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1 / 1)

这一日,商王帝辛在乾坤殿宴请百官。

酒宴开始前,许多贵族大臣又围住了老丞相商容。

“老丞相,南城有十八家学宫占了我家里的铺子,那些铺子关乎三条街的百姓生计,可不能就这么关了啊。”

“丞相,购置税制是不是该降低一些,现在谁家没有几间房屋商铺?”

“是啊丞相,还有蓄奴、贩奴问题,今年我们家祭祀先祖都只能用牛羊牲畜代替了,这于祖宗之法不符,对祖宗大不敬啊。”

商容面带笑容的听着,连连点头,时不时的作出回应。

“你们说的问题,我都会择机向大王劝谏,做出调整,还有奴隶问题就不要再提了,去年大王砍得人还不够多吗?”

这些贵族大臣们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诉求,直到酒宴开始才做罢休。

乾坤殿内,帝辛坐在上首。

待文武百官行礼落座之后,他才笑着开口:“今日设宴,只为庆贺,近年来,朝歌、大商皆是日新月异,这离不开众位的协力扶助,当满饮此杯。”

商王举杯,百官自然不敢不敬,皆是举杯饮酒。

不过很多人的目光,都看了看靠近帝辛的那几道身影。

政事堂胡仙儿、胡小玉、胡喜媚、杨蛟,还有一个被贵族们私下里称为政事堂走狗的姜子牙。

走狗?

姜子牙自顾自的喝酒,并不在意那些暗藏恨意的目光。

这几年,政令大多出自政事堂,朝堂里的文武百官就像办事的小吏一样,完全没有参政的机会。

再加上合计一百零八条国策的乾坤策,触动了很多贵族的利益,这些人肯定心怀怨恨,但他们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做这种无声的抗争。

因为帝辛杀的人确实足够多。

“今日这宴,不太平啊。”姜子牙细细品着面前的美食,同时也在留意殿内的情况。

在朝歌,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比如前几日,西伯侯的长子来了朝歌,遍访朝中大臣,其来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大臣们皆是避而不见,只有亚相比干意外撞见了伯邑考。

“正如乾坤道长所言,这是两个没有什么心机的纯良之人。”姜子牙又喝了口酒,等着看戏。

果然,酒宴过半时,亚相比干上前行礼:“大王,臣有事启奏。”

群臣都看了过去。

“王叔,今日设宴只为庆贺,不谈国事。”帝辛笑道。

“臣所言并非国事。”比干道,“是西伯侯姬昌长子伯邑考,纳贡觐见,有西岐宝物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另有美女十名,呈于大王。”

“那寡人倒要瞧瞧这些宝物了,宣他上来。”帝辛笑容不变。

很快,伯邑考领着宝物进了乾坤殿。

“犯臣西伯侯子伯邑考,拜见大王!”他跪地行礼,“臣献祖宗之宝,恳求大王放我父王归乡。”

此言一出,群臣面色皆变,好鲁莽的西伯侯子,哪里有这么觐见?

众人小心的看向上首,只见大王的神情果然沉了下来。

“伯邑考,寡人何时说过西伯侯是犯臣?他想走就走,无人拦他。”帝辛沉声道,“西伯侯在朝歌七年,寡人以长辈待之,美酒佳肴、美女玩物不断,何时慢待过他?”

“大王果真如此?”伯邑考惊喜万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君无戏言。”帝辛轻轻点头,“念你仁孝,寡人饶你不敬之罪,待酒宴散去,你就寻你父王去吧。”

“臣拜谢大王!”伯邑考连连磕头行礼。

见此一幕,在场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西伯侯姬昌被囚羑里,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怎么大王今日会这般言语,想走就走?

还宽恕伯邑考的不敬之罪,有暴君之名的大王何时这么仁慈了?

亚相比干则是欣慰的点头,这才是他心中的仁德之君。

不过看到靠近帝辛的那几道身影,他神色又是一动,手按在旁边的剑匣上。

既有仁德之君,大商必兴,岂能容妖邪把持朝政!

“大王,臣也有宝物献上。”比干又端着剑匣上前。

“谁都知道王叔清廉,若有宝物,王叔还是自己留着,以后换些财货补贴家用吧。”帝辛笑道。

“大王,此为王道之宝,臣可不敢留于家中。”比干神色郑重道。

“哦?王道之宝?”帝辛眉毛一挑。

“大王请看!”比干直接打开剑匣,只见里面是一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桃木剑。

胡仙儿、胡小玉、胡喜媚、杨蛟面色皆变,姜子牙也是眉头一皱,他修为不高,但依旧察觉到这些香味不对。

而比干看到胡小玉等人的神情变化,顿时冷笑起来,看来果真如姬贤伯所言,胡氏三相皆妖邪!

“嗯?”比干又有些诧异,因为剑匣中的诛妖宝剑没有任何动静。

“亚相快躲开!”突然,一声急喝在他身后传来。

但已经晚了。

“吼!”几乎同时,有怒吼咆哮声响彻乾坤大殿。

只见伯邑考带上殿的白面猿猴直接发狂了,眼中冒出嗜血的红光,咆哮一声就向前冲去。

哗!

