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风景总在远方,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在乡下待了一天多,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开始感到腻歪了。
尤其是白天的时候,能动弹的基本都下地了,就剩下一些老骨头三三两两聚一块儿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陆坤一家子跟他们实在没太多共同语言。
陆坤刘丽萍陪孩子们先回城,他则到县里参加教育局举办的教育先进大会,顺便在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再让人带着他去新建的学校教室和校舍看看。
说好了不许再收建校费,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老子出钱让人修好学校,凭什么让那帮玩意摘桃子搂钱?
回城歇了两三天之后,陆坤又闲不住,四处视察各市县的物流项目发展况。问题没发现多少,反倒是搞得手底下的人跟风声鹤唳的。
当然,能让他们紧张就好,就怕那帮家伙无动于衷。
忙了一天回家美美地洗了个澡,老太太给陆坤端了盘南瓜饼过来,他发现老太太今天的劲头有点不对。
一把年纪了,也没小子了啊。
陆坤蹑手蹑脚地凑到刘丽萍边,“谁得罪你老娘了?脸拉得都快跟驴一样长了。”
老太太自打进了城,除了刚来那会儿稍微有点不适应外,熟悉了这一片之后,整天都是乐呵呵出门再乐呵呵回家的,吃嘛嘛香体倍棒,心宽广一人,怎么今天反倒是面色沉沉的,这着实有些怪异。
“除了我三哥那活宝还能有谁。”刘丽萍在剥着柚子呢,顺手分给陆坤一块儿,“老太太买回来的,可甜了,赶紧吃完去刷牙睡觉。”
“向北?”见刘丽萍点头,陆坤就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在县上家具厂工作得好的嘛,出什么事儿了,惹得咱妈那么大气。”
刘家一家子各人秉不一,但有李秀琴这个当老娘的,可一向都是制霸全场的。从刘老根到到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外带一干孙子孙女,只要李秀琴真个生气,一家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别看老太太整天乐呵呵,骂起人来可凶残了,一般人压根就顶不住。
老太太一向过得舒心的,怎么突然就致郁了呢?
“向北说要辞职出来单干呢,老太太劝了好半天也劝不动。没几天就到五一劳动节了,离办结婚宴还有多久,竟然闹这么一出。”刘丽萍见小光头玩闹着扑到她上,掰了好几瓣柚子递到他手里,“手脏别往上抹,自己拿毛巾擦。”
小光头正是长体的年纪,净抽条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上也没长什么。
陆坤把儿子揽到怀里,伸手进他兜里摸了摸,摸出几把玩具刀剑,把玩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意思,又给他揣回兜里,然后问向刘丽萍道,“他这是不甘寂寞了?还是眼红别人。不好好上班准备给孩子挣粉钱,还折腾呢。”
刘向北的女友如今已经怀孕了,他们俩的婚期还剩下不到一个月,这个节骨眼上,还折腾啥呢?安安稳稳地当新郎官不就好了嘛。
多放点心思在结婚这事儿上才是正经事儿。
老话说的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
没个女人帮忙cāo)持,哪有男人全心全意拼事业的环境。
“他说给人打工受气,他想自己出来单干。谁知道他发的什么神经。“刘丽萍没好气道,显然对自己三哥子定不下来这事儿,也很是不满。
“扯淡!”陆坤撇撇嘴道。
世界上打工的人肯定比当老板的人多。“天生我材必有用”,可不是“天生我材必全能”。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当老板的命,要不然世上也不会每天都有那么多创业失败的人。
“别人能,我也一定能”这种信念谈不上好坏,但真要是信过头了,最终只能害了自己。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所处的位置不同,烦恼也不同。
再者说了,当初为了给刘向北安排工作,陆坤可没少花钱,单就是那几衣服,外加前期给他的生活费,就是大几千。
他才干了多久,连本钱都没挣回来的。
至于自己出来单干?他哪来的本钱?
