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坤总算是在12月初赶回到家里。
再不回家,家里几个崽子就要翻天了!
刘丽萍几乎天天晚上打电话跟他抱怨孩子管不住。
“中国访问团拜访和参观了马来西亚的同行企业,并就相关话题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探讨,马来西亚的农业、建筑、出口制造等诸多方面值得中国学习。此次交流会合作,为双方企业加强国际合作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和最高级别的平台......”
陆坤正打着瞌睡,听着电视午间新闻呢。刘丽萍一关电视,他立马跟条件反似的睁眼,半点睡意也无。
“怎么了?”陆坤从沙发中起,看向刘丽萍问道。
这女人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生理上求不满?
刘丽萍撇撇嘴,“困了回屋睡去,睡沙发小心感冒。”
就这事儿啊?
陆坤搓了把脸,穿起棉拖鞋,起走到一边的藤椅,给自己泡了杯茶,百无聊赖地看杂志。
‘嘎嘎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陆坤面色不好看,冲里屋喊了一声,“小光头,给我出来!”
“怎么了?”小光头一脸懵,小胖手挠挠头。
他正在里屋教弟弟搭积木呢,结果自个儿老子从外边喊一嗓子,差点把弟弟给吓哭了。
“还怎么了?”
陆坤伸手把他拽过来,满脸严肃道,“大白鹅怎么还不杀了吃?”
天天叫个没完没了的,烦不烦呐。
都快养成球了!
“大白会下蛋,养着。”小光头用力甩开陆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摇摇头,满脸固执道。
陆坤抓了抓头发,耐心解释道,“大白是只公鹅,它不会下蛋。”
“母猪都会上树,公鹅怎么不会下蛋?”
小光头翻了个白眼,说到底不就是馋我家大白嘛!
大白刚来家里的时候还不到六斤半,如今已经七斤八两了,外表的羽毛更是洁白晶莹得像是要发光一样。
陆坤急之下道,“那大黑是公猫,它怎么不生猫宝宝?”
小光头一听这话,斜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爸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宠物医生给大黑做了手术,让它生不了宝宝。”
陆坤:“......”
“那行,为啥大白以前都是仰着脖子‘鹅鹅鹅’地叫,现在都跟土鸭子一样‘嘎嘎嘎’了?”陆坤不再纠结于宰了大白下酒的事儿,问起了正事。
小光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然后道,“外婆说大白吃坏东西生病了。”
说着,小光头的表蓦然变得委屈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慢变红,“外婆和妈妈都不带大白去看医生。”
陆坤看他要掉金豆子,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待会儿我让你小潘叔叔带大白去宠物诊所看看,宠物医师可能有办法。”
没一会儿,小潘来了,听了陆坤的吩咐,先是一阵傻眼,满头黑线,后来在小光头纯洁的小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好硬着头皮带大白去宠物诊所。
“嘟嘟嘟......”
刚消停还一会儿,边上的电话座机就响起来了。
陆坤赶忙伸手去接,“什么事儿?”
对面刚‘喂’了一句,陆坤就听出来了,是黄明博的声音。
“公司来了几个老外,说是美国《福布斯》杂志的调查员,他们想做福布斯中国富豪排行榜,在征求咱们意见呢。”黄明博简略地说了一下。
陆坤眉头皱了皱,说道,“咱们这种窝在山旮旯的小公司也能被福布斯注意到?”
这不科学啊!
沿海那么多‘张扬’的企业家,怎么就偏偏注意到他陆坤了呢?
“估计是走个过场。”黄明博说道,“我跟他们打听了几句,出话来了,他们是按着央视‘标王’竞标的名单走一遍的。”
难怪......
央视标王才举办了一届,多少风云人物没把它当回事。
大家的想法都很传统,财不露白!
“你就瞎编个数字,最好把咱们的负债率夸大一点,”陆坤道,“另外,他们应该有陪同调查的人员吧,给他们塞点礼物,就说咱们还没到上榜的阶段。”
“礼物是只给陪同里边的中国人,还是让他们人手一份?”黄明博怕自己没听清楚,赶忙确认一遍。
陆坤撇撇嘴,“别给外国人塞礼物,小心适得其反。给陪同调查的国人塞礼物,悄悄的,别弄得太张扬了。这样,干脆你就跟华坤连锁超市公共战略小组借几个人回来,让他们招待这群外国人。”
《福布斯》第一次发表中国富豪榜就是在1995年2月份,由港城的《资本家》杂志刊出,上榜人数19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1995年的大陆首富,是希望集团的刘氏兄弟,总资产6亿,第二名是东北的张宏伟,第三名是海南岛的冼笃信。
至于人们印象深刻,且笃定会拿榜首的牟其中,只名列第四。
这个排名其实很扯淡!
