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去不得?”
“你们是不知道,这密州以南名义上也是红袄军,实际上是悍匪夏全所控制,他手下有四个拜把兄弟,号称四大天王,分别把持着莒、密、海、沂四州,夏全本人则在东平府。这密州就是多闻天王张惠的地盘,说起来不管名字怎么叫得好听,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百姓,那张惠极为好色,见到中意女子,一把便抢去,若有不从,当即强暴后杀死,从者玩腻了后再赏给手下,所以我们密州人都称他为张色魔,他的手下也是由各山头的土匪凑成。这安丘县的首领叫姚万愁,你们要去的李文镇就驻扎着他的一支军队,约三百来人,统领叫姚二,是姚万愁的堂弟,这人简直更是一个恶魔,粮食不够就食人,把好好的一个镇子弄得跟人间地狱一般,不知道他父母还能生出这样的人,听说他十七岁时家里遇灾就伙同兄弟把自己的亲娘煮来吃掉了,所以我叫你们别去,去了也是送死。”
‘嘭!’萧进忠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把茶碗震得跳了起来。
“这个恶魔,竟连亲娘也不放过,简直就不是人,将军!我们把他做了吧!”
李思业一直在沉思,突然他又问道:“这姚二还有什么别的嗜好?”
“此人不仅残暴荒**,而且贪婪无比,李文镇早已被他盘剥一空,就连我这个卖水的小摊,他也要每天收我二十文钱。”
“那老汉每天能挣多少钱?”
“好的时候最多也就三十文,象今天你们一下子来五十几人的,我还是头一次碰到。”
“可是他们有三百多人啊!六倍于我们。”李思齐见李思业有些意动,不由担心地说道。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还有宋涌泉他们的伤病也不能再拖了,我暗他明,只要抓住敌人的弱点、策略得当,也未必会失败,既然这姚二民愤极大,我们把他除掉不也就赢得了民心吗?去把翰海和冷千铎叫来,还有柴焕也一并叫来,我们几个合计一下计策。”
李思业一抬头见那老汉在一旁吓得脸色苍白,便温和地说道:“老汉,我们有几个同伴病了,能不能暂时安排在你家歇两天,这是十两银子,权当饭钱。”
说完掏出十两银子,塞给老汉,那老汉捧着银子,手不住地颤抖,突然把银子往桌上一放,倒头便给李思业跪下:“我不要钱,只要你们能赶走姚二,我就把你的同伴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快快起来,我同伴们的饭量那么大,你怎能供得起,银子是给他们买饭食的,若有剩下就个你做个本钱,以后这小摊也卖点吃的,方便路人。”说完便让宋大有带几个弟兄背着生病的同伴随王老汉而去。
李文镇是个约有八百户人家的大镇,自从姚二驻军后,百姓们就以族而居,若落单一户必然惨遭横祸,镇东头就曾有一张姓人家,共五口人,两年前从外地迁来,三个月前姚二进来后便看中他家的大宅,首先拿他家开刀,妻子和两个女儿被匪军**至死后全家都被充作了军粮,后来陆续有落单人家都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女人被糟蹋者更是不计其数,全镇妇女甚至以抽签而轮。
姚二的驻军就在镇东头,他和几个弟兄住在张家的大宅里,其余手下皆比邻占屋而居。
此时姚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眯着眼把玩着手上的一尊金佛,这是一名长得宛如一头水牛似的大汉,约三十几岁,他旁边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弯腰陪着笑脸,眼睛却不时向里屋瞟去,屋里隐隐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
“将军!这下可以把我们的少爷放了吧!”
“放?你这金佛的中间是空的,有五十两吗?”
“有!有!这是南京金玉堂制的,下面刻有重量,将军若不信可拿去称称。”
姚二随手把金佛递给旁边的亲兵:“称称去!”
片刻那亲兵来报:“将军!只有三十两。”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六十两的金佛,底下明明还刻有金玉堂造的编号和重量,怎么只有三十两!”
话音刚落,姚二‘砰!’地一掌便将那管家打得翻滚出去,管家的脸颊立刻肿起老高。
“你的意思是说老子讹诈你吗?你回去告诉李老儿,在天黑之前,给老子再送两万缗钱来,晚一刻或少一文,老子就拿他的儿子下酒。滚!”
那管家吓得连滚带爬地向门外跑去,刚到门口却险些和一军官撞了个满怀,那军官狠狠地在那管家背后踢了一脚,这才走进来脸色怪异地笑着说道:“大哥,外面有人要告状!”
姚二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错!老子就是父母官,那人在哪里?叫他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商人打扮,他一见姚二便跪下号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你要告什么状,快快讲来!”
