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玻璃天顶经阳光的照射,投下一片片色彩斑斓的透明色块。假山水池前,一张颇大的黑色大理石桌旁。一众人等皆围桌而坐。安静的氛围中隐隐有些躁动呼之欲出。
路理臣坐在首位,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狭长的凤眸半睁半眯,遥遥的注视着在座的众人。今日本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祝贺城南黑企全部接收,但是突生的变故却使众人眉宇紧蹙,忧心忡忡。
于是,他便将众人召集安抚,“只是小乱子,诸位大可不必这样忧虑。”路理臣声音低沉,却恰到好处的在众人心里投下一颗安心丸。既然这位主斗都不放在心上,他们再怎么担忧也是枉然。
“少爷,名家不惜放弃那么多黑企,其目的若是为了对付我们。这件事就相当的不好处理啊!虽然您是在幕后,但是这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的意思是,阮先生的身份一旦公开,再经有心人略一揣测,那您就.......”那人紧紧盯着一脸淡然的路理臣,,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思已经明了,如果名家在有舒漠北的庇护下,不惜放弃这许多暴利的黑企是为了对付他们,无论其目标是外界所传言的“掠夺者”,还是路家。都不会是一件好事,现在唯一把握不清的还是名家的态度。
所以,无论如何,在名家表态之前,他们现在在这里担忧也只是杞人忧天,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当初会出高价收购这么多名家的黑企,是因为路家在城南的势力实在远超我的预想。为了不使路家黑企的转让突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才会不惜代价的收购了名家在城南几乎所有的产业。当时的确是我疏忽了。”阮储双手交叠架在椅侧的扶手上,冷静说明当时的境况。
这件事绝对要说清楚,否则某些人真的是要刨根问底,没完没了了。更何况,对于他的工作,他向来都是倾注自己的全部精力,毫不吝惜。他只是说出事实的真相而已。
“我明白,不可能所有事都是水到渠成,毫无意外的。有得必有失,既然要冒险一搏,就要做好承受一切意外的准备。而这次,这个意外只是名家尚未作出的态度而已,我们不能在对方出手前就自行乱了阵脚。”路理臣说的不急不缓。此时,他年轻的面孔上已全然没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他微微勾起唇,“至于名家的态度,要知道也并不难。”路理臣轻轻靠在了椅背上,微眯着眼看着都陷入沉思的众人。这些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各方面的顶尖好手。只是他们互不驯服,这件事被抠出来商讨,便是为了这个。
虽然对于该欢庆的日子搞来这么一出,路理臣显得尤为恼火。但是出于对这些人的重视,他还是隐忍的陪他们一起讨论,就是这样的结果。还好阮储成熟持重,将责任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路少说的是,而且名家的后山是舒漠北。舒漠北既在观望,名家便也不会擅自行动。而且,最近城南闹得最凶的也应该是顾家那位。如果我猜的没错,名家会这么做,是因为在顾家那里吃了不小的暗亏。此时有个出手阔绰的神秘人拿出大把的资金,他怎能让机会白白流失?”
说话的是一个与阮储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这与此次的低级内讧,他表现的最为漠然。沉默到现在,差不多到了说话最有分量的时机,才娓娓道来。
“我请殷先生专门去调查过名家近两个月的动向,这是总结。”他将以薄薄的一叠文件向前一推,继续说,“不难发现,名家城南的企业,无论黑企还是白企,都早已是入不敷出。现在甩手是在正常不过的选择。”
他向路理臣颔首,又朝阮储点了点头,意思便再清楚不过。“所以诸位抱有怀疑或担忧的,大可不必太过焦虑。真要明确名家的态度,等殷先生此次回来,便一切揭晓。”
路理臣朝那人勾了勾唇,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此人是路天方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老人之一。做事条理清晰,凌厉果决,最主要的是常年的商场滚打,早以磨练出宠辱不惊的良好心理素质。而这些却是在坐的诸位新锐所紧缺的。
经此一事,路理臣已然发现这个危险的弊端。只是他既然将他们挖出来,就是有心将他们栽培起来。就像当初栽培沈韵,他是放他自由成长。只是这些人,怕是不能用一样的法子了。
会议就此打住,提出的人虽心有不服却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辞,恹恹的歇了火。
众人都已离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一下子收了这样多的产业。也有的他们忙的。路理臣走到水池边,坐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现在差不多已经准备就绪,就看舒漠北的态度是否真如郝斯伯所言。只要不表现出太过的锋芒,便能化敌为盟。”
修长的手指轻伸出,轻触着那只老龟时不时缩进去又露出来的脑袋,路理臣喃喃的自语,不在意的逗弄着。
“臣?理臣?”宋铭站在路理臣身后,近乎呓语的叫着他的名字。见他不动,也不应声,便无趣的转身打算回卧室继续“闭关修炼”。
“铭?”
