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架霹雳车推上城前,在队正的命令下,绞轮咯吱咯吱声的仰起来,达到一个非常陡的角度,推槽拉斗,填上巨石。
有一个什长,呼喝命令着:“最大上弦蓄力”!
二十个士兵奋力推转着轮,将三十条弦臂逐一拉满,绷到最大射程上。
“射!”一声号令,十数架霹雳车,一齐放出,只见巨石呼啸破空而去,时间猛的顿了顿,就见到城上“轰隆”,尘土弥漫。
钟文道身体都一震,几乎站不住,身前身后都是一阵**。
“主公,敌军现在集中这巨型投石车攻击一点,时间长了只怕受不了!”有人就上前惶急的说着。
钟文道尤然不觉,却看着下面。
只见郡城下,密密麻麻的遍布着旌旗招展的蜀军,一队队衣甲严明的士兵,在一箭之地外整理着这巨型投石机。
不远处是随军的匠人叮叮当当的修复和组装器具。
后面的军营,连绵数里,巍然不动,除了偶有战马嘶鸣,却一片沉静,很有些幽深莫测的味道。
赤旗连绵,大军悍然不动,却不时有着兵甲精良的小队骑兵,纵马策到城前,搭弓飞射,精准的在城垛后面制造出一声惨呼,大声的笑骂,激起一片喝彩。
“此獠精通兵法啊!”钟文道喃喃的说着,脸色苍白。
大军最忌无所作为,这小队骑兵奔驰耀武扬威,看似并无意义,却非常能激励士气,化解郁闷。
刚才说的话更是可怕,上面连绵十日攻击,各片城墙都有不同损坏,这时一集中攻击一片,更是眼睁睁着看着城墙不断出现裂缝。
高高的城楼上,虽然汉中城内死伤实际上不多,但心中不安却丝毫不减,连绵十数日只能被打,不能攻击,士气已经跌了许多了。
孤城难守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是王弘毅的军队,能及时赶来吗?
钟文道并不是郭文通的老人,也不是响应的故旧,只是手下有些班底,和郭文通有些来往罢了。
所依靠的就是汉中的价值,能不能及时赶上,却实在不知。
“轰隆”,巨石继续攻击着,一连串巨响,一处城墙又是一大片沙尘碎石,虽然没有倒下,却和重伤的战士一样,伤痕累累了。
枕兵城外,四万蜀军一齐喝采,震耳欲聋,片刻,响起了收军的号令。
蜀军一千精骑策马上前,又有着左右方阵上前,霹雳车的军阵,有条不紊在掩护下,缓缓退回大营。
这时,大营袅袅的烟火,傍晚的夕阳照耀,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将地面上的一切都罩在一片血光中。
王弘毅见此,回到了自己主帐内,后面亲兵随王弘毅身后亦步亦趋。
王弘毅回内帐撤下了衣甲,白日大军攻击时,就算是王弘毅,也必须穿一件金甲,幸亏可以用纸甲代替,照样金碧辉煌,只是还是汗流满背。
这时洗了洗,撤下了衣甲,换上了衣袍,却没有戴冠,由亲兵随侍在旁,显得很随意,走动几步,就遇到了张攸之和虞良博进来。
王弘毅上下打量了一下:“都辛苦了,军务政事繁忙,两位卿家要注意休息。”
二人听了叩头谢恩。
虞良博起身说着:“主公待我们亲厚,我们敢不效死,我们也会注意休息,请主公不必为我们身体担忧。”
张攸之笑着:“臣比良博还小着三岁,年轻着呢!”
王弘毅一笑,取了金冠来戴上,咳了一声,顿时帐内气氛就不一样了。
王弘毅不立刻上座,从案上抽出两封折子,递给两位秘文阁的领班,说着:“你们看看吧,一封是关于薛远和张玉温的迁民,一份是关于郭文通,都不长,你们先看着。”
说完才上了座,神清气明的喝着茶。
“薛远和张玉温的迁民,大体上不错,这折子上报告的是有些刁民和土豪乘机脑事,昨儿消息都到了,自请处分,你们看着办吧!”
张攸之和虞良博都凝神看着折子,片刻后,虞良博咳嗽了一声,上前说着:“臣已阅完,有事禀告。”
王弘毅看了看,点头说着:“说吧,你们两人都是秘文阁领班,张玉温也是秘文阁出身,不要存有顾虑,秉公参议就是了。”
虞良博就说着:“是,臣以为,薛远的举政,一是主公的命令,二的确是有益于百姓,这大处上就没有错!”
“至于这次五百半途迁移的流民起哄闹事,不肯迁移,甚至还扣压了官吏,这就是实务了!”
