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雅致的男人拖着一小行李箱缓缓走出时,脸上的茫然依旧。清晰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记忆里这儿就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如果不是舒桐,他觉得或许自己永远不会来这里。
他四下张望,搜寻熟悉的身影。他知道路理臣一定会来接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比舒桐早来一天。所以他很无奈的只得寻求路理臣的帮忙。
机场人潮波动很快,他差点迷失在这来往的人群里。直到那一声熟悉无比的呼唤,他惊喜的抬头向声源处看去,便见路理臣笑的灿烂的朝他挥手,身边还站着那个时刻清冷的男人。他果然是跟他来的。这么一想,心下倒是放松了不少。毕竟不只是他一个人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殊同,这里。”路理臣快步走上前,一把就将还有些愣神的殊同拥进了怀里。“殊同,我已找好地方,跟我走吧。”他明亮的眼睛有些炫目,那依旧张扬的光彩,却时刻提醒着席殊同,他们是不一样的,无论发生什么,这个男人都有一个无畏的心去面对,一颗坚强的心去承担,可是自己呢?他不知道自己到时会怎么样。
“理臣,给你添麻烦了。”席殊同温柔的笑,笑容里还夹着一点点的苦涩,和感动。
“麻烦什么?你跟我还客气?走走,我们先回家再说。”路理臣难得如此的热情,一边看着的郝斯伯不经暗自磨了磨牙。这家伙,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仔细过。
“席少,欢迎来到京城。”郝斯伯不紧不慢的伸手,脸上的表情浅淡而肃穆。席殊同蓦地心下一凛,放开路理臣抓着自己的手。他握住那双宽大却温暖的手时,不由心下放松很多,其实也并不是那样冷漠的人。
“你好。”两人握手即放,一个存着决不能留的邪恶心思,一个却想着理臣找了个不错的伴侣。所以说,这就是狼和羊的区别。席殊同看着为自己拖着箱子走在前面的路理臣,那张扬的笑脸在这沉暗的清晨都闪着耀眼的光,心中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至少还有这个人在,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什么困难让他倒下。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如春日清晨洒下的第一缕阳光,柔软而温度宜人。
三人回到那个小楼时,天色已然大亮。这时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了,虽然很显然这三位昨晚都没睡。尤其是路理臣,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眼皮却开始困顿的胶着。一边的席殊同好笑的看着。冷不防郝斯伯走到路理臣身前,将他一手捞起,便印上一个法式深吻。
“呜~~,做什么?”路理臣一个不妨,被吻的喘不过气来。直到他将唇分开,才怪嗔的瞪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郝斯伯,只在他凑近自己耳边时听到压的极低的声音,“你是我的,对他那么好,我会吃醋。”
呃?路理臣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在他的意识里,席殊同就是他亲兄弟,谁也欺负不得,见不得他受罪。只是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一句,他莫名其妙的扫了眼走到厨房的郝斯伯,撇了撇嘴。
回头看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的席殊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别在意,可能看我俩关系亲近,吃味儿了。别看他平时一副老头子凶神恶煞的模样,有时也是小孩子脾气。哈哈。”
“呵呵,是吗?”席殊同温和的笑笑,却是开始有点不安,他将路理臣拉近身前,“我看他是极在意你,会会敌视我?”
“怎么会?哪有这么小气?”路理臣说的信誓旦旦,暗地心虚。瞥了眼正在检查冰箱的郝斯伯,只压了席殊同的肩膀,让他安心。看来,要好好和那家伙说清楚,无端惹了误会可不好。他们的感情——他苦笑,可经不起什么情感上的波折。
将席殊同的行李拉上二楼客房,交代了些什么,路理臣便晃悠悠的走到楼梯口,眼神实质便纠缠在郝斯伯的后脑勺上。
“怎么?想下来帮我做家务?”郝斯伯头也不回,只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清爽利落的短发发梢,在白色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路理臣心中一动,啪啪啪的就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嗅着他的后颈。
“你不会真的吃殊同的醋吧?”他试探的问,见郝斯伯并不回话,再接再厉,“你知道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要是有什么,会等到今天?”
“就是知道,我才会把他接到这里,免你担忧。”郝斯伯缓缓的调着盘子里的沙拉酱,声音轻的像要散开。全然没有平日的冷酷决断。也是,对他路理臣,他何曾冷酷过?
“呵呵,知道你最通透,他是跟着舒桐来的,舒漠北可不是你老爸。怕是没什么结果的,我这里至少要给他个后路,否则到时候,真遇到什么,他想不开,我会后悔终生。你了解我的,是吗?”
“是。”郝斯伯缓缓的叹了口气,将沙拉酱倒在刚刚切好的水果蔬菜上,淋淋漓漓的浇了一遍。他捡了一块,看了看送到路理臣嘴边,“尝尝。”
路理臣就着他的手含住,凤眼眯着,里面满满的笑意。
楼上,那光线晦暗的角落里,席殊同换上了一身淡色的休闲服,看着楼下厨房里亲密的二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什么时候,他能像理臣一样,不顾一切?