“将军,我姓冷,南京人氏,一直以经商为生,上月我和一朋友合伙准备到山东一带贩些熟皮,不料船到沂州时,我那同伴趁我不备竟卷着钱跑了,我一路追来,就在镇外河边发现小船,因河水太少,那小船吃浅了,只是他们有四人,我打不过,就想求老爷做主,若能夺回钱,我宁愿分一成给老爷。”
不用说这姓冷的商人自然就是冷千铎了,众人商量好就利用姚二贪婪的弱点来引他上当,果然那姚二听了冷千铎的话后,眼睛就开始慢慢放光。
“你被他抢走多少钱?”
“回老爷,我们各拿十万缗钱做本,否则我也不会追得那么急了。”
“二十万缗!”姚二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兴奋得直搓手。
“你刚才说他们一共有几人?”
“四人,加上船夫共有六人!”
“六人!好,老子就替你夺回来,弟兄们,跟我走!”
“老爷!小船就在镇外汶水渡口处。”
姚二带着二十几人赶到汶水渡口处,由于干旱,汶水几乎已经见底,河中间停着五、六条船,几个船夫正吃力地在岸边拉着船。
“就是中间那条最大的,上面有白布的那条,老爷,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拿到钱告诉我一声。”
“好!你就在这里等着。”姚二哈哈大笑地走上前去。
“喂!河中的船统统给老子靠边。”
“军爷,船吃浅了,驶不过来,得靠人拉。”几名船夫刚说完,一抬头见凶神恶煞的姚二走过来,吓得撒腿便跑。
“混蛋!弟兄们上前把船拉过来,等会儿都有赏!”
十几名士兵上前便去拉那绳子,不料刚一用劲那绳子便断成两截。
“没用的东西,统统下河去,别让他们跑了。”
姚二见那大船上跳下四人,扛着两个大箱子正向对岸趟去,不由大急,他们没骑马,若让对方上了岸,还不一定追得上。
“早知道这桥就不该拆掉!”二十几名士兵抱怨着,纷纷跳下河向对岸走去。
“快!快!给老子快一点!”
这边河岸上只剩姚二一人在那里大吼大叫。
就在士兵们艰难地走到河中央时,突然从那几条船上涌出数十人,人人手拿硬弩向河里的士兵们放箭。
士兵们没有提防,瞬间便被射倒一大片,后面几个见势不妙扭头便逃,可没走几步,也被弩箭射中,一头栽进泥河里,只剩一个年幼的站在那里哇哇大哭起来。
姚二看得目瞪口呆,他刚一回头,只觉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脖子上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冷千铎又一刀剁下姚二的人头,高举过头顶喊道:“将军!这边已经办妥!”
这时从大船里走出一人,正是李思业,他命人将绳子重新抛上岸,那几名船夫又折道回来,笑嘻嘻地将船拖靠了岸。
“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你若说实话,我便不杀你!否则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说完李思业一指姚二的无头尸首,那幸存的士兵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点头答应。
约一个时辰后,一支二十几人的红袄军押着几只大箱进入了李文镇,他们正是李思业他们剥下敌人的衣服改扮的。
姚二的副将见状大喊一声:“你们是哪里来的?”
“杨将军,他们是张大帅派来的,是来催款的,是姚将军叫我先带他们回来,说是在老地方招待他们。”
“娘的!上月不是刚交过吗?怎么又来了?”那姓杨的副官暗骂一声又问道:
“姚将军正好不在,我无法做主,你们可有令箭?”
“妈的,老子去安丘县要钱都不要什么劳什子令箭,就你们屁事多!”
说完那为首将领从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物品递了上去,他副官刚要伸手来接,突然感到腰下一凉,一左一右两把短剑已经抵住了他。
“叫一声就要你的命!”
“你们是?难道你们是李全的人?”
“少废话!赶紧集合队伍。”
听说有钱要发,姚二的手下们一个个喜不自胜,全部都拥到大宅前。
“别急,一个个来,记住了拿到钱从后门走,谁也不准外传,若让密州那位知道了,当心你们的脑袋!”
“我们知道!快点发吧!”
“别急!先进屋子里领钱,直接从后门出去!”
就这样不到半个时辰,大宅里已捆满了士兵。
李思业又命周翰海带人在镇子里巡了一圈,确认再无漏网之鱼后,才结束了行动。
“将军,下面该怎么办?”冷千铎问道。
“召集苦主,杀人收心!”
“姚二即死,帝遂辨降者中有**杀人者,共斩二百余人,李文镇民心始服。”
—《北唐.太祖本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