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李伯渊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看见金兵的影子了吗?反正我是一个未见,如果你们说城外的这支军队是金兵,那就大错特错,你们看他们的军服、军旗,哪有半点金国的影子。”
“那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我知道”一名年轻军官跳起来道:“他们经过我家村子时,给我爹说过,他们不是金兵,他们是山东振威军,要去四川打鞑子,必须要经过襄阳,他们不但对百姓秋毫不犯,还给了我家一袋米。”
“对!这位弟兄说得对,不是金兵,山东振威军,大伙儿都知道山东吗?那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一个普通的士兵每月都有十贯鲁交,弟兄们,是鲁交,六贯就可以换一两银子,再想想咱们会子,老子是堂堂的指挥使,每月的俸禄连一两银子也换不了,还不说大部份士兵连饷都没有,现在宋国也灭了,老子就是不想姓齐,怎么样,大伙儿愿不愿意跟大哥干!”
“我们愿跟大哥干!”最后一丝叛国的担忧去了,生活的压力和对富贵的向往将这群汉子的热血全部都点燃起来,有几个尚在犹豫的,见众人长剑已经拔出,也不敢再吭声。
“好!大家回去安抚弟兄们,等会儿听我命令,咱们就开西门反戈。”
“轰隆!”震耳欲隆的炮声在城外响起,襄阳士卒个个唬得面如土色,一齐蹲在地上,可半天,并无灰飞墙倒的情况发生,众人战战兢兢从城垛探出头来,却发现敌军是用一种圆筒子大炮轰击刚刚砌成的平台,原来这青石平台竟是一座标靶,敌军用它来向襄阳城示威,青石平台已经被轰垮一角,露出里面褐黄色的泥土,“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这却是另一种巨型投石机抛出一个硕大的震天雷,在青石平台上猛烈地爆炸,声音俨如天际闷雷,震耳欲聋,数十里外都可闻见,爆炸激起的漫天泥土碎石,劈头盖脸向城上士兵砸来,一些来不及躲的,竟被砸得头破血流,就连吕文德也被泥土扑得一脸,望着贾似道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一雷之威,竟如斯乎?吕大人你可知敌军此举何意?”
“不就是在向我示威吗?”吕文德抹去脸上的泥沙恨恨地道:“不战而屈人之兵,金兵想得倒美,可我吕文德又几时惧过?大不了与城同亡。”
“吕大人好大的面子!”贾似道冷冷笑道:“竟想让全城一百多万军民给大人殉葬,却成就了大人齐朝第一烈士的千古美名。”
“我几时想要百姓殉葬,我几时要、要当什么齐朝第一烈士!”吕文德盛怒之下,手指贾似道怒斥竟变得结结巴巴。
“吕大人休怪!似道只是以事论事,明摆着,敌军少说也有三、四十万军马,而襄阳守军不到五万,敌人大炮犀利,甚至连云梯都不用架,直接轰开城门,可大人还谈与城共亡,试问,大人的意思不就是等敌军将士卒、百姓都屠杀殆尽,再从容就义,这不就是想让全城一百多万军民给大人殉葬吗?至于齐朝,大人还真指望全大人刚烈忠勇,挥雷霆之师杀进临安恢复赵宋江山?若全大人兵败,那吕大人不就是齐朝第一烈士吗?”
吕文德猛地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贾似道,慢慢地、一字一字道:“你—已—投—降—金—国!”
“金国?”贾似道淡淡笑道:“似道不才,还不至于忘掉靖康之耻,去投百年宿敌。”
“那你分明是在为金人说话,这你又作何解释?”
“哈!哈!”贾似道仰天大笑,负手道:“我一直当文德是个人才,不料见识鄙陋,竟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你当城下的还是金兵吗?你当金国还在吗?”
他蓦然转身,逼视着他道:“不错!我是来说降你的,但不是代表金国,而是代表山东!”
“山东?”吕文德喃喃低语道:“看来谣言都是真的,金国已名存实亡。”
“不错!金国确实已名存实亡,山东李思业已经控制了整个金国军政,我还年轻,胸中抱负还远未施展,可我又不愿事丁大全那种卑鄙小人,更不愿意为毁了我赵宋二百年江山的伪齐效力,所以我投奔了另一个汉人政权,山东,也就是现在在城下的军队,文德可知道它们为何要打襄阳?却又为何在城下久久不攻?”
