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白色的空间里,将一切的纯白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即使在这萧瑟的深秋,也别有一番华丽的生机。
宋铭睁开眼,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要环顾四周。发现沙发上靠着的路理臣,随即安心的舒了口气。还好,他在!
宋铭随意披了一件丝制的睡衣,在腰间打了个松散的结,便轻悄悄的下床走到路理臣身前。他仔细的打量着路理臣俊美的脸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因为这张脸而着迷的忘乎所以。好像看着这张沉静的脸就会着魔的想要触碰,指尖即将碰到他的眉宇时,却顿住了。
不知为何,在他脑海里一闪即逝的,竟是傅成溪温柔的笑脸顷刻间化成凶狠的魔鬼。他一惊,不由后退了几步,却被刚刚醒转的路理臣拉了回去。“怎么了?我是鬼吗?怕成这样?”
“我,我看到了成溪……”毫无防备的,宋铭脱口而出,看见路理臣立刻皱起的眉毛,以为他生气,立刻捂住了嘴。小心的看着路理臣,又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路理臣面前提到傅成溪?
“别退了。”路理臣无奈的扶额,自嘲般的说:“我就那么可怕,让你想要逃开?”
“不,不是的!”宋铭站住了,他垂着头,有点尴尬的说:“我是怕你生气。”
路理臣抬眼看着宋铭,他知道宋铭在傅成溪那里经历过那些,有点儿心理阴影纯属正常。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怕到这个地步,**到草木皆兵。
他站起身走近宋铭,轻轻的拉起了他的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凉,握住时毫无分量,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上等瓷器般的清透。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灵魂。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说这话,他原本是要安抚宋铭,却没想到说出口时,竟是一阵心酸。手不由一紧,自己的眼眶反而有些发红,他深吸了口气将宋铭轻轻搂进怀里,“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的话像是像是鹅毛一样的雪花,虽然看着很温暖,可是宋铭却不敢相信碰到时不是一片冰寒。他只是垂手站着,并不挣扎。一如往昔般温顺服帖,可是心境早已是万里之差。
以前,路理臣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情人,而现在,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出现的却是那个,与他一同经历无数孤寂夜晚的傅成溪。他想,他离开后,成溪是否会一个人独自面对可怕的黑夜,害怕被寂寞吞噬。
可是,他会找其他的情人吧?宋铭苦笑,他要什么样的没有,之所以留着自己,不过是因为早已熟悉,不想麻烦的更换吧?他这样的把自己卑微到尘土,却不知对方因他的离去而疯魔。
路理臣见他心思神游天外,心中不悦,却不忍责怪他。他早已经了解的透彻,宋铭没有毕业就已经和傅成溪在一起。两人相互依靠,碾转至今。
再如何淡薄的情分经过这么些年的积累与叠加,也早已是不可分割的牵挂吧。他的眷念,他的不舍,甚至他的懊悔,他都能理解,随意,即使不悦,他也愿意原谅。重情重义的那个,才是他怜惜的资仪。
“理臣。”宋铭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为难的撇过头。
“嗯?”路理臣也顺势放开,却依旧紧紧的与他贴在一起。“怎么了?”
即使是为了傅成溪,他又如何能拒绝?
“我想知道成溪现在在做什么。”宋铭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抬头盯着路理臣狭长的凤眼,“我知道你有办法很快知道。”他傅成溪那么久,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富家少爷有的是自己弯弯绕的小门道。便说的笃定。
“只是这样吗?傻瓜!”路理臣笑着拍了一下宋铭的脑袋,“我这就找人帮你打听。”他掏出手机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容便立刻苦涩。如果是这样,他倒宁愿宋铭留在傅成溪身边,至少那时,他们偷偷相会时,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路理臣。
“喂,帮我注意一下白马国际傅成溪,看看他最近做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要快!”最后一声说的极冷。宋铭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心提的紧紧的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方才路理臣虽然不动声色,却隐藏极深的冷意。他还是生气了。
“那些家伙动作很快,你不要太着急。”路理臣回过身时,已经换上了他最常挂在脸上的有点淡有点邪的笑容。漆黑的眼里波涛汹涌,却被垂着的眼睫遮的无波无痕。
“谢谢你,理臣!”宋铭惭愧的低下头,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无耻,卑鄙。明明知道傅成溪是路理臣的禁忌,却因为仗着路理臣对自己又求必应,要他去打听傅成溪的事情。这样的他,简直丑陋到极点。
“呵呵,笨蛋!我还以为你要叫我路少呢!害我乱紧张一把。”路理臣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沙发承重,弹了几下。他侧躺着,一手撑着下巴,咧嘴坏笑着,一手轻轻撩拨着宋铭及肩的黑发。
可能是路理臣的隐忍让他无地自容,亦或是感动。他懊恼的发现,即使发现自己对傅成溪依旧眷念,无法忘怀,但是对路理臣一见钟情的喜欢也从未淡过。
他任性的扑到路理臣身上,缩进他的怀里。路理臣被他猛地一撞,闷哼了一声,却咯咯的闷笑起来。还是这样任性的小性子可爱。忍不住将宋铭紧紧的抱住,光洁的下巴轻轻磨蹭着他头顶柔软的发丝,凉凉的,软软的,舒服的直想哼哼。
宋铭趴在他的胸口,低声说:“不管你生不生气,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打听他。以后便是陌路,我想你也知道了。我和他在一起多年,要忘记很难。可是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宋铭闷在他的胸口低低的抽泣起来。他们决裂的这样决绝,毫无挽留的余地,究竟是谁的错?
