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阅兵的意义就在于让皇帝明白,自己才是这些军队的真正统帅。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以他的意志为作战方向的。
因此,点将重任不可假他人之手。
李治将代表东南西北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旗帜一一按倒,则四方军队立刻遵循李治命人敲击出来的鼓点,进行行军,布阵,或者穿插,亦或假装对峙。
这是一种表演性质的军演,不过呢,却把李治作为大唐军队的最高长官的意义完整的表现出来了。
李绩披着一件陈旧的甲胃站在最前面,在他身边的是程咬金,他身上的甲胃也不是新的。
在他们两人身后,是苏定方,郑仁泰一干老将,虽然一个个白须飘飘,反倒把这个阵势衬托的有些庄严了。
美丽的跟狐狸精一样的宫女,托着黄金杯跪在李治面前,李治拿起一个金壶,往黄金杯子里倾倒酒浆,妖艳的宫女们依次将金杯捧到李绩他们面前,老将们抓起金杯一饮而尽。
“信我者饮酒!”
“不信我者掷杯!”
“皇帝手中拿着的金壶,是一柄阴阳壶,里面装着美酒,也装着毒酒。
壶柄上有机关,皇帝想要谁死,谁就能喝到毒酒,皇帝信任谁,谁就能喝到美酒……
高祖时期,死在这个酒壶下的武将很多,刘文静就是担心裴寂会坑害他,让高祖皇帝赐给他一杯毒酒,当时在点将台下,以自己现在是文官推脱了事。
最后,被高祖以谋反论处,死于法场。
还有昔日的十八路反王中凡是投降大唐的,也有一大半都死在了这个酒壶之下。
包括武功甚至超越了大唐第一勐将翼国公秦琼的盛彦师。
每一次点将阅兵,总会毒死一两个,就是不知今日会毒死谁。”
听裴行俭说起这种秘密往事,还以为金杯饮酒是一项殊荣的云初,心底里立刻就起了一片寒霜。
或许,这个赐酒的过程,就是为了告戒,告戒云初这种不把大唐皇帝当成一回事的人,现在,真的起效果了。
在知晓这个金壶,金杯的来历之后,云初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没办法像李绩,程咬金他们一般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把酒往自己肚子里灌了。
云初很想看看有人立刻倒地而死,这样也好有一点经验,万一将来自己要被毒死的时候,用什么样的姿势倒地才算有一些颜面。
很可惜,一大群人就在寒风中站立了一盏茶的时间,有资格得到皇帝赐酒的将官中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摔倒,然后抓心挠肺的乱喊。
一个都没有,这让云初跟裴行俭两个人非常非常的失望。
裴行俭见云初在看他,就连忙解释道:“这东西好久好久没有用过了,至少太宗一朝就没有出现过。”
云初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毕竟,以太宗皇帝的骄傲,他还真得不屑于使用这种法子来对付自己的大臣,如果真的不喜欢谁,拉刀子出来砍死就是了。
现在,李治用了,却不毒死人立威,云初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政治手段。
一方面告诉这里的将军们,他本来可以效法高祖统御将军们的法子来对付他们,却因为相信将军们,只是赐下美酒,没有杀人。
另一方面,也是告诉这里的将军们,如果还不知道感恩,下一次,酒壶里就不一定只有美酒,而没有毒酒。
总之,也是李治自己承认,他对他的将军们,没有太宗皇帝那么放心,与大度。
一轮酒喝完,金杯赏赐给了将军们,端着酒杯的一个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美人宫女也连同酒杯一起赏赐给了将军们。
比如,李绩就分到了一个长得最美丽的宫女,程咬金身后的那个美人看起来也很不错……就数梁建方身后的那个美人身体健硕,笑起来像极了一只胖狐狸。
云初跟裴行俭两人对视一眼道:“可惜了。”
云初问道:“等一会我夺旗成功了,会不会有美人赏赐下来?”
裴行俭摇头道:“美人都是属于老将们的,年轻的,正当年的将军们得不到美人。”
云初遗憾的道:“暴殄天物啊。”
裴行俭笑道:“美人赏赐给老将,是希望他们沉迷的温柔乡里早点死掉。
赏赐给你我,难道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家里的子嗣不够多吗?”
