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间一别天地宽(1 / 1)

大年夜。

无雪。

今夜夏家摆了家宴,却没有叫李天宝去,倒是与上一世的情况不同,想来是因为与夏秋盈那一掌让其怀恨在心,故意刁难。

不过这小家子气般的手段,只能惹人发笑,不去就不去,李天宝倒也乐得清静。

此刻屋中,烛火通明,李天宝正施夺灵之法。

夺灵、蕴法、脏宫丹,这夺灵是踏入修炼的第一步。灵为天地灵蕴,世间万物皆有灵蕴,只是大小不一属性相异。

夺天地万物之灵蕴为己用,便是修炼之路的入门阶段。

上一世李天宝用的夺灵法是九品‘恶鬼吞灵决’,也是花了一番代价才求得,世上夺灵法门众多,劣等灵根散修能得到的大都是八九品的劣法,可就算是这劣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得拼,得抢。

偶有七品夺灵法,只要放出消息,必然会争个头破血流,各方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七品向上皆为稀有,只能是那些有师承,有引路人,或有宗门靠山的才有可能习得。

自然,品级越高,效用越好,夺灵如赚钱积蓄,有人辛苦一年不过碎银二两,勉强饿不死;可也有人日入斗金,短时间内便可积累到足够灵蕴,开始‘蕴法’。

而夺灵这个阶段,修仙者与普通人无异,灵蕴不能转为蕴法,就不能施展法术,也是最危险的一个时期。

多少人拼死拼活积累数年,却一朝被他人猎杀,夺其灵蕴,竹篮打水倒也算幸运,更有甚者,灵蕴保不住,性命也丢了。

但是这次李天宝没用‘恶鬼吞灵法’。

他面前有一黄纸,正是前两日从夏家书阁那溪山道人行旅杂记书封夹层中所得,上面记载着一篇五品夺灵法‘古韵取灵决’。

而这一页黄纸,也坐实了功德一散机缘到的神通,此事对李天宝来说才是最大的收获。在他看来,两百功德没白花,值啊!

当时把李天宝乐够呛,不过他也没立刻修炼,而是花了两天时间验证,确定没有夹带阴毒法门后,这才开始修炼。

不怪李天宝多疑,实在这修炼界中什么人都有,一些人没有底线,手段腌臜,经常会在功法中加入一些阴毒法门,混淆视听,若是不明所以直接开练,非死即伤。

李天宝见过这种情况,所以小心一点没坏处。

古韵取灵决能是五品灵法,自然有独到之处,乃是讲究用‘古物’当中汲取灵蕴。当然不是什么古物都可以,随便捡个石头也有万年历史,可凡石上没有灵蕴。

而同样是一块石头,被人雕刻,成了摆件,世代收藏,经万人之手,聆听世间嘈杂,得人欲言谈烟火浸染,便是有了灵蕴。

可取之。

越是珍品,越是有大家收藏持有过,效果更佳。

理论上,如果运气好,得了某大人物手中藏品,无论佛释道哪一家的人物加持过,一旦取其灵蕴,说不定可以一朝灵满,直达蕴法。

这便是‘古韵取灵决’被列为五品灵法的缘故,上限很高。

有五品灵法,自然就看不上九品‘恶鬼吞灵法’了。

灵法也讲究钻研、练习和悟性,好在李天宝有过上一世的经验,入门很快,不过半日已将这门夺灵法掌握。

于是在这大年夜,李天宝开始正式夺灵。

溪山道人为何要写游记?

那是因为对方所修灵法‘古韵取灵决’,需要从古物中汲取灵蕴,一些名胜之地自然是第一选择。如千年古刹,名山大川,其夺灵法妙就妙在不拘于物体大小,一枚前朝铜钱算是古物,有灵蕴;一座大山,山路崎岖,却经百年足踏,包括山间小路偶遇刻有文人墨宝的岩石,都算灵蕴,且,这灵蕴还不小。

只是‘古韵取灵决’绝非孤本,习练者也绝不止溪山道人一个,自然,真有名山大川千年古刹也轮不到李天宝去夺灵,再说,但凡名山古刹当中无不有高人异士坐镇,又或妖邪鬼魅,真的去游历可以,但要去夺灵蕴,你看看去了会不会被人给打死。

李天宝将书阁中那本‘溪山道人行旅杂记’借出来,当做第一個夺灵的对象。这书册乃真品,不然也不会夹藏夺灵功法,应该是溪山道人游历各方的一路随笔,之后被装订成册。所以其中书页沾染各处灵蕴,一页所含虽不多,但百页相聚,积少成多,也算可观。

便看李天宝运用法决,书册上忽有白雾升腾,雾聚时隐见山川河流、亭台楼阁,紧接着李天宝张口一吸,将那白雾尽数吞入口中。

起初平缓,但片刻后就感觉痛苦不堪,如沸水过脉,针刺般痛楚,李天宝咬牙坚持,因为他知道这是劣脉夺灵的必然结果。

但凡他天资好一点,灵根入了品级,哪怕只是下品,痛处也会减缓许多。劣脉如曲幽小径荒山野路,灵蕴如车马,本来不能通行,非要硬来,那苦痛折磨就只能忍着。

幸运的是初次夺灵很顺利,灵蕴已行诸脉,分两支,一入紫府,二入丹田,此刻那痛苦才逐渐消散,却见李天宝已满头大汗,衣衫尽湿,虽如此却面露喜色,皆因初次夺灵成少败多,这一次成功甚是少见。

还是功法好啊,那可是五品灵法,能不好吗?

那下一次,积攒三百或者四百功德再散,那机缘还不得上天哦!

