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1 / 1)

倾臣 洛水白驹 1844 字 7个月前

路总是有尽头的,无论他看起来有多么的遥遥无期。

仓库的大门在路理臣面前大开,激起大片的尘灰。路理臣轻蹙了眉,手下立刻惶恐的垂下头。

“下次注意清洁。”路理臣淡淡的说了句,也不管灰尘还在半空飞舞,就直直的往黑洞洞的仓库走去。其实不会有下次了,他知道。

前脚刚踏进仓库,仓库里苍白刺目的灯光便猛的亮起。路理臣被白光刺的眯了眼,半天才适应了光线。隐约能听到身后的低斥声。应该是周寻在教训小弟不懂事。他向四周扫了眼,便看见角落里停着一辆中小型的冷藏车,“周寻。”

“在,路少。”周寻立刻快步走过来,见路理臣看着角落里停着的冷藏车,随即明白过来,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便立刻有人上前开锁。

路理臣在他开锁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车边,门一开,便能看见里面灰蓝色的布罩着一个长长的人体。他踏着小梯子上去,周寻等人也跟着陆续上去。

灰蓝色的布因贴着人体起伏着,路理臣的胸口也跟着起伏。他平复了很长时间,在寒冷刺骨的冷藏间里,似乎感应不到那让人瑟瑟发抖的寒意。终于在大部分人都开始忍不住颤抖的时候,路理臣摆了摆手。周寻亲自上前将蓝布掀开。

布是从头部开始掀的,整个过程被放慢了无数个镜头。那腐烂的不辨人形的脸,扭曲的五官,软塌塌的脖子,腐烂不堪的皮肤,然后是,是胸口心脏部位的一个血洞。因为长时间的浸水,已经只有浅浅的红色,夹在腐肉里,看得人胃部**。

那晚的情景又一次次冲击着路理臣的脑海,中枪!消音的枪!子弹穿透了他的胸口,是哪里?是肋骨下,还是胸腔?镜头被无限放缓。他记得那青灰色的西装上大片的黑紫,然后,他倒进海里!

不,不!没有在心口,那血的位置,涌出的源头绝不是心口的位置!所以,他看了眼已经露出腰的尸体。暗暗的长舒了口气。他不是,所以,所以郝三没死!他没死,心中欣喜若狂,但是他的表情却僵硬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半晌,他摆了摆手,眼睛闭了闭,长长的吸气,“风光大葬!”

周寻心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路理臣。风光大葬?难道说,这个尸体,竟然真的是老大?不可能!老大怎么会这样的就死了?那神一样的人,就这样以腐烂之躯,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是,路理臣的神情实在绝望的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左后一个看到老大的人,亲眼看着他中枪,看着他落海的人,而且,是这世上,最最不希望郝斯伯死的人。连他都相信了,他们又凭什么去质疑?

“竟然……”声音在喉间翻滚,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周寻紧握的手在两腿之侧,微微的颤抖。那个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路理臣忽然呼吸急促的喘息了几下,人摇摇欲坠。周寻立刻将他接住,扶着他往冷藏间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咬咬牙,对手下低低说了一句,“带回京城,厚葬!”

“是!”底下人都悲愤的应是,显然是不把凶手碎尸万段,是决不能泄心头之恨的。

周寻将路理臣扶回房间之后,安慰了几句节哀,便匆匆离开了。悲伤的不只是路理臣,他还要去照看周信,那个倔得像头牛的男人,要是知道了那个打捞上来的腐尸就是老大,他会怎么样?

路理臣看着周寻离开关上了门,悲伤的神情才缓缓的褪下。没有死吗?既然不是他,又有他的腕表,那么,就一定是他亲自给那人带上的。所以,他一定没有死。那么他不出现,是为什么?他想做什么?路理臣想不明白,但是他不需要想,郝斯伯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所以,他只要在这里,静静的等他再次出现就好。他一定是有什么更大的计划,只要耐住性子,在渤海湾等他出现就好。对,周信,还在找,让他回来吗?还是不要了,周寻那人那么精明。一定会有所怀疑,所以就这样好了,自己越是蛮横无理,他就约会相信郝斯伯已死。

这么一想,路理臣就真的放松下来。只要留在渤海湾,很快就能等到郝斯伯再度出现的。

周寻带着腐尸回京城,路理臣自第二天醒来后,便一直叫嚷着不相信郝斯伯已死的事情,样子已经有些神经质。周寻知道那是他受刺激太大,也不强求,自己带着老大的遗体回去。留周信陪着路理臣发疯,先留在渤海湾也好。指不定老大一死,京城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周寻回去了,傅成溪怕路理臣想不开,在渤海陪了他几日,但是路理臣都不愿意跟他说话,时间一长,还会赶他走。最后只得悻悻的留下一些安慰的话就回京了。郎夙自然是早就走了,京城那边,还有的他打理的。

只是郎夙回去的半路,便被截了下来,带回了渤海。直到傅成溪离开,路理臣才叫人,把他带到他的面前。

“理臣?是你?”郎夙被摘下眼罩的时候,才惊愕的发现,绑架他的人,竟然是近几日憔悴的不成人形的路理臣。当然,想通他已经猜到是谁的下的手后,路理臣将自己绑来,也并不是那么意外。只是,这样一来,京城那边,岂不是毫无防备了?