反正陆坤不会再给他拿钱。
除非他能说动二老,把二老手里的那点钱全给挖出来。
当然了,这种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大哥大嫂夫妻俩第一个就不会不同意。分家的时候都说好了,赡养二老的义务落在他们大房的头上,二老在家产土地方面向大房倾斜。
“他是挣了点包钱了,飘了,现在想充老大,天天上班不正经,下班吆喝一帮狐朋狗友凑一块儿,不是吃就是喝,我是真的懒得说他了,省得他说我这当妹妹的cāo)着别人当妈的心。”这些消息还是刘丽萍从未来三嫂那儿打听来的,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坤皱着眉头道,“除了乡里几个在县上打短工的,他也没什么熟人吧?天天能跟称兄道弟的,都是什么人。“
光是聚一块儿吃喝玩乐倒还不要紧,怕就怕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给他下,引他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一旦沾上了那种东西,真的是会毁掉一个人。
“你最好让人帮忙留意着。”
刘丽萍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虽然别人不知道三哥跟咱们的关系,但三哥可没少跟人提二哥的事儿。眼下二哥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些不正经的混混没法往二哥那边靠近,自然想在三哥那儿寻找突破口,挖尽心思钻营。
三哥这人吧,手上活儿虽然干得不错,嘴巴也能说会道,但真要论本事,肯定是比二哥差不少的。
他大概是觉得有人乐意跟着他混了,能抱团了,就想一起玩。
吃吃喝喝的倒是没什么,从来没有吃穷喝穷的道理。就怕他们凑一块儿之后犯浑,三杯猫尿下肚,一个个都拎不清。
咱妈今天才骂过她,可估摸着也是白搭,光是应好,没准出门就忘干净了,该怎么还是怎么,认错倒是是积极,但就是死不改。
为这事儿,未来嫂子天天和他吵架,你说他们这两口子还要不要结婚了。”
结婚肯定是要结婚的,离婚期都没几天了,女的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要显怀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消刘向北折腾的心思,先讨老婆再说,其他什么都是虚的。
“我去问问竹竿。”陆坤把小光头放下来,就进了书房打电话。
这会儿才刚九点钟,估摸着竹竿不会那么早睡。
如今竹竿是石头的大管家,替他cāo)持着工程队上好几百人的事儿。
“本来还想过两天上您那儿做客来着。”竹竿客气道。
陆坤笑着道,“什么时候来了都欢迎,好酒好菜备着,好烟也不缺。我问你个事儿,我三舅哥什么况?”
竹竿的消息一向很灵通,陆坤估摸着哪怕他不了解,打个电话问一圈就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竹竿道,“我问过手底下的兄弟,说是那伙儿人,有几个人是贵安县下边几个乡镇的,另外还有些是外地的。”
刘丽萍打发了小光头回屋睡觉,偷偷摸摸地站在陆坤边,侧着耳朵听着,显然对刘向北的况上心。
“那些人都是做些什么的?天天不干活,不上班啊?就是吃吃喝喝的?”陆坤刚才可是听自个儿媳妇说了,刘向北这阵子老是旷工迟到早退。另外,刘向北结交的那帮人,竟然可以不分时间的聚到一块儿,让他心下一凸。
那些家伙别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真要是有人使坏,给刘向北吃点啥玩意上瘾了,家里的钱就是再多,也会被糟蹋光。
竹竿道,“有些是医院挂号、车站、电影院买票的黄牛,有些是给人歌舞厅看场子的,还有拉皮条的、街头摆摊给人擦鞋的,反正什么人都有。”
“不过您担心的况,应该不存在。”竹竿自然知道陆坤担心什么,缓了口气继续道,“这事儿前几天我就知道了,我还专门安排一个小子混进去。”
“那行,你让人给我盯着点儿。”陆坤想了想道。
“别着急,赶明儿个我陪你上你三哥那儿看看,当面问问他怎么回事儿。”陆坤见自个儿媳妇发愁,开口安慰道。
刘丽萍点点头,眉宇间的忧愁稍减,缓声道,“也只能这样了。”
次。
陆坤带着刘丽萍寻到了刘向北的住处。
林妮正闷头编织毛衣呢,看到陆坤和刘丽萍推门进来,不欣喜道,“妹妹妹夫,你们怎么来了?”
