了可怎么得了?我本就不肯,娘和侯爷那边也没法交代。”
薛亦双皱起眉头,“嫂子呢?嫂子准备怎么办?”
容华道:“府里还有家人在,实在不行我让人放了爆竹就走。”今天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没有什么侥幸。若不是三老爷被仙人跳,三房也不会想离开京城暂时躲避闲言碎语,老夫人也没有那么痛快就答应二叔父带着三房一起去陪都。这些事总算是串在了一起。
早有预谋对付薛家,不会轻易就放弃。
若是她和薛亦双一起走了,府里的家人难免惊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外面的官兵摸清府里的情况”那些人闯进来随便拿了府里的小丫鬟来问,很容易就问出南院来。
到时候老夫人来不及出府,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容华刚要让薛亦双先走,二门上的婆子匆匆来道:“那些人越墙过来了。男人都四处去找人了”上夜的女人们在一处哭,怕是不中用。
容华心里一凛,薛家是勋贵之家,家规虽严却没见过这种阵仗,眼见有人翻墙进来束手无策。若是这样下去府里有用的人没有几个了。
容华皱起眉头看那婆子,“你下去与那些上夜的说了,上夜的婆子不尽职让人进了二门,将来也要锁起来一起问罪,若是能尽心尽力不但保全了上上下下的名声,将来也必然肯受重用。再说毕竟是官府拿人又不是强人必然不敢伤人,便是谁因此被累及还有薛家为她做主。”
那婆子将容华的话听了清楚,急忙下去传话。
薛亦双不由地看向容华,嫂子和她年纪相当,可是却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换成她一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嫂子这样聪明又有这样的胆色真是让人羡慕。
薛家院子大,一时半刻也不见准有人能找对方向,只是她们提的灯笼在黑夜里极为显眼,若是顺着灯光找过来……
容华正想着,徐大带着家人跟了过来。
容华吩咐徐大,“在府里多点几处灯,进府的人必定会顺着灯光找过去。”
徐大领着人下去,容华拉起亦双,“快去南院跟四叔父说,府里进人了,让四叔父将老夫人送出府去。”
薛亦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又冷又麻,鼓足了勇气点点头,“嫂子放心吧”我一定将话带到。”
容华吩咐木槿,“陪着五小姐去南院。”
木槿虽然不想走这时候却不敢反驳,只得跟着薛亦双去了。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不远处有铁器撞击的声音。旁边的小丫鬟吓得掉了灯笼,木槿拉起薛亦双忙退回来。
这边有树木遮挡,更有徐大几个在旁边护着还算安全。眼下这种情形不能冒险让亦双带人去南院。只能想办法先藏起来躲避。
容华正想着”爆竹声顿起,如同旱地惊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灯光处突然走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婆子,见到容华扑跪在地上,哑声道:“不好了,二太太、九小姐被官兵抓了,少夫人快让人去救救二太太吧。”
待那婆子说完了话,容华这才看出来,满脸血污的婆子就是二太太身边的任妈妈。
若不是二太太在她这里发号施令耽搁了时间之后又让人去房里取贵重的东西,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南院,怎么会被人抓住。
任妈妈虽然满身是血却不见有什么地方损伤,容华皱起眉头问,“是谁受了伤?”
任妈妈这才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二太人……,…来……,…是九小姐……不对……是……”在众人面前语无伦次起来。
有了薛二太太这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官兵要拿的是薛府的主子而不是下人。那些人想要借用家眷来要挟薛明睿,那些官兵哪里认得府里的夫人、小姐,见到了主子打扮的都想要一股脑地抓回去,其实他们真正想要拿的除了薛老夫人,就应该是薛夫人和她了吧!
