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街道上已零星有人走动,赶着粪车和采水车的人们甩响了鞭子,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街巷。
已是上早朝的时候,红漆大门上的金色门环一动,大门缓慢打开,穿着青色棉衣的仆役们从各个深宅大院里沉默地走出来,把马喂好,赶到门前,拴在各种兽形拴马柱上。着各色官服的男子打着哈欠走出来,上马缓行而去,随行的下人倒没有这么轻松,一左一右护住大人,警惕地四处张望。
小包当然没有这个阵仗,老顾送来一碗奶和两个肉包子,正要去驾车,小段把他拦下来,“我送他走着去吧!”闻言,小包一张笑脸顿时垮了下来,瞧瞧小段的神情,敢怒不敢言,开始哀哀呼唤,“好冷啊,今天怎么这么冷,是不是要下雪了,这鬼天气,冻病了就回不去了……”
老顾扭曲着一张脸出去了,小段也不接茬,埋头为他整理。官服里当然没法塞狐裘,小段给他加了件贴身棉袄,为他把帽子戴上,见他还在惨兮兮地嘀咕不停,在他脸上恨狠掐了一把,转头就走,小包苦肉计派不上用场,只好飞快地跟上来,把手从宽袍大袖的官服里探出,一边走一边扯住他的袖子,小段悄悄微笑,把他冰凉的小手攥在手心。
小包永远有办法自得其乐,一出门就把没马车坐的不快忘光了,仰着头朝天哈气,再把哈出的白雾吹散,要不就盯着树梢的灰麻雀看,学着它们的样子打着口哨。小段一路都眉头紧蹙,心情沉重,自然由得他去。他仍然在担心辞官的事,皇上对小包的企图心如此明显,只怕辞官一事没那么简单,如果用包夫人为借口不能成功,还得想别的办法,让皇上死心的办法不是没有,可他实在舍不得让小包受罪,他暗暗后悔,要是知道当官能招惹到这么大的麻烦,他宁可让宝宝郁闷一阵子,也要坚决反对他做官,一起呆在江南。
当早朝的鼓声敲响,官员们已经陆续聚集在乾坤宫外,一见到小包,大家因为困意而蔫蔫的面孔都为之一振,开始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几声爆笑。宫门一开,宦官立刻引领着众人进去,小段反复叮嘱几句,把嬉皮笑脸拽着他袖子不放的小家伙推了进去,自己则与仆役一起呆在外面,满心忐忑地等着他的消息。
走上汉白玉铺成的两条文武路径,官员们都收敛了笑容,沉默着朝金銮殿走去。一进金銮殿,大家立刻分列两班,小包左顾右盼,还没站对地方,皇上已经迈着大步走来,冷着脸坐到龙椅上。官员连忙跪拜,谁知一跪下去竟久久听不到“平身”,跪得久了,小包有些不耐烦,开始腹诽,“大骗子,明明是你说无须以君臣之礼相对,摆这么大的阵仗,吓唬谁啊!”
他在心里盘算开了,“真麻烦,要辞官回去,惦记的那些东西肯定拿不到手,还怕大骗子生气打我板子。不过,我娘病了,他不至于如此不通情理吧。大不了我不要他的东西,他应该会很干脆地放我走,要是能让我做个江南的官就好了,又可以回家又可以当官,还能继续弄些稀罕物事,而且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把惦记的那些东西赏给我了,宝宝肯定会喜欢……”
“大胆包小拯,你竟敢在金銮殿嬉笑,给朕继续跪着,众卿家平身!”小包头顶传来一声断喝。
如晴空一声霹雳,小包吓得两眼发黑,抬头一看,那大骗子剑眉倒竖,满脸狰狞,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自我安慰一番,垂头丧气继续跪着。
讨论过几件无关痛痒的事情,玉风朗声道:“朕决意在黑水白水上修筑桥梁,请问众位卿家可有合意人选担此重任?”金銮殿上嗡声顿起,众臣窃窃私语商议良久,就是无人站出。玉风暗暗对董沧海递个眼色,董沧海几步跨到小包身边跪倒,“启奏皇上,臣推荐皇上身边的随侍包小拯!”