大中国区卧虎藏龙之辈数不胜数。
郑宏伟和冼笃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别说老百姓不知道,就是向来自诩嗅觉灵敏的媒体从业人员和机构都没听说过这两号人物。
这个榜单的争议实在是太大了,因为粗略一想,就会想到很多赫赫有名的、该上榜未上榜的企业掌门人。
比如联想的柳总、万科的王总、华为的任总、健力宝的李总、哇哈哈的宗老板、旭升的老板......
这些个真正大佬就没一个上榜的。
榜单的含金量不足,上榜了感觉跟小丑在大舞台上表演帝王一样,别扭至极,画风诡异。
陆坤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家,估摸着比前十名加起来也不差了。
当然了,他也没有沾沾自喜的意思。
这个世界真正厉害的,绝不是福布斯财富榜单上的人物,真正厉害的是大型财团。
远的不说,光是本和韩国就有三菱、住友、现代、三星这样的老牌财阀,基本上都是过万亿财富的实际控制着,对一国政局甚至是政策都有一定的影响。
陆坤和这些老牌财阀比,实在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一米跟两米的距离只是迈两三下步子,但一亿公里与两亿公里的差距,即便是迈断腿也未必能追赶上。
财富的积累越是往后越是艰难,咫尺之遥便是天壤之别。光是小数点后边的任何一个数字,就够普罗大众拿百八十辈子去奋斗。
陆坤在没有形成气候之前,他实在是不愿太过于露头的。
所谓的财富榜还是留给出风头的新贵玩吧。
20号上午,陆坤去了一趟华坤集团总部。
刚进办公室不久,孙博文和管财务的杨副总就一起进了办公室。
陆坤招呼两人坐下,问道,“我不在公司的这些子没出什么事儿吧?”
“大事儿没有,小事倒是不少。”孙博文笑了笑道,“主要还是年尾了,跟您汇报汇报工作。”
陆点点头,抬抬手示意他开始说,自己认真听。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孙博文说完了,陆坤才认真点头,肯定了他一年的辛劳和业绩。
“年会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全权负责筹办事宜。”
陆坤思忖片刻,然后道,“另外,虽然咱们下半年的时候打价格战伤了元气,但总体上发展得还可以,也别亏待了有功之臣,年终奖用不着太吝啬。”
孙博文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就是您之前说的涨薪方案......”
“涨薪的问题留到年后再说吧,不过消息倒是可以放出去,增强增强员工们的工作积极也是好事。”
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物价大涨,华坤集团也连续两次上调了底层员工的薪资水准,一般底层员工的月薪都达到200元出头,资历老的、表现突出的员工更是借着两次涨薪的东风一跃而至300元月薪的水准。
总算是追上了去年的全国职工平均月薪水准!
陆坤计划明年年初的时候,再把薪资水准上涨个百分之十左右。
至于为什么现在就放出消息,这也是为了拉拢员工。
因为过去几年就已经得到教训了,有很多员工回家过了节,完事再回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跳槽,不愿意在原企业干了。
现在就宣布年后涨薪,起码能吊住一大部分员工返回岗位工作。
说完这事儿,孙博文又道,“对了,陆总你不在的这些子,广州那边和我们联系过好几次,想和您谈谈总部迁移的设想,您看?”
陆坤摆摆手道,“先不急,总部迁移不是小事,暂时不考虑。”
随着华坤连锁超市集团发展得越发庞大,南明市这个小地方,似乎有些容不下华坤集团这头恐怖的怪兽了。
如果华坤总部迁移至广州,公司的下一步扩张方向就可以定调了,对于往后新市场的开拓和巩固,都有不少益处。
不过陆坤现在不准备谈这事,一个是没钱,另一个则是南明市政府和安桂省政府都不会同意,自个儿压根就没办法说服他们放手。
华坤集团的壮大,离不开安桂省政府的孵化支持,眼看着就可以反哺了,安桂省政府怎么可能让金鸡飞了。
另外,陆坤心目中理想的总部地址,可不在广州,要不然去年他也不会巴巴地在上海浦东圈下了一大片地皮。
接下来几人又说了别的事儿,刚打发走孙博文俩人,家里就来电话了,说是乡下亲戚上家里做客。
“哟,有福婶儿、有谷叔,青林嫂子,你们来了多久了?”