“实务不能比大处大,臣以为,就必须狠狠镇丵压。”
“至于闹事的原因,是薛远和张玉温严酷,不给饭吃,还是有人趁机闹事,统统等镇丵压后再调查,以作发落。”
不想虞良博对这方面,却是狠辣之极。
王弘毅听了这话,沉思片刻,突然问:“张攸之,你看怎么办?”
张攸之低着头想了一阵,说:“这没说,薛远手上有兵,让薛远立刻镇丵压,拿住为首审判,大军在行,出这事,就必须狠狠镇丵压,我同意虞大人的意见。”
“当然事情的来由,必须弄清楚,剿杀错了不怕,怕的是有人效法,无论是官,是民,是民间。”张攸之思量许久,缓缓说着:“主公,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时影响很大,严令封丵锁消息,不得妄自传播,同时应该派十三司以及有司调查,迅速处理,不能拖延。”
王弘毅听这番安排,觉得很是缜密,看了一眼,笑:“不错,这事就交你办!”
张攸之答着:“是!”
王弘毅望着外面,说着:“这事就这样,还有郭文通的事——张攸之你说说。”
“是,臣以为,此事不难。”
“首先,这汉中城虽然城厚,经过十日不停的轰击,早已经伤痕累累,若是集中轰击,三日必破。”
“其次,根据第二次送来的情报,郭文通破梁川郡,损失不小,有七千人,郭文通现在本部,不过二万,久战疲倦,他敢过来就是利令智昏!”
张攸之说到这里,斩金截铁,众人都肃然动容。
满帐中静寂,只听帐外簌簌风声。
“不过郭文通这二万人,都是精兵,秦川之兵,百战之士。”张攸之皱眉说着:“屡次大战都用着他们,特别是还有着五千人的骑兵,这实是可惧,若是大战,我军虽胜,折损怕也不小。”
说到五千骑兵,的确使王弘毅皱眉,听完张攸之的话,他微微仰脸望着帐上,沉吟片刻,说着:“秦关有骑兵,荆州有水师,都不好打啊!”
说罢叹息,片刻,又说着:“说吧,我们应该怎么样办?”
张攸之一躬身,说着:“主公缓打汉中,是为了考查郭文通的心意,现在已经出来了,主公就必须一举破了汉中,才能在汉中城下决战,又一举攻破郭文通。”
“依臣看,打下汉中是关键,现在主公可派一先锋,稍稍阻击,等汉中平了,再引兵到城下不迟。”
现在,汉中有兵一万,如果郭文通来的快,还没有彻底平定,反就是王弘毅里外受敌了,虽然这可能性很少,也不可大意。
“说的不错,那就用樊流海的龙骧都,让他率本部去阻击。”王弘毅点了点头,说着,作此决策。
此时,一处山顶上,昭德祠。
昭德祠是一高台筑楼祠堂,本是纪念前朝大臣萧阳而建,有前朝书法大家所提。
由于安定汉中,活命数十万,又明智等待真主投靠的功绩,萧阳死后,自发受到了百姓建庙。
《汉中志》卷91云:“(萧阳)殁,时人哭之恸,权葬于峙山,又立祠于山,有纪功碑,灵应录见于庙云。”
记述时用一“权”字,说明立庙仓促简陋。
用了“灵应”的字眼,颇能说明萧阳属不合礼义而设置的“**祠”,却又有灵验,当时尚未经过新朝的任何批准和认可。
但是,从**祀到庙食的时间很短。
“……帝闻,诏许祠封侯”,因此成为了合法祭祀。
此时,小楼上,数人观看着下面,只见汉中城护城河宽,滔滔环绕,城墙城高墙厚,布局严谨,形势险要,本是可以长期坚守。
这时,却见一股赤气冲天而起,弥漫天空,而汉中城中,白气已衰,摇摇欲坠,一道人不由叹着:“看这样子,只怕汉中三日必破啊!”
“不错,此子气候已成,郭公率兵前来,只怕反而有挫,这任何是好?”又一道人目睹此天兆,不禁仰天长叹的说着:“哎!郭公一脉本有王侯之相,又遇天时,可以飞龙,可遇此大关,我将如何是好呢?”
“能否劝说郭公?”
“只怕很难,郭公刚毅果决,坚己信念,很难以鬼神之事动摇心志,但是如果这直扑上来,就是二龙碰撞。”
“王弘毅已得蜀中龙气,又得了十四州,气运之盛,只怕郭公难以直接对抗。”
“也不必太担心,郭公身有天运,又有地脉庇护,未必不可争一长短,再说就算不利,也不会一败涂地。”
“话说如此,可一败的话,只怕气运折损,耽误了天时。”
说到这里,数个道人都不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