小包吓得一个哆嗦,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玉风冷冷道:“包小拯贪睡爱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能担此重任!董爱卿可知,此事决非儿戏,是造福于百姓,关系子孙后代千秋万世的大事,也是能让人名垂青史的大事!”
竟然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包**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如果目光能杀人,玉风早在他目光下被千刀万剐,想他小包也是堂堂正正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上来的,要不是那天考试那天光记着玩毛笔墨水,迟迟才想起要写文章,他一定能考中前三甲,而不是挂在榜尾受人歧视。他也看到状元榜眼探花,虽然都是人模人样,但没一个比他漂亮,还一直瞪他,都不是好人,连守门的侍卫都比他们好,大老远的就笑脸相迎。
董沧海拜道:“皇上圣明,包大人虽然贪睡爱玩,但其天资聪颖,待微臣问过他两个问题,皇上再做定夺也不迟!”
玉风微微颔首,董沧海肃然道:“包大人,为官者,以何为本,以何为先?”
“以君王社稷为本,以百姓为先!”听到有人说自己天资聪颖,小包的火气熄了一半。
“既以百姓为先,请问包大人对黑水白水上修建桥梁有何看法?”
“修建桥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小包想起刚才玉风的话,正色道,“造福百姓自不在说,修桥之人定能与建造都江堰的李冰和建造赵州桥的李春一样,永远被后世敬仰!”
董沧海捻须微笑,“包大人,请问你敢不敢接此重任?”
“我!”没想到还是绕到自己身上,小包张口结舌,恨不能一溜烟跑出去,玉风凉凉说了句,“董爱卿,别跟他胡闹,还是来谈正事吧,他一个丁点大的娃娃能做什么!”
“谁说我是娃娃!”小包一股无名之火窜到头顶,挺直了胸膛叫道,“有什么不能做的,不就是修桥吗,我一定要修成让你看看,一天到头就会笑话我,你有本事找个人出来啊!”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董沧海捻须直笑,罗三一张脸扭曲成了苦瓜,真没想到,这小包如此耐不住性子,皇上的杀手锏还没使出来,他三下五除二就自动入彀,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
“放肆!”玉风第一次在金銮殿被人如此顶撞,到底有些下不来台,一张脸青了又白,嘴角却在微微颤抖,低喝一声,“包小拯听旨!”
“封随侍包小拯为水利监修特使,官居二品,执御赐特使令,直接听命于朕。水利监修特使负责黑水白水的桥梁修建事宜,朕准你凭特使令在各地任意调派工匠钱粮,甚至衙门兵役,修建进度随时报备,据先皇勘测结果,黑水上应修桥四座,白水上应修桥五座,至于其他分支水道以后再议!”
“我的老娘,真要我修桥啊!”包小拯已瘫软在地。
小包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在御书房那舒服的龙椅里,他的枕头是金色的……穿着金色龙袍的大腿,这料子真舒服,他眯缝着眼睛在腿上蹭了两下,下巴立刻被人捉住。玉风笑得眼中亮光闪闪,“睡得舒服吗?”
“当然舒服,今天起太早了,没睡饱!”小包丝毫没觉察到自己成了狐狸嘴边的小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把他拦腰抱住,在这上等料子上又蹭了蹭,准备继续跟周公下棋。
扑哧一声,董沧海终于笑场,小包微微睁开眼睛,董沧海作了个长揖,含笑道:“参见特使大人!”
只听小包哇啦哇啦一通惨嚎,从玉风身上一跃而起,转头要跑,玉风眼明手快,拎着他衣领把他抓到怀中,冷笑道:“刚刚是谁在朝堂上拍胸脯请命的,你想抗旨么!”