陆坤换鞋的时候歪着子往屋里张望了几眼,心神怔了怔才认出人来。
当然了,也仅仅局限于几位老一辈的认识,其他几位年轻人和小孩子,他是一个也认不出来的。
陆坤心底估摸着这拉帮结派的架势来的,怕是别有所求。
“叫人啊,这是你们坤叔、咋这么木不知道叫人呢。”大人们明里暗里各种示意自家孩子赶紧上前跟陆坤问好。
陆坤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些孩子都穿得不咋样,甚至有个别孩子的鞋子还破了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别人喊他,陆坤自然只能应着,然后吩咐蒋嫂,“再加个炉子吧,屋里不够暖和。”
闲聊了一会儿,有谷叔从腰间摸了一下,摸出塑料口袋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手帕,打开后露出的是厚厚的票子,绝大多数都是毛票,手指点了几下,仰起头道,“坤子,你家四个孩子是不?”
“有谷叔,你这是要干啥?”陆坤慌忙道。
“空这手来的,也没带啥。”有谷叔先是捻出两张,又感觉不对,一咬牙数出三张,先是递给小光头,“知道我叫啥不?来,拿着。”
小光头坐在席子上跟弟弟玩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有眼神询问自己爸妈。
“赶紧叫有谷爷爷。”怎么说也是宗亲,再疏远,口头上也得叫得切,更何况人家现在给孩子零花钱呢。
小光头会意,知道这钱可以接,脸上适时浮现笑意,点点头道,“谢谢有谷爷爷。”
“这孩子真叫人稀罕。”陆有谷满是沧桑的脸上笑容浮现,露出一口烟熏黄牙,“好好学习,将来报答你爹妈,晓得不?”
小光头一个劲儿点头。
接下来就是陆有谷依次给几个孩子分零花钱。
陆坤不好意思在这儿干看着,毕竟刚才一大堆孩子叫他叔、喊他表叔的,这还没给这帮孩子红包呢。
有谷叔地里刨食的都能穷大方,他又怎么能丢份儿。
陆坤回屋,坐在头,伸手拉了拉抽屉,找出一打红包皮,再从另一个上了锁头的抽屉里取出一沓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红包皮里。
这波远亲还是自他发达之后第一次来,红包大点也不要紧,往后如果再上门的话,红包往小了封就是了。
陆坤往红包皮里每个塞了三十块钱,估摸着够孩子们买便宜的衣服。
陆有谷自个儿带来的这群孩子们得了红包,喜得有些得意忘形,面色很不好看。
人越是穷,越是不愿意让人看不起。
孩子们这么没礼貌,当着人家主人家的面就拆红包,比起人家孩子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没事,孩子嘛。”
陆坤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乡下孩子还没那么多讲究。
因着年纪与见识的原因,讲礼貌这个问题,距离这些孩子们,稍微有些远,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这茬儿。
“冷不?”陆坤回头冲一男孩问道,他记得这孩子刚才喊他表叔来着,“叔的衣服你敢穿不?”
家里女衣服倒是不缺,刘丽萍之外就是大丫儿、二丫儿,反倒是男衣服找不出合适的给这孩子。
小光头兄弟俩衣服太小,陆坤自己的衣服又显得有点大。
男孩迟疑了一下,见着对面的老妈做小动作示意,才稍微点点头。
陆有谷一听这话忙替孩子拒绝,“折腾啥,在这儿待会儿不就暖和了?”
好几个男孩呢,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事儿,我衣服多着呢,平常老有人送我衣服。“陆坤这话是在安抚刘丽萍,意思不外就是不送她精心替他挑选的,送那些别人送他的。
想了想,陆坤问清楚了几个男孩,发现是两家的,一共四个,干脆掏出两百块钱给他们,算是给钱他们买衣服的,开玩笑道,“往后你们坤叔去你们家,可别连口水都不让喝啊。”
几个男孩连忙保证以后陆坤去了他们家一定好好招待。
“坤子,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谈谈。”坐了大概半小时,陆有谷起到陆坤边上小声道。
陆坤会意,这一大群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
“咱们到书房说。”
陆坤眉毛挑了挑,知道他不想在这儿跟他说事,赶忙起把他往书房引。
“出什么事儿了?”
陆坤和陆有谷几乎并肩靠在书桌上,瞧着陆有谷的绪腔调不对劲儿,赶忙问道。
当年浩浩生病,陆有谷有借给陆坤钱的,能帮上忙的话陆坤自然也愿意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