……

三日后,云淡风高天晴日朗。

“以后那边改回一日一食,不准有荤腥,反正也饿不死,另外,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让他离开那个破院。”

这年后一切回归正常,夏秋盈知道她那天资卓越的胞姐今早闭关练功,参悟内功心法,随即就迫不及待叫来管事的下人交待。

她口中的‘那边’,自然是指李天宝这‘入赘之婿’。

“哼,也不知道姐姐她抽什么风,怎替那外人说话,凭白让那人过了几天好日子。”一想到那日李天宝无视她,并一掌将她逼退害他颜面尽失,夏秋盈便咬牙切齿。

这时屋外房檐忽落下一只花斑鸽,咕咕叫着。

见状,夏秋盈眉目含春,转怒为喜。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夏秋盈将下人们都赶出去,便是贴身婢女也一样,随后她独自一人从后门而出,穿小巷,入旁院。

这旁院幽深,也是她睡房所在,入院进阁,推门而入,房门还没关上便有一人从屏风后走出,将其搂入怀中上下其手。

“多日不见,可想死我了!”

却在夏秋盈鬼祟入后院时,李天宝也是看了看桌上写好的休书,点头收好,推门而出时,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半年多的小院屋舍。

“若非想起十六,此处当真是没有一点可留恋的。”

说完转身而去,直奔夏秋盈居所。

外有家奴,见李天宝出来刚想阻拦,就被一把推开,这一路目标明确,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啊,姑爷,你……你怎么来了?”门外小翠吃惊不已,作为贴身婢女,自家主子做什么事,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纸包不住火。

“你还是知道我是姑爷?”李天宝迈步而入,一巴掌打翻两个家奴,震慑众人,直接质问:“我那位娘子何在?”

众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李天宝冷笑,只道:“去叫你家老爷过来吧。”

说完,仿佛知晓此处后门,直接穿行而过,到了旁院门前,一老奴窜出阻拦。

“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老奴李天宝知道,夏家里的老人了,下人中很有威望,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据说二十年前就跟着夏文忠。而对方能在这里阻拦,也说明早知道夏秋盈那点破事。

李天宝和他没交情,也不废话,直接硬闯。那老奴见状身形一晃,似猛虎下山,跃步上前抬手虎爪式,直攻咽喉。李天宝丝毫不退,嘴角含笑间抬手一抓,轻而易举扣住对方手腕,随后一扭,老奴面色狂变,身子一歪,靠墙瘫坐,再看他那右臂已使不上力气,额头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已留手,再拦,取你性命!”

留下一句,李天宝已入旁院。

那老奴却是苦笑一声:“我连起身都难,又怎么拦你,哎,咎由自取啊!”

这最后一句,显然不是说李天宝。

卧房门紧锁,但李天宝随手一拍就撞开,窜进屋内,只听屋中惊叫连连,骂声不断,紧接着几声巨响,一人破窗摔出,倒在地上全无声息,却是光身漏腚,乃是一相貌颇俊的男子。

下一刻,又一人跳出,手中擒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倒是披着衣衫,但也是勉强遮挡身子,披头散发,一脸惊恐。

皆因闯入之人是李天宝,还因为对方的武功,居然强到如此地步,她竟连一招都对不上。

将夏秋盈丢在一旁,李天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在等人。

等夏文忠。

他父亲的这位至交好友。

下人、家奴等人都在外围,面露惊恐,不敢靠近,实在是此刻李天宝威势太盛,还因为理亏。

这夏府上下谁不知道夏秋盈这点破事,自然知道李天宝是在抓奸,且是‘人赃俱获’,铁证如山。按着天启皇朝的律法,女子婚后与他人通奸者,无论奸夫淫妇,夫皆可杀之,且无罪。

可以说,李天宝现在还留着夏秋盈这条命,已是仁至义尽了。

夏文忠来了。

与他同行者,还有今日来夏府做客的宾客,当中便有本地县太爷,之前不知情况,下人通报时也羞于说出真相,只说姑爷闹事伤人,结果就是这么一下,让夏家出了大名。

在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众宾客脸上表情古怪,甚至,同情和偏向李天宝的还居多。

更有甚者,心中代入所想,若是他们遇到此事,非得手起刀落,将这淫娃荡妇人头斩落才解心头之恨。

夏文忠表情阴沉,这情况完全出乎预料,一时之间,这位夏家家主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时,李天宝已将休书甩了过去。

“夏伯伯,蒙你不弃,当初我落难至此,得夏家收留,并兑现婚约,只是此番姻缘害人不浅,这半年来她如何对我,你也心知肚明。情况你也看到了,无需多言,休书奉上,从此我李天宝与伱夏家,恩断义绝。”

说完李天宝欲走,却见夏文忠面色一冷,猛的上前,身形快似飞雁,抬手一掌打去。

夏家绝学,寒冰掌!

显然,夏文忠气不过。

是,是我女儿对不起你,但你就没错吗?况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不能私下里说?非要闹的这么不可收拾,这以后,我夏文忠的脸往哪儿搁?夏家如何立足于世?

所以,小子你别想跑。

夏文忠对他自己的武功极有自信,却不知,面前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人人欺辱的赘婿了。

李天宝挥手一掌,就将夏文忠打退回去。

双方交掌瞬间,气劲爆开,便是屋顶积雪也被吹的散落而下,摆在屋中的瓷器,更是被震的破裂,散落一地。

李天宝原地不动,气定神闲,而夏文忠退了有十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还想说话,却是一股热流自喉涌出,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子不教父之过……再拦,取你性命!”李天宝留下这一句后,转身而去。

技惊四座!

这次,真就没人再敢阻拦,一来人家占理,二来人家厉害。所有人的脑子都是嗡嗡作响,既惊叹于这赘婿恐怖的实力,也明白这次夏家有眼无珠又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捂都捂不住,今后,必成天下人之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