小包悔得只想一刀杀了自己,扑进他怀里嚎啕痛哭,哭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玉风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用自己的孩子套狼,也是满心酸楚无处可诉,好言安慰。小包转念一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再搜刮点东西再走吧,便抽抽答答停下来,“皇上,我要是没修好,你不会打我板子吧?”
玉风胸有成竹,含笑道:“既然连董大人都夸奖你,你一定能修好的!”
小包牙齿磨得嘎吱直响,攀着他脖子,可怜兮兮道:“那我还要几个助手!”
玉风挑挑眉头,“除开朝廷重臣,其他随你挑选!”
小包把手往后一指,“董大人!”
董沧海似乎早有准备,笑吟吟开口,“在!”玉风向他微微颔首,“董爱卿,你愿不愿意做特使大人的助手?”
小包目光炯炯盯着他,眼见他一张笑脸变成苦瓜,在心中连呼解气,哪知董沧海早已跟皇上约定,趁着还能走得动,从此跟随小段修建桥梁,一边修建一边全程记录修筑技术,为后人提供最完备的资料。
董沧海暗笑不已,拜道:“乐意之至!”
小包长长吁了口气,掰着手指数了许久,突然大笑道:“我还要御史郭大人!”
这个记仇的小鬼!玉风哈哈大笑,对一直愁眉苦脸的罗三道:“快去通知郭大人!”
罗三和董沧海很快都走了,玉风心中百转千折,这些天的快乐时光就像一场梦一样,只是,这场梦这么快就到了尽头。他感慨着,把他抱得越来越紧,小包似乎感到他的不舍,也紧紧回抱着他,沉默着轻轻拍着他的背。
良久,小包瓮声瓮气道:“皇上,我真舍不得离开皇宫,舍不得离开你!”玉风深受感动,暗忖,这小家伙原来也舍不得我,看来这些天没白疼他。他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小包眼睛滴溜溜一转,可怜巴巴道:“皇上,要不你把那大珠子给我,给我留个念相!”
玉风一股浊气冲到头顶,手立刻伸到他脖子处,那大珠子是什么东西,是传承千年的南海夜明珠,等于皇宫的镇宅之宝,这小贼胆子不小,刚到皇宫就把主意打到它身上,一直惦记了这么多天,要走了都不肯放过。
小包见他脸色不对,吓得心里咯噔一声,把那径直伸向脖子的手抓到眼前,眼睛眨巴着,露出最可爱的笑容,轻轻地用脸在他手心里蹭,玉风一腔戾气化成绕指柔情,心头暗潮汹涌,长叹道:“你还想要什么,一起说出来吧!”
小包惊喜交加,一本正经地掰手指头,“大珠子,寒鸦,龙椅……不行,带不走,墙上那把宝剑……”
玉风额头青筋直跳,用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怒火压住,冷冷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小包脸色突然嫣红,低头绕着手指,嗫嚅道:“我要给小段定情信物……”
很快,有人惨叫一声,被人拎起衣领从御书房扔了出来,重重摔在盆栽堆里。
话说小段在乾坤宫外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所有的官员都下朝了,人们绕过他面前时,纷纷对他抱拳道贺,他明知大事不妙,怒火中烧,却只能强笑着回礼,实在开不了口打听。待到罗三和董沧海前后脚出来,罗三连昨天的不快都忘了,把他拉到一边,唉声叹气道:“你别等了,还是回去收拾收拾,小包刚才在朝堂上死活要做水利监修特使,现在皇上正跟他商量事情,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段脑子里轰隆一声,仿佛听到天崩地裂的声音,咬着牙一字一顿问道:“他没说辞官?”