薛二太太平日里想尽办法要将薛明睿的爵位谋到手,这次真正沾到了这爵位的光。
任妈妈哭道:“少夫人,您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出事。”说着不停地向容华磕头。
容华看看春尧,春尧上前将任妈妈扶起来,春尧道:“妈妈你瞧瞧,如今这里也没有许多家人在,就是少夫人和小姐……哪里有多余的人手。”
任妈妈向周围看了看果然都是丫鬟、婆子,确实没有家人护着,于是悲从心来,“那可怎么办才好……,…”
容华叫来旁边的婆子,“你和任妈妈一起去前门找家人过去,要想办法将二太太和九小姐救下来。”
那婆子素日也有些胆子当下就应了,上前搀扶了任妈妈便向前门走去。
容华院子里的殷婆子向周围看了看,“少大人虽说咱们院子大可也经不住许多人来找,恐一时半1刻也会到这里,家人们都去搭救二太太,您和五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容华微微思量,看向殷婆子,“最近的下人房在哪里,我们去那边。””
那婆子顿时想起来“就在前面不远,只要过了假山石就是了。””
容华点点头,拉起薛亦双,“我们沿着小路快些过去。””
下人房位置偏,又没有家人护着……薛亦双一时弄不明白容华的意思只能跟着容华一起进了鹿顶的房子。
进了屋容华便吩咐婆子,“找两身我和五小姐能穿的衣服出来。””
薛亦双这才明白过来。既然官兵不抓下人”不如扮作下人的样子,就算被官兵发现也不会被带走。
那殷婆子手脚利落很快从箱笼里翻出了两套半新不旧的半臂拿给容华和薛亦双换上。容华换好衣服让锦秀拆了她的高髻换了双螺髻。
容华看向薛亦双,经了这样的大事,薛亦双反而不如开始般慌乱了,渐渐镇定下来。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已经和春尧、锦秀几个没有两样。
薛二太太和九小姐被发现了说不定那些人会找到南院去。也不知道四叔父有没有将老夫人送出府。
容华看向殷婆子,“你出去打听一下南院那边怎么样了。””
知道官兵不抓下人众人都稍稍安心,殷婆子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道:“少夫人,听说是一个小丫鬟带着人到处认人呢。””
容华心里一惊。
殷婆子道:“听说是这次才选上来的丫鬟,是咱们家里的世仆,周冲家的丫头。””
周冲家的丫头还是她选上来的,后来起名叫舂烟的,老夫人、二房、三房、四房都没留,直接落在她院子里。舂烟她瞧着还算老实,规规矩矩也不敢抬起头来瞧人周冲家也没有拿出银子打点,只是请了府里的管事妈妈来说了好话。
舂烟年纪不大,看到官府的人难免乱了方寸。
殷婆子道:“奴婢出去遇见了徐大徐大说周冲领着官兵四处找少夫人,被他打死在那里。””
先是周冲后是周冲的女儿不可能就是个简单的巧合。
殷婆子道:“少夫人还是躲一躲,那舂烟一定会认出少夫人。””
她竟没看出来舂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进府的。
周冲一家人更是早就和外面串通好的内鬼。
春尧也是一怔,舂烟是几个家生子中最瘦小的,周冲家生了七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儿子养的金贵,女儿早就选去了庄子上,舂烟是有了这次机会才进了府,若不是少夫人对舂烟心生怜悯,以舂烟的条件绝不可能留在府里。
舂烟被少夫人留在院子里之后,她们对舂烟也是十分照顾,本该是粗使丫头烧水的活计却不让她来做,少夫人还让红玉教舂烟针线,就是看舂烟个子小手指长说不定将来能接替红玉。
除了她训斥过舂烟几句,少夫人可是一点都没亏待过这个孩子……
薛亦娟的手臂不停地冒出血来,薛二太太死死地攥住薛亦娟流血的胳膊和薛亦娟一起缩靠在假山石上。
不一会儿听得有人道:“1那个下人被打死了。””
听到个“死””字,薛二太太浑身一抖,薛亦娟更是吓破了胆,紧闭着眼睛不能言语。
只听又有一个人道:“快让那丫头来认,不管是安国公夫人还是武穆侯夫人”只要是一个带走就是了。””
听得这话薛二太太心中油然生出一丝希望忙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灯光在她脸上晃了晃,“穿金戴银的,这年龄大概就是安国公夫人。””
薛二太太急忙道:“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安国公夫人。””
那些人哪里理会只等人过来瞧。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有人道;“丫头来了,快让认一认。””
身边的灯光又亮起来,薛二太太抬起头一眼看到了舂烟。
这个孩子是她想了办法让容华选进府的,她爹周冲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在府里偷拿东西出去变卖,只要有了银钱便在外面做尽坏事,她也是听身边管事的提起才知晓,容华才嫁进薛家,身边又没人提醒自然不知周冲为人,她是有意让容华在周冲身上栽了跟头,等到舂烟这丫头被容华选进了薛家,她自然想办法让舂烟“偷””了东西。若是容华袒护舂烟,她再将周冲在外胡作非为的事揭出来。
这样一来,容华一是拿了周冲的钱物才让舂烟进府,二是对舂烟管束不严让这丫头在府里偷盗。
有了这件事,看老夫人还能将薛家的事交给陶容华来办。却没想到还没等她下手冤那舂烟,那周冲一家已经做了内鬼。
这样大的事,陶容华这次脱不了干系。
薛二太太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舂烟。
舂烟不躲不避地将薛二太太看了个清楚。
官兵等不及了问那舂烟,“到底是不是?””
那舂烟重重地点了点头。
薛二太太出乎意料地睁大眼睛,胸口似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眼睛一翻几乎晕死过去。感觉到有人狠狠地将她拉扯起来,她这才喘过气大声道:“这小蹄子胡说,我不是安国公夫人,我是二太太闽氏,我夫君是……””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嘴里一咸,不知道被塞了什么,呜咽地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薛亦娟也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们抓错人了……放弄我母亲……大伯母早就去了南院并不在……府里。””
官兵哪里听薛亦娟说话,又伸手来抓薛亦娟,手刚伸出去后脖颈上一痛,眼前一黑顿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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