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取天下雄州制九鼎,其一为冀、其二为青、其三为豫、其四则为徐
徐州即彭城,北接齐鲁、南达江淮、西通皖豫、东入大海,其地势低缓、丘陵众多,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
古曰:“自古彭城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
金天兴元年、宋绍定五年初,李全旧部海州刘庆福归宋,五月山东彭义斌携山东南部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归宋,宋国领土随即北扩至鲁南,但其间有一块金国的土地却象一块巨石突兀而出,将宋淮东与北面山东拦腰截断,这就是徐州。
为打通黄淮通道,将淮东与山东联为一片,宋绍定五年,宋国朝廷决定发动徐州战役,以枢密院副使赵范为主将、沿江制置使赵善湘为副将、命宦官卢允升为监军,调湖州、常州、泰州、楚州、扬州、真州、庐州等各州地厢军十二万;又调雄胜、宁淮、武定、强勇等水军三万及中央禁军中天武和神勇部分八万军马,共计二十三万大军布局于泗州和宿南和邳州。
与此对应,金帝完颜守绪命右丞相、枢密使完颜陈和尚为中央元帅以南面元帅术甲咬住,西面元帅崔立,北面元帅孛术鲁买奴为副,率邓、巩、许、颍、蔡、归德、东平等各路精兵及建威、虎威、破虏、振威、鹰扬、虎贲等六支合扎谋克军共计十八万人集结归德府和徐州。
风雨欲来,大战一触即发。
扬州
宽阔的、满是泥浆的官道上,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麦杆和干草的大车、辎重车,还有巨大的浮桥车,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天空中细雨飘飞,正是江淮的梅雨季节,垦过的田畦和路边的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密林显出模糊的轮廓。
宋军踏着泥泞、冒着细雨,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向西北挺进,声势浩大,有如海潮。不时可以看到官道两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体,还偶尔有一辆轮子朝天的大车。有时一队骑兵冲入这股人流于是士兵们就不断地叫喊、诅咒,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就会滚下斜坡,车上的人也跟着滚下去。
前面,车辆的洪流中间,士兵排成长长的队列,踩着粘滑的泥泞艰难地行进。人流中夹杂着运载刀枪、弓弩等轻武器的马车,押运兵就趴在车蓬,不断地有人跑出队伍,钻进田野,蹲下去。
再前面是高级军官的队伍,大队亲兵拥自己的将军,不时还可以看见几辆马车,里面坐的是文官和参谋,一会走过一片密林,因争夺休息地方而骚乱起来,一会儿又展开队列,跨过小河,接着便有新的马车满载粮食、干草和铁蒺藜从两边涌入,偶然还有一小队斥候骑兵抢到这个队列的最前面。
再往前面是一个被散兵扫过的镇子,瓦砾和烧焦的木头堆中一堵残破的山墙摇摇欲坠;破碎的油灯,变形的窗户上扯着一张破纸在风中扑腾。还有一个掉队的伤兵,绑着肮脏的纱布蹲在一辆瘫倒的大车上,眼神阴郁而忧伤。
与官道平行的二里外便是运河,数千民夫正艰难地拉着一队大船,发出低沉地、有节奏地、震人心魄的号子。大船上装载着各种重型攻城器和火器,尚未组装云梯、巢车、楼车,船舷两边还摆着一排巨大的地听,船上还有可怕的火炮、震天雷、猛油火柜、火逑、石炮及一桶桶的火药和火油,都被重兵护卫着。
这支队伍是远道而来的湖州昭庆军,约有二万余人,厢都指挥使是老将军扈再兴,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泗州,行军异常缓慢,队伍已走了整整十天。
一支骑兵队从队伍旁飞驰而过,溅起大片的污水,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污泥。
“我操你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满是污泥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一匹马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一片风声。
“都指挥使将军!”
骑兵队飞快地驶到第二军指挥使丁胜的身旁,饮水不干净,第二军军中已出现疫情。
丁胜满脸褶皱的脸阴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还没到泗州,士兵已减员两成,拉纤的民夫扈再兴规定谁也不能动,惟有打别的主意了.
“宋都统,陈虞候,你们可率本部五百骑兵,分头到附近村镇中掠些青壮回来。”
“是!”
报信的宋襄和陈少龙大喜,这可是难得的肥差。
一支黑色骑兵队风一般地掠过一片树林,树林里散发着菌类和腐叶的气息,发出细雨轻柔的淅沥声。
前面就是一个小村落,百十户人家,白色的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但死神却悄悄降临到这个小村庄。
死神便是这支黑色的骑兵,村庄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哭喊声,没有起火,骑兵要的是女人。
杀戮的快感和原始的欲火几乎要将这些骑兵烧得疯狂。
陈少龙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色,砍钝的马刀半挂在马上,他那野狼一般的眼睛在四处搜寻,一堆散乱的草垛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只女人的小脚露在草垛的外面,那是一只描有鸳鸯的锦缎绣鞋。
陈少龙狞笑着纵马飞驰而过,一把将隐藏的女人从草垛倒拖出来。
......
一声绝望地惨叫从一年轻的女人口中发出,片刻后女人变成了一具**的尸体从陈少龙的马上抛下。
细密的雨水很快便洗净了她身上的罪恶。
一个时辰后,黑色的骑兵队便消失在被雨雾笼罩的淮南平原上。
村庄里已经没有了炊烟,也没有了半点人的气息,几只黑乌鸦从树林里飞了过来,在村子上空盘旋,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叫声.
......
雨依然下得很大,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运河以东约二十里外是一片低缓的丘陵,丘陵上布满了黑色松林,
延绵起伏一直延数十里外。松林里弥满着松脂的清香,黄褐色的土地上积压着厚厚的松针,雨水敲打在上面发出沙沙地声响。
远远地山道上走来了一行人,推着空荡荡地镖车,白色的镖旗上绣有‘真安镖局’四字,这似乎是一队行镖,结束押运返回真州的途中,行在最前面的马并不是南方的种,高大雄骏、鬃毛浓密,马上之人却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约三十岁,眼睛细小,一条闪电形状的刀痕占去了他的半个脸,在黑松林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他一直低头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黄将军,这淮东的气候可比咱们山东潮湿多了,才来十几天,我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一名油腻的黑胖子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又恨恨地往天空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地咒骂这雨水几时才能结束。
镖局里自然不会有将军,他们是山东振威军派到宋朝的一队间谍,刘将军就是李思业原亲兵队的果毅都尉黄耀,因在德州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升为都尉,受命组建了振威军军事间谍机构—齐鲁营,他这次亲自来宋朝是接受了一个秘密的任务,侦察这次徐州战役宋军的后勤供应及变化,以推断宋军的战略部署。
“大家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黄耀话音刚落,山道前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势如狂雷,瞬间,一片黑云赫然奔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