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群臣议谥(1 / 1)

第411章群臣议谥

齐王宫,桓公台。

田假坐在主座上看着脚下分跪而坐的文武大臣,道:“寡人初登大宝,请众爱卿畅所欲言,若有治国良策,尽可献于寡人!”

话音一落,右丞相韩非开口道:“启奏大王,臣以为大王首先应先为先王平定谥号,安葬先王,此谋务之急!”

中国古代臣子在君王死后,都会评定一个谥号来对君王的一生做出总结,例如田假的老爹谥号为“襄”,襄实际上是个美谥,“襄”的意思是君主在位时期为国征战立下了功劳。齐襄王在五国伐齐之后复立齐国,因而得到了一个“襄”字。

而田假的爷爷齐闵王谥号“闵”,“闵”则是个恶谥,意思是他在位期间国家遭遇了较大的祸乱。齐闵王时齐国遭遇五国伐齐,几乎灭国,因此他就得到了“闵”这个字。

田假一听韩非要给齐王建评定谥号,便点零头:“右丞相,不知你以为先王之谥号当为何字?”

韩非沉吟片刻,道:“先王在位时期,全靠大王征战才得以安定国家,而且先王亲近后胜、甘特这样的人,终日寻花问柳,将国事都甩给太后。

臣听闻,弱而立志曰纵;败乱百度曰纵;忘德败礼曰纵。

故臣以为先王之谥号当为纵。”

韩非言罢,群臣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纵显而易见是个恶谥,韩非身为丞相,一上来就要给先王一个恶谥,群臣顿时都坐不住了,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韩非自己一个饶意思还是田假的意思。

于是场上的群臣都开始观察起田假的脸色,看他会赞成还是反对。

田假看到群臣都朝自己看过来,也在心中思索“纵”这个字到底合不合适,照实韩非评价的这个字确实很符合齐王建的一生,但是齐王建在关键时刻替他挡刀,又将王位传给他,就冲这个田假也不好意思给个恶谥。

再者,如果田假刚一继位就迫不及待要给先王一个恶谥,会让外人觉得他怨恨齐王建,从而让人怀疑是他弑杀了齐王建,这对田假并不利。

想着,田假摇头道:“先王纵然是有些过错,但也不是什么大过,纵这个谥号,有些过于重了!”

宗正田盼闻言,立即附和道:“先王确实有过,但也的确不应该用纵这个字,不管怎么讲,先王在世的时候收取徐州,又取陶邑,盟赵,败楚,击秦,服鲁,尽复五国伐齐时我齐国所失之地。

臣闻之,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勤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武定四方曰桓;

因此臣以为,先王可以谥曰“桓”。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安静起来。

田盼的这些都是客观上的事实,可问题这些事情都是田假干的啊!跟齐王建有毛的关系,真要给他个谥号是“桓”。田齐桓公怕不是要从坟里爬出来了。

田假刚想要开口反驳,急于表功的大司理丁逸便拱起手道:“大王!臣以为盼公的虽有些道理,但这些功劳大都是大王一个人所为,先王并没有出多少力,如果都将这些功劳算在先王头上,那置大王于何地?又置太后于何地?故臣以为“桓”字为谥,实在不妥。”

罢,丁逸顿了一顿,拱手道:“先王在世时,国事大多托于太后与大王,先王本人则宠信后胜等人,不理朝政,不思振兴齐国。

臣闻之不生其国曰声;不主其国曰声。先王谥号可定为声。”

“声”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恶谥,而且这个字同样完美诠释了齐王建的一生,他确实没想着要振兴齐国,不生其国的可不就是齐王建?要不是有田假,齐国指不定在他手上乱成什么样子。

比起“纵”,“声”好像更加适合齐王建,群臣闻言,顿时有不少人跟随。

但田假已经下定决心不给齐王建恶谥,他正想要反驳,一个老者厉声喝道:“先王纵然有些过错,可都是些错,难道因为这些错,就能抹消先王在位时期的功劳吗?不论当今大王如何优秀,在先王时期,他始终是臣子,没有先王的支持,难道大王就能取得那么多功劳吗?声这个谥号,实在是在抹黑先王!”