该是他,该是他宋铭的错,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走进这个圈子!进来就是条不归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他当初却可笑的以为,傍上了影界的太子就前途光明,却不想丢掉的,竟是自己。
“别想太多,即使你不要知道他,公司的事也是需要关注他的动向的。毕竟他是影界太子,很多奢侈品都会销售到他名下的艺人手中。所以,你不用想太多。”路理臣只能这样安慰宋铭,让他不要太在意。
况且他说的也都算是事实,虽然没有多到需要关注傅成溪的动向,也会有一部分流入那些艺人的手中,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买卖。只是夸大些,也不无不可。
宋铭知道路理臣的意思,心中感动,只想趴在他的怀里不想做其他事。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看着视线的前方,却毫无焦点。然而,这样小心翼翼的逢迎就会换来长久的安宁吗?谁又知道呢?
明亮却冷寂的空间里,傅成溪坐在电脑的前面,不断地抽着香烟,烟蒂装了满满一碟烟灰缸。宋铭离开后,他便一直住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整个公司都开始人心惶惶的,但是白马国际的办事效率却是比以往要快上一倍不止。可是也不见傅成溪有什么好脸色,倒是彻底变成一个严苛冷酷的上司。众人各自提心吊胆,就怕一不小心就冲撞了这位忽然变工作狂的顶级boss。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匆匆穿过大厅,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厅内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规矩的坐在自己的本位上,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有好奇心的回头,见是那个傅董的私人助理,又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要训人。
“进来。”良久,办公室才传来那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冷的人发寒。众人只得更卖力的埋头工作。
“怎么样?”傅成溪推开电脑,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原本温润的桃花眼,此时眯起来,却是寒光森森,分外慑人。
他打听到W市格局的转变,惊异于路家的迅速衰弱,又开始担心投靠路理臣的宋铭会不会被其连累。但下一刻,他便又被突如其来的妒火烧的恨不得路家马上就从W市消失,彻底抹去。
舒漠北不是正要找猎物下手吗?至今游移不定,一定是因为缺少一个足够控制局面的人,才会一直观望。如果他去帮把手,无论是顾家还是路家,都将没有抗衡的余地。
那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有一张细长的丝瓜脸,眼睛挑的厉害。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他在傅成溪手下也有些年份,自从释离开,很多事便交到这个叫胡虬的男人手上。虽然他不比释在人脉上的神通广大,但是查些情报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胡虬从怀中掏出三个小小的黑色金属零件,将他们拼合到一起,放到了傅成溪的面前。“少爷,这是现在W市所有企业公司的归属情况,以及背后大BOSS的资料,有些老板藏得太深,目前还没有搜到更精确的资料,但是99%的应该都在里面了。关于您要我传达的,舒漠北有些犹疑,他说,还没有到时候。”
“他不肯见我?怕我会扰乱他的计划,也是,这才符合他运筹帷幄,喜欢独掌全局的风格。拒绝我的同盟,估计是猎物已在心里订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我就送他一阵东风便是。”傅成溪冷冷的勾起唇角,漂亮的唇线凝出冷厉弧度。
在经过这次打击后,傅成溪已然摒弃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性格,成为了一个铁血领导,而非学院里懵懂的少年,宽怀待人的谦谦君子。他是一家庞大企业的领导者,必须心狠手辣凡是利益为先。偏执使他睚眦必报。
“那就找舒桐,就说我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那个人。”冰冷的言辞从他嘴里划出,不带一丝暖意。他冷冷的哼笑一声,路理臣,你耍什么把戏都逃不了我的掌心,我也要你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滋味。
胡虬看着面前变得冷硬而深沉的少爷,饶是他经风过雨,心里都不由一阵发寒。一个人的改变,果然只是瞬息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