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从小书房里出来,又让人去薛亦双屋子里将她请了过来。
姑嫂两个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木槿将薛六小姐也叫过来。
几个人刚坐稳了,老夫人让李妈妈带着小丫鬟将刚才说的笔墨纸砚和书籍都送进了屋子。
李妈妈见五小姐、六小姐都在不由地笑了,“原来小姐们都在。”
五小姐、六小姐看着丫鬟们往桌子上摆东西。
各类的毛笔,从小到大在笔架上排列开来,另有上好的砚台、墨条、墨块好几盒子,李妈妈精心地将墨块都打开给容华看,有许多一看就是上好的老墨,写起字来颜色浓重又不晕纸。
容华之前打听过,六小姐也不是个爱舞文弄墨的,五小姐更别说。
这些只有经常用墨的人才能分辨出来的墨块,虽然李妈妈不说话,她也知道是送给谁的,容华看一眼李妈妈,李妈妈果然对她抱以笑容。
然后是几块上好的镇纸,案上用的香炉、香饼等一应俱全了,然后是书籍、字画等物足足摆满了整个屋子。
容华笑道:“这也太多了。”
李妈妈道:“老夫人说了,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少夫人吩咐就是了。”说着去看旁边的五小姐薛亦双。
薛亦双正看那些林林总总的毛笔。
容华请李妈妈喝了茶,又将李妈妈送走,然后笑着回到屋子里看看薛亦双和薛亦宛,“这下我们要将屋子重新布置了。”
薛亦双、薛亦宛都笑起来。
容华领着薛亦双、薛亦宛将那些东西一件件地看过去,也不大用丫鬟帮忙姑嫂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将柜子打开,商量着给这些东西寻了地方。
“别看这些毛笔种类多,都是各有用途的。”
看着薛亦双、薛亦宛都感兴趣,容华让木槿磨了墨,雁菱铺纸,然后用不同的笔写了不同的“薛”字。
薛亦双、薛亦宛看得惊奇,容华也渐渐有了兴致,干脆又变了字体写了满满的几张纸。
写完字,姑嫂几个人又去挑书,正挑的兴起,锦秀上前来在容华耳边道:“礼物都准备好了,现在就送去?”
容华道:“就让冯立昌家的送去吧”虽然东西是送给研华,效果都会是一样的。
锦秀点点头。
冯立昌家的会察言观色,说话也好听,她身边也没有合适的管事婆子,等到身边得力的丫鬟嫁人成媳妇子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就先用冯立昌家的。
锦秀从屋子里出来将东西拿给冯立昌家的,“劳烦冯妈妈去一趟,别的话也不用说,只是将东西送上就行了。”
冯立昌家的道:“六姑奶奶不在家,我这东西要不要留下?”
锦秀道:“夫人的意思,是给六姑奶奶的东西,就算转交也没关系。”
冯立昌家的立即明白了锦秀的意思,“姑娘回去与夫人说,让夫人放心。”
锦秀点头笑了。
冯立昌家的拿了东西往孟家去。
见到锦秀进了院子,木槿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怎么样?”
锦秀道:“都安排好了。”
木槿道:“夫人就是心肠好,六姑奶奶在家里对夫人什么样?夫人还能伸手帮她一把。”顿了顿又道,“不过六姑奶奶也是挺可怜的。”
锦秀道:“但愿不要辜负了夫人一份心。”
……
第二天一大早,研华和瑶华到了清华寺,只是碍于寺里的善男信女太多,花了些银钱却也上不到第一柱香,研华不由地有些丧气。
瑶华却仍旧安慰她,“六姐不要灰心,人说心诚则灵,是不是第一柱香都无关的。”
研华道:“昨**屋里的丫鬟说,第一柱香是最灵的,现在上不成了,你也是来安慰我。”
瑶华却不说话。
研华又上来拉瑶华的手,“走吧,趁着人少我们赶紧过去。”
两个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到了正殿,因瑶华还是未出阁的小姐,陶府叫了许多家人跟着,上香时瑶华将香火钱送了过去,另照大太太交代的每日要多添些香油点在大海灯里,许愿也不多,就是保家宅安宁。
研华又问,“今天的第一柱香让哪家上去了?”