“是我,怎么?你不是早该想到的吗?”路理臣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他走到郎夙的身边,用手捏住他的下巴,“你不是一向都聪明的很,怎么现在到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我没想到,你会……”

“会绑架你吗?”路理臣放开手,神色阴冷,“你自己送上门的机会,我若是都放过,岂不是太给脸了?”

“你想怎么样?”郎夙忽然害怕起来,路理臣的样子,大有你死我亡的架势。他这时候已经不在乎生死,更别说得罪郎家什么的。一滴冷汗从额间落下。“你知道,这不是我主使的。”

“是,是你的好表弟,顾廷方!”路理臣呵呵的低笑起来,那笑阴森的让人心颤,“你真以为,你们瞒的那么好?在去你家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那个家伙就在你家里。你以为我路理臣家里养的那些人真是个摆设?哼!”

“……”郎夙无话可说,神色阴沉的吓人。

“后来我想了想,既然我家那死了的老爷子与你家老爷子相熟,那么顾廷方家的老爷子凭什么就不能识得你家的老爷子。为什么顾老对顾廷方那么反感,为什么顾从之却把他当成个宝?为什么一个私生子竟然能嚣张到那个地步,必定是他的身后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那个便是郎家啊。他的外公可是名鼎鼎郎少的爷爷。”

“还有,为什么你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对我死缠烂打,为什么你给我下的药,和当年顾廷方给我下的一模一样,这些不就是我三年被病魔困扰的源头么?”

”你们从来都是一伙儿的,顾廷方恨不能把我扒皮抽骨,碎尸万段,你就是那个帮手,一明一暗,配合的真好!”

“……”郎夙看着路理臣苦笑着诉说着自己当日罪行,种种阴暗丑陋在这个绝望的男人嘴中说出,他竟然没有去反驳的力气。他说的都是实话,都是鲜血淋漓的现实,可是后来,后来他真的没有想过,在对他不好,他甚至将顾廷方驱逐。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路理臣紧紧捏住了拳,真傻!真傻!他当初竟然会蠢到以为郎夙这个人渣会和傅成溪是一样的。怎么比啊?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这些纠葛已经不重要了。

“说这些,只是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把你绑来。你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瞑目了。看在你这些年对我还算不错的份!”这话路理臣是冷笑着说的,讽刺的意味浓重。

“我知道,顾廷方这次,一定不会好过。那么,你是想要我的命吗?”郎夙忽然抬头,紧紧逼视这路理臣,就如当初每一次将路理臣逼到墙角的视线一样的咄咄逼人。“你想让我死?”

路理臣退了一步,没有说话,只是的眼神实在太冷,以至于,不会让人以为他动摇了。层层伪装与面具,段就了他今日的高超演技,既然郝斯伯没有死,他当然也不会冒着性命要了郎夙的命,不过是恐吓一下他,引出顾廷方而已。

原本当年的恩怨,他就没有计较的打算。

“你从见我的第二眼就开始说要杀我,可是不是过了三年,我还依旧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郎夙想了下,自己是跪着的,“好吧,就算这次不是站着。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在你面前,所以,你不会杀我的,况且,郝斯伯根本就没有死,不是吗?”

路理臣心中一震,他怎么会知道?他挥退了手下,待到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路理臣惊疑不定的看着郎夙,“你说什么?”

“我说郝斯伯根本就没有死,否则你会不去参加他的葬礼,你会留在这个地方,周信会不遗余力的依旧进行着搜索?”郎夙笃定的分析着原因,仿佛吃定了路理臣打着这样的心思,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路理臣听着他的话确实松了口气,还好,他不过是根据外象猜测,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他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我猜对了吗?如果我死了,你让郝斯伯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四处逃窜?陪你亡命天涯?”郎夙忽然变的有底气起来,每次都是这样,他总能找到路理臣的弱点,然后进行攻击。

“哼,别用你的自以为是来揣测我的用意,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更方便为他报仇罢了。”他说着,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金属材质的东西,走到郎夙的跟前。

“你先死,顾廷方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你,你疯了!”郎夙不安的往后移动,但是被绑的那么紧,路理臣很快便将枪头指向了他的脑袋。

“我是疯了,是你们逼我的,记清楚了,是你们逼我的。”路理臣冷冷的说完,便听“嘭”的一声闷响,郎夙便倒了下去。

路理臣皱着眉,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郎夙,嘀咕一句,“这么不禁打,少爷果然娇贵。”

原是用枪柄给敲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