往回走的步子立刻顿住,宋铭垂着头,站住。他已经闲着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一个废人,毫无用处的废人。他需要工作来发现自己的存在。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到白马国际,也无法回到影界。他还能做什么呢?
手忽然被握住,宋铭微一僵,便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对方。
“怎么了?最近你看起来都很不开心。”路理臣从后面将宋铭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痒痒的垂在宋铭的耳根处,他侧了侧头,伸手抚上路理臣的脸。凉凉的指尖滑过细致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的**。
路理臣极为享受这样温柔的缠绵,前一世,他从未尝试过有这样缱绻的柔情,而是更趋向于兰廷那种趋于暴力的快感。他也从不知道,宠爱一个人原本就是一种幸福。
无止境的掠夺换来的只是**后,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冷寂与空虚,而后变本加厉的掠夺,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得了空荡荡的心房,却只是让自己更孤独。他没有学会用付出来获取幸福感,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得不到的狂躁里,郁郁度日。
而现在,他享受这样的时光。他愿意给他所有他想要的,除了放弃他。
“理臣,我有事和你商量。”偎在路理臣的怀里,有些倦怠。
“什么事?”路理臣一边温柔的问,一边手已经不老实的滑进宋铭的薄衣内,轻轻揉捏起来。“我们去**谈?”说完邪笑着凑近宋铭的颈项,轻轻的啃咬起来。
宋铭的手往上抓住了路理臣的头发,轻轻一扯,便听见颈项间传来某人嘶嘶的抽气声。另一只手不满的抓住了路理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爪。他略有不快的说:“我是认真的。”
路理臣停下,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紧紧的盯着宋铭,表情认真而诚恳,“我也是认真的。”
宋铭一怔,再抬头时看向路理臣时,却发现对方眼里哪里好有什么诚意,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两条线。他一阵气短,推开了路理臣。坐在了椅子上不说话。
路理臣见他真生气,也不笑了,走上前俯身看他,“真的生气了?好吧,我不逗你了,你有什么事要说?”
沉默........很长一段的沉默。
“我想工作。”宋铭还是说出了口。
“工作?”路理臣诧异的看着一副认真表情盯着自己的宋铭,“你的意思是再回白马国际?”不由得语气有些微的酸意,去白马国际和去找傅成溪有什么区别?
“不!”宋铭立刻否认,他猛地抬头,眼里的倔强立刻掩去了他平日里的柔软。“我既然说过不再回去,就不会自己食言。”
“那么,你是想?”路理臣冷静下来,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宋铭是男人,天天被养在家里,心理上一定会过意不去的。他这么倔,说不定宁愿偷偷跑出去吃苦,也不愿日日被关在屋子里享受荣华。
“我,我一直在做导演,但是现在是不能再做了。但是我也可以试试其他的工作,我可以出去找找。”宋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路理臣那么惊讶是有原因的。他竟然连自己可以做什么都不清楚。
“你会调酒,是吗?”路理臣忽然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资仪就是有一手极好的调酒手艺,才会在夜色里做调酒师。他们那时才会认识,那么,他看着面前一脸惊愕的宋铭,邪邪一笑,“你就做我的专属调酒师吧。”
“不。”直接拒绝,毫不迟疑。宋铭倔强的盯着路理臣,大有一副你再玩儿我,我就走人的架势。不过片刻他却开始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调酒?”
“我当然知道啊,我是无所不知的路少啊。”路理臣打了个哈哈,没有告诉他,他已是两世为人,很多事,他只能自己回味。终究是没有人能陪自己细数往昔。
所以即使表现的在幸福,他也终究是独自在煎熬。路理臣猛地甩了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不,他只是在尽可能的避免悲剧的重演,他人生终会真正的重头开始的。
宋铭拂去头上的三根黑线,也不计较路理臣的玩笑,“或许我可以去哪个地方混个调酒师做做。”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手下有一家酒吧。”路理臣忽然说。这便是他的私心,让宋铭去夜色,证明他回到的就是过去。他私心的想把宋铭彻底变成资仪,证明他是对的。
“什么酒吧?”
“夜色。”
“就是你这次收下的那家?”
“是。”
宋铭忽然沉默,路理臣和他说过夜色,也说过资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你想让我改名吗?”
“............”
“是,就改成资仪。”他的态度忽然的强硬起来,宋铭看出了他的挣扎与痛苦。虽然对此他心中也极不舒服,但是他偏偏说,他是资仪,他宋铭就是资仪。而那个名字对他而言却是如此的陌生。
宋铭身体前倾,抱住了路理臣,闷闷的说,“好,在夜色里,我就叫资仪。”虽然我只是宋铭。
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的资仪........谁让,我迷恋上你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