路理臣敲开席殊同的门时,见他已经躺在**,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他坐在他的窗边,声音温柔,是那种与对情人的宠溺不同的和缓,“殊同,还记得来京城之前我和你说的话吗?”
半晌,床头才隐隐传来一声低叹,“嗯。”
“可是,那只是一方面,如果你觉得累,可以不去勉强自己。”
“不可能?”席殊同忽然坐了起来,连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路理臣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是有些讶异。
席殊同知道自己失态,却不愿意隐藏情绪了,他垂下头,似乎不敢看路理臣探寻的目光,声音却是坚定,“理臣,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样在意一个人,这样六魂无主,这样魂牵梦萦。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我却不想就这样错过,我知道如果现在放弃,将来我一定会为自己的怯懦无能而后悔。我向来不是一个强势或固执的人,可是,那或许只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现在有了,可是却是这样的困难重重。理臣,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心头微震,这就是他的殊同心里所想的吗?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将席殊同揽进自己怀里,眸色幽深,幸好,自己将他带到了身边,否则,这个**又脆弱的家伙会变成什么样子?该死的舒桐!
“莫担心,有我在!舒桐若敢负你,我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路理臣暗暗咬牙,下了决心。
“呵呵,他生死两难,我也未必就会快意。”席殊同淡淡的笑,他是百合,圣神而洁白。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吧?果然,他是和路理臣不一样的。路理臣信奉的,向来是礼尚往来。
“别担心了,我们先下去吃早餐,吃完再好好休息吧。”路理臣摸摸他的脑袋,忽然心血**,“你和舒桐已经到哪一步了?”
“这......”席殊同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肯多说一句。路理臣却已了然,笑着将他从**拉起来,“哈哈,走,下去尝尝咱们郝公子的手艺。”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顿金贵的早餐,完了后,郝斯伯便收拾了去铺路搭桥。路理臣在席殊同睡着后,便又出了门。
这次出来他倒是很警醒的叫来了殷弛,虽然殷弛打架也不是很厉害,但是他有的是避开危险的手段。这一点路理臣向来是深信不疑,否则,就他干的那些事儿早被人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殷弛潇洒的跳上路理臣的跑车,便笑的一脸欠抽,“那个席少爷来了,咱郝公子估计是不大放心吧?这么清纯雅致的人,放谁都会觉得如临大敌啊。”
“说什么呢?我和殊同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路理臣懒得理他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嘴。“你现在摊上的主儿是谁?”
“你猜猜?”殷弛故作高深,不说,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放的很远。
“温家的?”路理臣随意扯嘴一笑,看也不看殷弛诧异的脸,这京城里,除了谁也不敢随便打主意的邱家,便是郎家和温家。郎家和路家那点的久远关系,估计殷弛早就在没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自然不会白花心思在上面。而且,温家的后面,还有一个庞大的集团,专门供应温家的资金来源。官商结合向来是最为有利可营的。
而那边在京城商界的地位,多少会和商业巨头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温家自然是不二人选。
殷弛低笑,“路少不愧是路少,真是一猜即中。那么你能猜出是温家的哪位吗?”
路理臣斜了他一眼,空出一只开车的手敲了他一记爆栗,“你当你家少爷是神仙,能掐会算,无所不知啊?”
“疼,别,我说我说。”殷弛笑着躲开,嘴巴咧到耳根,笑的那叫一个奉承,“我这不是高度信任我们家无所不能的大少吗?”
见路理臣彪了一记飞刀,立刻坐直正色道,“路少可知道,温公瑾?”
“温公瑾?是温老最小的儿子吗?”路理臣想了想,脑海里关于京城各势力范围里的人物,以及其性格事迹都泄闸的水般涌进脑海。温公瑾,三十岁,是温老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儿子,三年前和巨商沈家的二小姐喜结姻亲。本人心思深沉,长袖善舞,在政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路理臣不由诧异的看了眼身边笑的一脸狗腿相的殷弛,有些不能理解,他是怎么勾搭到这样一个人物的。照理说,温公瑾的权势,财富,社会地位,以及他本身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看殷弛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对他还挺上心。
像是猜出路理臣在想什么,殷弛嘿嘿一笑,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比了比,“有钱人都怕死,可是又都好面子,做出自己不怕死的样子。我就设了一个局,让他钻进了我殷弛的死亡陷阱里。结果这家伙也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主儿,就此死乞白赖的缠着我,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他周旋,顺便打听些消息。”
见路理臣不以为意的认真开着车,他也无趣的撇撇嘴,“好在他也算有些本事,能在他老婆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大摇大摆的带着我逛舞会。这才有机会碰到那人。不过也是近来发生的事情。”
“能找个机会带我去会会这个人吗?”路理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说了句,“郎家那边可能会出问题,所以......”
“郎家的问题?”殷弛沉凝了脸色,他怎么会不知道郎夙纠缠路理臣的事情。不然他也太失职了。只是路理臣不说,他也就当不知道,总得给他留个台阶。他笑了笑,“我明白了,我会看情况,尽快找机会。”
路理臣点点头,车速猛的加快,殷弛在一边吹着口哨,那摸样就一京城二世祖的德行。
路理臣却在急速里,沉下了脸,狭长的凤眸里闪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