看着老梁已经开始揉捏那个胖狐狸的屁股了,云初点点头,对裴行俭的话深以为然。
点将阅兵进行到这个程度的时候,现场里原本极度肃穆的氛围就消失了,李治自己拥着两个狐狸精一样的美人,跟老将们开始说笑。
而一桌桌酒宴,也就摆在了高台之上,皇帝跟老将们纷纷入席,在美人的陪伴下,开始观看二三子戏于军前。
二三子戏于军前,这是一句老话,以前春秋时期作战的时候,人们非常的讲礼貌,在大战之前,首先会派出几个勐将互殴,两方的君王,就在两边看着。
这就叫二三子戏于军前。
那个时候作战,如果你这一方的勐将追杀的太快,对方的君王跑的不够快,被追上了,勐将兄还要向君王行礼,问现在能否活捉他。
君王说不行,勐将兄就必须在原地等待,等君王跑远了,继续追,再次追上之后再问一遍,君王还说不行,勐将兄就必须再等,让君王再跑。
第三次追上之后,再问,如果君王还不答应,勐将兄就可以不理睬身份上的差距,可以粗暴的对待君王。
不过,一旦第三次被勐将兄追上的话,有气节的君王一般情况下就会自杀,没气节的君王就会投降,等待自己的国人在战争之后,用城池,或者绢帛,以及粮食,把他赎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被俘虏的君王会获得对方上宾一样的礼遇。
所以,这个二三子戏于军前,是一句现在听来是很可笑的话,可是呢,在春秋时期可是被严格执行的,勐将兄如果追的太急,让君王从战车上摔下来受伤,他家君王会毫不犹豫的砍掉他家勐将的人头。
这就是礼!
宦官扯着嗓子面对全军大呼:“君王有命,令二三子戏于军前。”
声音才落下来,就有一个黑乎乎的蠢货,骑着一匹黑马从骁卫的队伍中冲出来,举着马槊高声呼喝:“谁敢与某家一战!”
云初就问裴行俭:“这个蠢货是谁?”
裴行俭看了一阵子之后道:“骁卫的郭待诏,郭孝恪次子,此人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在军中有恩荫得来的校尉军职,还从太学考进了弘文馆。
缺点是脾气急躁,第一冲出来虽然可以让陛下对他印象深刻,如果没有出彩的表现,恐怕只能是坏印象了,第一个出战,殊为不智。”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当年在龟兹城门口,看到过他父兄留在那里的鲜血,从这个人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的父兄白白战死了。”
就在云初跟裴行俭两人蹲在温暖的砖窑上喝着热汤窃窃私语的时候,从皇帝的亲卫中也冲出来一个人,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薛仁贵。
“某家前来战你。”薛仁贵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冲到了高台之下。
这家伙的话是对着郭待诏喊的,目光却看的是云初跟裴行俭这边的方向。
云初放下汤碗对裴行俭道:“我们两个又没有打算下场,他看着我们干啥?”
裴行俭幽幽的道:“刚才宦官喊的二三子,其中就包括我们两个。”
“你是说我们两个也要上场?”
“是啊,名次越是靠前的,到时候率领队伍站队的时候也是最靠前。
当然,主将不愿意应战的话,派副将出马也是可以的,你的副将是谁?”
云初瞅瞅带着人马站在另一处砖瓦窑上的张甲道:“就是张甲!”
裴行俭大笑一声,拍拍云初的肩膀就去了自己的队伍,此时,他的副将王方翼已经整理好了军阵,那里长枪如林。
台子下面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或者说已经结束了,薛仁贵用一柄巨大的狼牙棒,一棒子就把郭待诏的马槊给砸的飞出去五六丈远,又在两匹马错镫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郭待诏马脖子上的长毛,硬是借助自己战马力量,以及身体沉重的特点,将郭待诏的战马扯翻,然后跳下战马,抓着郭待诏的束甲丝绦,将他从倒地的战马身子下边抓出来。
举着手舞足蹈的郭待诏小范围的转了一圈之后,就把他丢在受伤的战马身上,虽然摔不死郭待诏,估计已经把郭待诏满腔的雄心壮志给摔碎了。
薛仁贵表现出来的强大,蛮横,以及实用的战斗技巧,即便是高台上坐着的诸位老将,也是赞不绝口。
薛仁贵是李治的护卫,所以,在薛仁贵以碾压式样的方式战胜了郭待诏之后,李治就笑的非常得意。
还对坐在自己两侧的李绩跟程咬金道:“两位爱卿,朕麾下的这员战将如何?”
程咬金笑道:“已经超越了老臣壮年。”
李绩则嘿嘿笑道:“这才开始,打过云初,裴行俭之后再夸耀不迟。”
李治想起前阵子在朱雀大街上看到的那一幕,点点头道:“英公说的极是,就是不知道这军中是否还有能让朕眼前一亮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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