“辞官?”罗三撇撇嘴巴,“这小鬼圣眷正浓,而且做官做得正开心,怎么可能会辞官呢!段公子,你说这怎生是好,小鬼的身体这么弱,怎么受得住那奔波劳苦,只怕没几天就病倒了。段公子,你得好好看着,千万不能让他有事,真可怜,皇上怎么舍得让他去受这种罪……”
他还在喋喋不休,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小段竟已飞出三丈开外。
小段一口气冲回家,老顾笑吟吟迎了上来,“段少爷,行李都准备好了,路途接应的也已落实,只等着小包回来就可以出发,段少爷,你看要不要带些零嘴,路上的东西不一定好吃,我怕小包饿着……”
小段一口恶气涌到胸口,大吼一声,“走什么走,他不愿意跟我回去,他要做官!”他一路踢去,拦路者全遭了殃,门被踹飞了,花盆被踹碎了,柴火被踹散了,连墙壁都被他踹出一个洞来。
老顾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幕,赶紧把收拾好的包袱拿回去,小段闷闷地坐在房间,手中抓着那红色狐裘,眼睛红得几欲滴出血来。老顾吓得扔下东西就走,连门都忘了关。
没想到自己一番辛苦落个如此凄凉下场,小段如从云端落下,浑身无一处不痛,连心口都仿佛有把尖刀插入,那痛苦一丝丝向外发散,让人避无可避。他环视周围一眼,突然觉得无比茫然,自己抛弃一切,只想守护住那干净的笑容,可他竟这样回报,叫他情何以堪!
“小段,我今天好惨啊……”小包拖着哭腔跌跌撞撞跑进来,那大骗子竟然把他扔出御书房,还好外面的花花草草多,要不然这条小命真的断送在皇宫里。他见势不妙,赶紧拖着摔得一瘸一拐的腿跑回来,生怕那大骗子再次发疯。
眼看着小包又想故伎重施,装可怜来骗人,小段只觉愤怒到了极点,没等他扑到身上,他大手一伸,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
可怜的小包祸不单行,一头栽进大水缸,扑腾扑腾两下,连喝几口水才稳住身体,趴在缸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段回过神来,吓得脚下一点就扑到水缸边,一手把他捞起来,一边抱去房间一边大喝道:“老顾,快送热水来!”
小包一张脸惨白如纸,意识已经模糊,听到小段的声音,仍不忘诉苦,虚弱地笑着,“小段,我跟皇上要龙**那夜明珠给你做定情信物,结果被他从御书房扔了出来,摔得我好惨啊!”
“笨蛋!”小段眼中一片水光,泪珠大颗大颗落在他身上,一手为他护住心脉,一手为他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老顾听到他惊慌的叫声,知道大事不妙,和那对老夫妻全体出动,把热水一担担往房间里挑,老妇端了两盆炭火来,把火烧得最旺,又回去煲了一大锅姜汤端来,等小段把他从热水里捞上来,赶紧为他用姜汤擦洗,又灌了两碗下去。
小包诉完苦,再也没力气说话了,静静地任凭他们搬弄,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离开小段,看着看着,那乌黑的大眼睛渐渐水汽氤氲。小段哪里还舍得生气,只恨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只恨自己不能代他受苦,只恨自己没看好他,让他陷入那水深火热之所……
用姜汤擦了好几遍,小段为他穿上蚕衣,让老顾他们收拾残局,自己跳到**紧紧抱住他,催起内力,用滚烫的身体为他驱寒。
很快,两人身上都蒸腾起一层雾气,小包长吁一口气,软软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小段,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气我,我今天没机会辞官,真的,我昨天那不是骗你,我准备先请几天假回去看娘。”他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哽咽道:“我从小就身体不好,活一天是赚一天,根本不知道哪天会被阎王爷收走。可是,我不想白来世上这一遭,不想老被人当成废物,不想混日子等死,这也是我坚持考科举的原因,你能理解吗?”