那人回道:“是常宁伯家的小姐。”
研华听得这话,不由地轻哼一声。
因不能落脚时间太长,瑶华、研华去了旁边的庵里,供女客休息的院子。
庵里的迎客尼姑上前道:“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奶奶、小姐们随我去厢房里休息吧”
瑶华点点头,研华四处看,见那院子清净,又仗着带的人不少,于是安下心来,那迎客的尼姑道:“素斋今天一早就准备好了。”
瑶华点点头。
厢房虽然简陋,一会儿却有尼姑来讲经。研华心里想着之前容华说过的话,于是格外的小心,将厢房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又让丫鬟们进去收拾了,才肯让瑶华进去休息。
庵主讲过法,研华和瑶华正在屋子里说话,香巧进来道:“常宁伯府四小姐来了。”
瑶华顿时一愣,站起身忙迎了出去。
常宁伯任四小姐穿了身淡紫色荷花纹夏衫,见到瑶华脸上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来,来来回回细细地看了瑶华几眼,目光最终落在瑶华外面的轻纱氅衣上,然后莲步轻移笑道:“刚才听庵里的人说,又来了两位女施主,我就问了两句,没想到竟是遇到了二小姐,便过来看看。”
瑶华微微一笑,上前道:“上次与四小姐见面,一晃竟过去许久了。”
任四小姐也就上前挽起瑶华的手,似是十分的热络。
瑶华介绍研华给四小姐认识,“我六姐姐研华。”
任四小姐与研华认识了,便进到屋子里与瑶华、研华说话。
研华听任四小姐似是对这一带很是熟知的样子,说话时眉眼跳脱,满脸的喜气,“庵外种了一片的花树,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开花,今天一进院子就能闻到花香,应当是开花了,要不要去看看?”
研华听着任四小姐说的地点就觉得不妥,“这毕竟是一早准备好的厢房,到了外面万一遇到生人可如何是好?”
任四小姐道:“那有什么关系,这庵才多大?之前我经常与母亲过来上香,周围的人都被清走了,不过就是咱们一家的人,有男仆都在外面一层,谁也到不了这里来,这次我带的人也有不少的,好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还能坑了你们不成?”
研华看看任四小姐带来的丫鬟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再看那任四小姐的装扮,既然穿了荷花纹的夏衫,身上的宝石都用作藕色,头上是金花簪,手腕里带着透亮的翡翠手镯,哪一件不比她戴的高贵许多。
再经任四小姐方才一番话,似是自己小家子气起来。研华忽然觉得嫁人之后她是有些畏首畏尾,容华临走时不过是随便一句话,就让她这样小心翼翼。
瑶华过来上香总是大太太答应的,这里面哪有她什么事。
任四小姐拉着瑶华欲走,瑶华看了研华一眼,研华只是稍稍拦了一下,任四小姐道:“我们就站在墙里看,那外面的花树还将枝叶伸出墙了,我们就看出墙的那些好了。”
研华这才微微放松,让任四小姐带了瑶华出去。
香巧上前道:“不然奶奶也跟着去看看?”
研华面上一冷,“不过是花树罢了,又不是没见过,哪里来的那么好兴致。”
香巧道:“瞧着二小姐的意思跟任四小姐很是熟络,奶奶过去说上了话,将来……”
研华横了香巧一眼,“说是勋贵家的小姐,看着那么小家子气,我又不是没见过许多名门闺秀,哪里用得着巴巴地上前求什么好的。”任四小姐说话的样子,生像是谁也不如她一样。
香巧低下头不再说话。
研华本就没有心情,方才一番话她越说越生气,渐渐地沉浸在自己的苦楚里,趁着香巧不注意一偏头掉下眼泪来。
香巧知道研华的心性,忙看向别处,却也忍不住跟着鼻子发酸。奶奶明明没多大的错处,孟家却这样不容人了,想起这趟回来陶家之前,爷还拉着奶奶低声说话,明明说好了的,若是没事回来禀明了老爷、太太也就行了。
却没想到奶奶一回家,就变了样,爷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奶奶在家里住了一晚也没有人过来说任何的话。
昨晚奶奶在屋子里说,爷一定是在看书了,也不知道半夜里小厨房给不给做碗汤面。又是叹气又是心疼,直说,“他也有他的难处。”
奶奶是什么样的心性,都能做到这般地步,香巧也越发难过了。
任四小姐说是赏花的,往里面走就吩咐丫鬟、婆子都停下来,只和瑶华进到内院里面去看花树。
任四小姐和瑶华一开始还说说笑笑,瑶华将注意力都放在树上花朵上,渐渐和任四小姐拉开了距离。闻着花香,看着娇嫩的花朵,瑶华脸上渐渐露出些笑容来,稍稍不经意间低头看落花,却不小心看到树下湿泥上印着一双男人的脚印,不由地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