吕文德茫然地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贾似道,却听他继续道:“他们打襄阳是想入川抗击蒙军,不让蒙古人占领我们富庶的巴蜀大地,所以要拿下挡路的襄阳,而他们又是汉人,不忍屠杀自己的同胞,所以纵有四十万大军也迟迟不想攻城,他们是想给城内的军民一个机会,大家和和气气地成为兄弟,可他们又是军人,不可能无功而返,若大人一意孤行,他们必然会炮轰襄阳,到时难保不会骨肉相残,大人!下决心吧!为了百姓献了襄阳城,让他们过境去打蒙古人。大人—!”
“似道,可是—”吕文德已经动心,可是他依然对全子才还报有一丝幻想。
突然,城下爆发出一声呐喊,西门处兵马大乱,喊杀声、吼叫声、战马的嘶鸣、刀枪的碰击声,将城上将士惊得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一军士飞奔上城,他满头大汗,脸色惊得煞白,几乎是扑在吕文德面前,大喊道:“大人,李伯渊已经献了西门,敌人先锋已经入城。”
“什么!”吕文德惊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似道长长叹了口气,他还是输了,输给了余阶,这吕文德降不降已经无关痛痒,他意兴萧索,从怀中取出李思业的亲笔信,塞给吕文德,最后道:“本来吕大人若早降,是可以保留宋国的旗号不落,可以保住襄阳刺史的头衔,现在若降了,可能还有点商量余地,再迟一些,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摇摇头,贾似道转身而去。
“师宪!”吕文德突然举手叫住了贾似道,他慢慢站起来,沉痛道:“我愿降,请他们放过城中百姓。”
金中兴二年三月,襄阳置制副使吕文德在强大的军事压力和政治压力下向振威军投降,献了襄阳城,依旧担任襄阳刺史,主管政务,就在他献城的三天前,宋国的最后一支军队,全子才的八万东征军,在安庆府以西被史嵩之的三十万齐军所围,最后粮尽军队哗变,全子才亦死在乱军之中。
取下襄阳后第四天,山东水师千艘战船云集襄阳,李思业当即命余阶为主将,刘整为副将,发兵十五万,分水陆两军,水师沿汉水南下,在鄂州入长江西进,陆路则走直线,两军在夔州会合后乘船直奔川中,按金国使臣张天纲在临安与丁大全达成的协议,金国取只取襄阳,不再东进、南下,以此为条件,齐国答应金兵借道入川,沿途齐军不得阻挠。
......
秦国灭楚采取司马错的战略决策,先兼并了巴蜀,然后顺流出峡,占领楚国的上游地区,为后秦夺取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后,晋灭东吴,用羊祜之计,从巴蜀以高屋建瓴之势,率舰队东去,一举突破了孙吴的建业外围防线,故后人总结道:“秦灭楚,晋灭吴,隋灭陈,必先举巴蜀,顺流以击吴之腰脊,兵不劳而迅若疾风之扫叶,得势故也。”
蒙哥欲取四川,也是看清了这个形势,但不仅如此,四川的富庶,也是蒙哥对四川志在必得的重要原因,‘取税一成,蜀占三分’四川在宋国经济中从来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早在几年前,孟拱主张从川出奇兵取关中被驳斥后,便亲往四川建立防御体系,命重庆制置使彭大雅完成了对重庆城的修缮,又用播州名士冉氏兄弟防卫四川的建议,在几个重要的州治地点,择其地理环境,沿山筑堡垒,在堡垒里储备粮食,同时将州署设在堡垒里,依山守水,一但遇敌进攻,立即将军民撤退到堡垒里,坚守堡垒,使敌人无法破坏地方政权,而且又无所得,当敌人攻势缓和后,则从堡垒里出动正规军与义军骚扰对方,使敌人最终将因粮草耗尽而被迫撤退,同时这些堡垒又相互联成一气,一遇战事,可以遥相呼应.
而现在蒙哥入川已近半年,那里又是是什么个局面,振威军能否夺取四川,完成包围伪齐的战略决策,一切都不得而知,金中兴二年四月,山东水师抵达重庆,由此,四川争夺战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