小段心头涌出无数种情绪,双臂如箍,把他紧紧箍进自己胸膛,小包小心翼翼地笑,“小段,我永远记得今天,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你生气了打我骂我都行,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他的泪珠一颗颗灼在小段的手臂,小段只觉得身体里又催生出无比的快乐,即使知道以后会非常辛苦。他温柔地吻着他的脸,认真道:“傻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小包伸出手,颤抖着指向桌子,小段一看,轻笑出声,“我们昨天不是说要辞官回去吗,你别担心,你娘没生病,那封信是我写的,想哄你跟我回去。”
小包欢呼一声,连连拍着胸膛,“吓死我了,还好还好!”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黯然地偷偷瞥了他一眼,期期艾艾道:“小段,我做大官了。”
小段哼了一声,想起自己的伤心事,慢慢松开手臂,小包慌了手脚,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没头没脑地亲吻着他,一边去解他的衣服,小段又羞又气,抓着他的手低喝一声,“你想干什么?”
小包挣了挣,却很快没了力气,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不说话。小段脸上一红,把他抱进怀里,附耳道:“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不好,晚上再来,呆会多吃点饭才有力气。”
小包猛地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他,美滋滋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喂饱了你,你以后就不能打别的主意,一定要陪着我做官!”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敢跟我提这茬!小段一股无名之火窜出来,恶狠狠地把他押到面前好好亲了个够。风停雨住乌云散尽,小包尾巴又夹不住了,戳着他的胸膛笑,“宝宝,你放心,我一定把那颗夜明珠弄来送你,那可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珠子了!”
小段暗笑连连,终于释然,其实做官也不是不好,有心上人陪着,还能把父亲的技术发扬光大,为百姓造福,哪一样都能让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意义非凡,至于小包的身体,有他在,估计连阎王爷也不敢来觊觎他的宝贝。
这样想着,他终于露出这几天最舒心的笑容,小包还以为他对那定情信物感兴趣,更是信心满满,边戳他的胸膛边暗中盘算。
天色渐晚,小包惦记着小段答应的事,几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时瞟向他,还间或窃笑几声,对他的吩咐更是百依百顺,躺着让他把脚治好,和他一起练了套《易筋经》,吃饭时也不挑拣,小段夹什么吃什么,还伸长了手臂为小段夹了几块咕噜肉,把个小段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两人刚吃完饭,罗三背着一个大布袋送来,唉声叹气地连茶都没喝一口就走了,临走留下一句话,“皇上准你三天假,三天后要你的奏章,要有详尽内容!”
小包眼皮直跳,把大布袋打开一看,吓得哇呀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小段早有心理准备,大笑不止,连人带布袋子一起提到书房,要老顾把炭火搬来烧旺,开始在一旁磨墨。
小包无可奈何,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从最上面的那本《天朝典籍》开始翻起。不知为什么,在小段眼里,小包看书时沉静的样子特别让人心动,小段慢慢绕到他身后,照老习惯把他放在腿上,从后面环抱着他,把头搁在他肩膀和他一起看。两人很快就翻完一本《天朝典籍》,因为这本上面有关桥梁建筑的只有一处,也就是典籍的交通部分。它详细记载修建梁桥的技术,梁桥结构简单,外形平直,比较容易建造,把木头或石梁架设在沟谷河流的两岸就成了梁桥。典籍上还配有天朝几处有名的梁桥的图解,桥两端竖立着华表、镇水妖石件、石灯柱等等。
小包摸摸脑袋,伏在案上把那图描出来,笑嘻嘻道:“有这个我就能回忆起建造方法,挺省事!”
