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间隙(1 / 1)

(四)间隙

翌日,乌湛站在齐慕帆家门口,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

乌湛为了这次“约会”可谓是准备充分,昨晚上就翻出了一大堆衣服比划来比划去,最后选定了他老爸送的那套价格不菲的小西装,接着又一大早就爬起来跑去美容院捣腾了好几个小时,对着镜子确认自己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人见人爱貌比花娇360度无死角了以后才信心满满地驱车至齐慕帆家楼下。

清了清嗓子,乌湛扣了三下门,对着屋内喊:“慕帆,我是乌湛,我来接你了。”

等了几秒,却没有人来应门。

乌湛又急切地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应答。

乌湛心底有些慌,“砰砰砰”地用力敲门,边敲边冲里面喊:“慕帆!你在里面么?慕帆!开门!”

焦急地等了一会儿,却一点回音都没有。乌湛彻底慌了,慕帆该不会是在家里出事了吧?!

乌湛赶紧跑到电梯口等着,看着数字一层一层地变化,却老是升不到自己在的楼层。一咬牙,乌湛干脆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慌慌张张地跑下去。

幸好齐慕帆只是住在六楼,乌湛很快便抵达了一楼服务台,气喘吁吁地拉着人前台小姐说:“你……你们六楼的住户……不晓得是瓦斯泄漏还是怎么了……我怎么喊都喊不应……兴许是出事了!你们快去看看!”

前台小姐一听,急忙拿起电话就要打,“是六楼的哪一间?”

“602!”

前台小姐却把电话放下了,“您是说六楼二号房的齐先生?”

“是啊!”乌湛用力点头。

“这位先生您别急,”前台小姐微笑,“齐先生今天早上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什么?”乌湛不信,“不可能!也许他回来了你没看见呢!”

“齐先生确实出门以后就没有回来。”前台小姐笃定地道。

“他一定在家!我和他说好了……”乌湛忽地一怔。

他怎么就自大地认为别人一定会等他呢?

他怎么就觉得一切都会像他想的那样呢?

当时慕帆也没有说要等……

所以……

你妹纸的齐慕帆你竟敢放老子鸽子!!!!!!!!!!!!

坐在向誉之家中的齐慕帆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说啊,”斜倚在沙发上的向誉之看不过去了,“你从来我这儿开始就愁眉苦脸的,是我家风水不好啊,还是我长得歪瓜裂枣?”

齐慕帆被逗笑了,“没有的事。”

“那是怎么了?”向誉之忽然靠近了点。

齐慕帆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了些,不自然地揶揄,“某些人不晓得解决好自己的桃花,人就缠着我不放了呗。”

向誉之“呵呵”笑了两声,眼神再对上齐慕帆时,原本的忧伤早已消失不见,“乌湛他又去烦你了?”

“是啊,”齐慕帆语气里有些疲惫,“而且人还改变了战术,开始使用怀柔政策了。”

“他就是一根筋往死路走,”向誉之挥挥手,“当时我也是被缠得不行才答应的。”

“真的?”齐慕帆促狭地眯起眼,“某人不是贪图人家的美色才答应的?”

向誉之被噎了一句。

齐慕帆又不依不饶,“那照你的说法,为了能早点清净我还是早点答应他好了。”

“不行!”向誉之喊出声了以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齐慕帆也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是,最恨同性恋么……”向誉之解释着,神色也黯淡下来。

齐慕帆垂下眼睑,过了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恨你……”

“好了,”向誉之笑得云淡风轻,“从小我就知道的,没事。”

齐慕帆也只好笑。

安静了一会儿,齐慕帆忽然起身,“乌湛发现我不在大概也走了,那我回去了。”

“现在就走?”向誉之也站起来,“不一起吃个晚饭?”

“不了,”齐慕帆穿上外套,“有些事要做。”

“这样啊,”向誉之伸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把齐慕帆送到门口,“那你一路小心。”

“嗯。”齐慕帆淡淡地点头,便不回头地离开。

向誉之站在门口良久,看着齐慕帆的背影有些恍惚。

从很小他就知道自己喜欢慕帆,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得到回应。

齐慕帆的父亲就是一个gay,齐慕帆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抛家弃业和一个男人私奔了,齐慕帆的爷爷一怒之下便将儿子从家族中除名。而齐慕帆的母亲伤心之余立即改嫁,丝毫不过问“那个变态的儿子”。齐慕帆是由姑姑养大的,个性强势的姑姑虽说疼爱齐慕帆,但教养的方式却完全是铁血手段。齐慕帆从小是在姑姑和爷爷“同性恋都是有罪的,肮脏的,乱lun的”灌输下长大的,懵懵懂懂地就开始反同了,到遇见向誉之时,这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

向誉之和齐慕帆大约是刚入少年时期便认识了,没过多久,不晓得应该说是早慧还是早熟的向誉之便发觉了自己的小心思。那时他还小,虽说也知道这种心情不合常理,但是他从小家里就百般宠爱的,认为世事都简单而美好,便天真地认为他喜欢慕帆,那么他们就该在一起的。

刚入青春期的少年心理是十分**而小心的,几次身体试探的接触之后向誉之就发现了齐慕帆极端讨厌男人靠近他。不死心的向誉之干脆请齐慕帆到他家里看某部带有部分同志桥段的电影。刚开始,齐慕帆还挺兴奋,慢慢地便皱起眉来,等看到两个男人的嘴挨到一起了,立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向誉之大吼:“你怎么会有这种电影!脏死了!两个男人!好恶心!”

齐慕帆说完便跑了出去。向誉之被吼得呆若木鸡,脑袋一阵一阵的疼。他就算再怎么乐观,也知道不可能了,他的初恋死了,被他的初恋对象狠狠地亲手掐死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齐慕帆还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用“脏死了”的眼神看他的人。

向誉之恍然大悟,跑出去追上齐慕帆,解释说他只是听同学说那部电影很好看才叫齐慕帆过来的,他之前并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情节。

齐慕帆怒气未消地指控了同性恋的诸多不是,又勒令向誉之不要再和推荐这部电影的那个同学来往。

向誉之当然是连连点头,也学着齐慕帆说了几句“不能理解不可原谅”之类的话。

齐慕帆才恢复笑容,摸了摸向誉之的头。

向誉之觉得自己也该笑,于是他笑了,弯起眼,哈哈大笑。

那天之后,他们还是朋友,有了间隙的朋友。

但是至少还是朋友不是?

后来……

齐慕帆坐在车里,无力地靠着椅背假寐。

他记得那天他急匆匆地跑到向誉之家中,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却看见两个男人**地交缠在一起。

向誉之的脸倏地一片惨白,齐慕帆觉得自己的脸一定也是惨白的。

被压在向誉之身下的男人尴尬地想要起来穿衣服,齐慕帆回过神来,猛地关上门,然后木然地回到家中,收拾行装,随着姑姑举家搬迁到瑞士。

大概有些事是注定的。

齐慕帆长叹一声,睁开眼,启动引擎,回家。

向誉之仍呆立着。

当时为什么要带那个男人回家呢?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寂寞么?是啊,好寂寞……可是慕帆离开以后,不是更寂寞么?

没人的门口,一如既往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