她跟刘向北眼瞅着就要办婚礼了,喊陆坤夫妻俩妹夫妹妹倒也没错。
“陪你们妹妹来看看你们,省得她整天嫌弃在家里待得腻歪。”陆坤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子,扫视了一圈,然后问道,“三哥呢?”
屋子显得有些bī)仄,拢共可能还不到二十平方,吃饭睡觉都在一个屋子里,厨房和厕所都是公共使用的。
这种环境在当下打工潮时代,已经算得上是好的了,一般外出打工的人,可没这条件。
陆坤可是记得的,去年的时候,康师傅的工厂里的男男女女,为了省钱,可是把自己媳妇或者男人带到宿舍睡觉的。年轻气盛的,不分男女,有谁憋得住啊。
林妮讪笑道,“出去了,还没回呢。”
“不是说他今天休息不上班吗?”刘丽萍插了一句,她可是让陆坤问过刘向北的上级的,要不然夫妻俩也不会直直地杀过来。
林妮道,“打清明节过后他就没什么心思上班了,嘴上整天嚷着要自己单干,懒得被人管着,哎。”
清明拜山祭祖,这边都是很盛行,一般的工作单位,也都视况地给员工放假,实在不放假的单位,只要员工主动提出申请,单位也会讲讲分,放员工回去祭祖。
陆坤清了清嗓子道,“那他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找他说说话。”
他倒不是闲得蛋疼非要把这事儿往自己上揽,可关键是自己媳妇丈母娘成天拉着个沉脸,自己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林妮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水,摇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他每天都是喝得醉醺醺回来。白天在家待不住,没跟我说几句话就出去,晚上喝得接近不省人事才回来。”
要不是刘向北对她的态度没多大变化,她都不要怀疑刘向北是不是在外边有了相好的了。
都说男人容易在女人怀孕期间憋不住......
陆坤借着上厕所洗手的功夫,对刘丽萍道,“你陪嫂子说说话,我让人找找看。”
下了楼,陆坤便给竹竿打电话,“联系下你让人混进去盯着我三舅哥的那位兄弟,问问他我三哥现在在哪儿呢?”
刚挂掉电话,手上的烟还没抽完呢,手提电话又重新响起来,竹竿简明扼要地回了五个字,“在风娱乐。”
“风娱乐?”陆坤确定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倒是想不起来,“你说清楚,在哪里?”
“嗯?”竹竿有些意外,“您以前不是跟石头哥他们老去那儿的吗?”
陆坤脸色蓦地黑下来,他总算是想起来那是哪儿了。
那地方,别听名字清新的,但里边可一点都不含蓄,各种技法叫人眼花缭乱。
“这小子,又不是没钱,怎么净去这种不干净的地方!”陆坤摇摇头,暗骂了一句。
那种地方,自然是不能带着刘丽萍去的。
“去风娱乐。”陆坤坐上车,冲司机小潘吩咐道。
小潘有点为难,他清纯一人,可不认识这种地方,挠挠头,有些为难道,“陆总,我不认识那地儿。”
陆坤嘴角扯了扯,摆手道,“那地儿我熟,你放心尽管开,有我提醒呢。”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转过了三四个巷口,总算是到了地方。
这家歌舞厅的生意火爆得不像话,哪怕是大白天的,顶上的“风娱乐”四字牌匾依旧霓虹闪烁。
歌舞厅里莺莺燕燕,香风阵阵,声乐震天,跟前些年比起来,倒是大变样了。
这也难怪,这家歌舞厅在几年时间里几度易手,新老板自然会整点新气象、新花样。
出门带保镖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保镖们很有眼色地把眼前这些跟磕了药似的摇摆个不停的男男女女拨开,让出一条道来。
刘向北大概是喝多了,此刻单独躺在沙发上,瞧着不远处一群混混模样的男人和陪酒女或者各种故纵、或是拼酒猜码、玩骰子赌大小,偶尔还兴奋地大喊“脱脱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