巨掌带着狂风,一把拍向挡在前面的比干。

殿中大多是文臣,只有少数一些是武将,一时间,群臣皆是慌乱无比,竟无人出手去拦。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实力去拦,而有实力的武成王黄飞虎并未参与此次酒宴。

就在这时,帝辛纵身一跃,人道气运金光汇聚,一掌直接对上了白面猿猴的巨掌。

嘭!

气浪席卷,体型巨大的白面猿猴倒飞出去,砸断了殿中的一根立柱。

顿时,众人皆惊,都知道大王勇武有力,但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实力!

比干却没有什么震惊,反而很茫然,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匣。

“是此剑香味,引白面猿猴发狂,比干丞相,有什么想说的吗?”胡仙儿走到比干近前,盖上了剑匣。

“我……”比干两眼无神,他不傻,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有茫然。

那可是他敬重的人,怎会如此?

听到胡仙儿的话,百官的目光也汇聚而至,不敢相信比干大人竟会做出行刺之事。

“这究竟是谁的剑?”胡仙儿又问。

“我……不知道。”比干十分痛心,却依然恪守着自己的道德,不愿出卖好友。

“你不说,寡人也知道是谁。”帝辛沉着脸,又坐回上首。

百官宴显然进行不下去了,群臣皆是惊惧惶恐,生怕大王震怒,大开杀戒。

比干还茫然的站在殿前,旁边是依旧跪在地上却早已吓傻的伯邑考。

没过多久,殿外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武成王黄飞虎一身甲胄,来到了乾坤殿。

“大王,臣有罪。”黄飞虎行礼道。

“卿有何罪?”帝辛问。

“臣有家将周纪,勾结西伯侯姬昌,昨日盗走了臣的铜符。”黄飞虎道,“今早臣发现铜符遗失,一番查问才知道,西伯侯已经持臣之铜符令箭逃离了朝歌。

臣有罪,还请大王降罪!”

这番话,又让殿内的文武百官大惊失色,西伯侯逃了?可是大王刚刚不是说西伯侯想走就走吗?

比干更是身形一晃,就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头晕目眩的瘫坐在地,眼中的无神已经完全变成了茫然和痛心。

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最敬重的挚友给骗了、利用了!

哪里有什么妖邪,哪里有什么诛妖宝剑,这人心比妖邪更可怕!

为什么要这么做?西伯侯不知道今日上殿的还有伯邑考吗?

如此仁孝之子,不远万水千山来朝歌救父,就这么被自己的父王给抛弃了?

相较比干,依旧跪伏在地的伯邑考就像听到了晴天霹雳,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这次他的确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如果他父王确实是被囚禁起来了,现在终于逃出生天,那他绝不会这么绝望伤心。

但纣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走就走,还让他酒宴之后去羑里见父王。

是他父王误会了这一切,竟然将他当成了弃子,又用白面猿猴作乱百官宴,借此逃生!

乾坤殿内,伯邑考的哭声格外响亮。

“姬贤伯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帝辛长叹一声,“世人皆知姬贤伯有仁德之名,万民所向,寡人也将他视为最敬重的长辈,他为何要做这种事?”

百官无言,神色皆是复杂。

帝辛长叹之后,又苦笑道:“寡人敬重姬贤伯,他对寡人或有误会,但寡人是晚辈,岂能苛责于他,且赦西伯侯姬昌无罪。

此去西岐路途凶险,殷破败、雷开,你们速速启程,追上西伯侯,一定将他平安送回西岐,不可伤他性命。”

殷雷二将当即领命离去,群臣的神色也更复杂了。

暴君?仁德之君?

“经此一事,西伯侯的一世英名尽毁。”姜子牙轻轻摇头,很明显,现在大家对西伯侯姬昌的观感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乾坤道长此计太毒……不,太妙了!”他在心里又赞了一句。

从七年前姬昌尚未踏入朝歌时,就开始布局了。

虽然是算计,但这是姬昌自己的选择。

如果这位西伯侯真是仁德之人,那绝不会去勾结武成王的家将、盗走铜符,也绝不会利用自己的亲子、利用自己的挚友,不顾他们的性命,去做逃生脱困之事。

“大王,请赐臣死罪!”比干终于回过神,满脸痛苦的跪伏在地。

“姬贤伯都无罪,你又何来死罪。”帝辛摇头,“王叔是我大商之肱骨,你若觉得愧疚,不如好好活着,留待有用之身,为大商的繁盛尽心尽力。”

“大王,臣……”比干泣不成声,就像是往日认识的一切,在今日全变了。

“伯邑考为仁孝之子,此来舟车劳顿,且在朝歌小住几日,再回西岐吧。”帝辛又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伯邑考。

但这位西伯侯子,早已是魂不守舍,没有任何力气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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