小段看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把刚才的内容都牢牢记在心里,又欢喜又恼恨,把他的下巴一捉,重重吻在他唇上。
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上升,小包揪着他的衣领,指着往旁边的卧榻上发着呜呜的怪声,小段久已未得纾解,哪里忍得住这种**,抱着他一跃而起,飞过火盆,扑到卧榻之上,小包嘿嘿直笑,立刻拉开他的腰带,急不可待的手已探到他坚硬的下体,在那里狠狠抓了抓,又往后面探去。
“药!”小包懊恼地低唤一声,小段这才想起,敞着衣服就冲了出去,一会就拿了两个白色瓷瓶,还抱了床被子过来,他到屋子里一看,小包已脱得精光,用狐裘裹着身体在瑟瑟发抖,不由得暗骂一声,连忙用被子把两人裹住。小包兴奋地抢过瓷瓶,骑在他腰上掀开他衣服,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挖了一坨就往他后穴探,小段只好乖乖配合,深呼吸,把后穴扩到最大,等着性急的小鬼进来。
果不其然,擦了药,小包用手指捅了捅,立刻趴了上来,小段把被子一卷,扶着他的腰助他一臂之力,小包轻轻吻着他的后颈和背,两手摸着他胸前**的那处,浑身热血沸腾,鼓足了劲**起来,小段被这样三重刺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舒爽,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只手慢慢摸到自己前端,想要释放那已近崩溃的欲望。
小包察觉他的动作,狠狠刺入他身体,在他耳边喘息道:“别动,等下换你来!”
小段浑身一震,一股火苗顿时从后穴处和前端分身冲到头顶,又立刻散布到全身各处,呻吟声也愈显沉闷。小包突然闷哼一声,一口咬在他肩膀,紧贴着他的背,把欲望全数送到他身体里。两人的肌肤都有些湿濡,却似乎奇迹般把两人黏得更紧,小包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把昏昏然的脑中送入一丝清明,一遍遍吻着他的背,强自镇定道:“换你了!快来!”
小段如疆场上的士兵听到战斗的号角,心中立刻涌起万丈豪情。他摸到那白色瓷瓶子,这是他专门从东风楼购得的润滑药,有些许催情作用,他一手把小包揽在怀里,发现他紧紧闭着眼睛,惊惶不安,心头不禁微微发疼,一边把药涂在他后庭,一边细细地吻着他的眼睛,这时候,再多的言语都不能表达两人之间那炽热的感情,他先探出一根手指,小包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地夹紧了它,他把滚烫的吻烙上他的唇,他的脖颈,最后落到他胸口嫩红的小东西上。小包只觉得意识脱离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呻吟着,仿佛在云端漂浮,他把下身挺了挺,哑着嗓子道:“快来,我不行了!”
小段闷笑不已,原来这么一会,他的那细长的分身又有些肿起,连忙把他翻身过去,从那幽秘的地方抽出手指,用自己坚硬如铁的分身代替,第一次进入那紧窒的地方,他舒服得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当场喷出来。
小包那柔嫩的地方怎么受得住这种尺寸,惨叫一声,一口咬在他的手臂,小段被他这样一夹,那火苗烧得他的理智几成灰烬,他强忍着刺穿他的欲望,慢慢往后退去。小包突然松了口,一巴掌拍在他臀上。小段被他这样一激,低吼一声,把自己的坚硬送到最深处。那阵痛过后,小包感到身体中仿佛有浪潮汹涌,喉头突然逸出奇怪的声音,仿佛做美梦时压抑的笑,又仿佛被小段按摩时隐隐的嘤咛,在这样的催促下,小段残存的那丝清明终于灰飞烟灭,握着他细瘦的腰疯**送,小包原来低低的声音终于汇成一股洪流,变成幼兽欢快的大吼。两人纠缠着,亲吻着,终于到了快乐的尽头,小段刚喷射出来,身下那人带着满足的微笑,已软倒在他臂弯里。
仿佛有一股狂澜般的情绪从胸口喷出,看着他的睡颜,小段的泪如断线的珠,一滴滴落在他脸上,原来,幸福是一种芬芳,让人锥心刺骨,荡气回肠。
他慢慢起身,长袍一披,端来热水为他擦洗身体,他身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让他心中莫名地疼,却有无边的快乐。为他穿好衣服裹进被子里,他出去冲了个澡,回来挑亮了烛火,坐在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大字《南海桥梁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