随着老者的开口,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那老者,田假打量了一下老者,此人名叫陈臻,乃是孟子的徒弟,齐襄王复立稷下学宫后,此人一直担任学宫祭酒,属于三朝元老。

陈臻跟齐王建关系并不好,他曾经给齐王建提出一些治国的策略,但对方都没有采纳。

稷下学宫在齐王建时,几乎就只是一个摆设,陈臻此时站出来主动为齐王建话,当然不是要替齐王建鸣冤,他只是想让田假注意到,学宫还有人,田假要尊重学宫的意见。

田假刚刚即位,他也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兼听则明的形象,因此,他笑着站起身来到陈臻面前,拱手道:“陈老,不知您以为,给先王一个什么谥号,较为中肯些?”

陈臻看着齐王亲自下来向自己询问意见,不禁满意的点零头,而后捋着发白的胡须道:“老臣闻之,有功安民曰烈;秉德遵业曰烈;圣功广大曰烈;先王一生,虽有过,却也是有功于国家,再者先王在世时,齐国并未大乱,也算安民有功,故臣以为“烈”可当先王之谥!”

“烈”相比声和纵要好上不少,已经算是一个美谥,田假也觉得这个谥号不错,他正想点头同意,无意中眼神瞥见了正在记录历史的太史公。

太史公的父亲是太史敫,太史就是负责记录齐国历史的史官,在秦汉以前,史官都是坚韧不屈的,姜齐时崔杼谥君,连杀了太史三兄弟,就在他要杀老四时,老四也坚定地在史书上写下了“崔杼弑其君”五个字。

200多年以来,齐国的史官始终坚定不屈,将齐国的历史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

要给君王定谥号,田假自然是要问一问这位史官的,而且太史公跟田假一家关系匪浅,太史公的父亲太史敫就是君王后的生父,算起来太史公还是田假的亲舅舅。

所以于情于理,田假都应该问一问太史公的意见。

想着,田假主动开口道:“太史,您一直负责记录齐国的历史,群臣为了先王的谥号争执不休,不知您觉得应该给先王一个怎样的谥号才算中肯呢?”

太史公正埋头整理着大殿上群臣的一言一行,一听齐王问他话,先愣了片刻后,才抬起头道:“大王,臣觉得“烈”这个谥号就很好,不过臣以为先王在位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功劳,可也没有多大过失,总的来先王执政的时候并没有制定什么苛政,对百姓也还算怀柔,更重要的是,先王在弥留之际能将王位让给大王。

臣听闻,不刚不柔曰和;推贤让能曰和;柔远能迩曰和;号令悦民曰和;敦睦九族曰和;怀柔胥洽曰和;温厚无苛曰和。

故臣以为,“和”可为先王之谥号。”

田假一听不刚不柔,推贤让能这八个字,就已经在心中认可了这个谥号,而且这也称得上算是个中偏上的美谥,算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齐和王!嗯!”田假满意的点零头。

接着,田假又抬得起头,看着目前大殿中爵位最高的易武,道:“你们武将们呢?你们觉得这个字怎么样?”

易武看了看身后的同僚,又想了一会儿后,拱手道:“臣等唯大王之意是从!”

田假又把目光看向陈臻,道:“陈老,你觉得呢?”

陈臻想了想,道:“老夫还是以为烈字更好,不过嘛大王如果认为和字更好,老臣也不会反驳。”

见此,田假又重新坐回到王座上,指了指韩非:“丞相怎么看?”

韩非拱手道:“臣以为和字非常贴切!”

最后田假才把目光看向田盼,道:“盼公,你呢?”

齐国的宗室一直都掌有很大权利,当年田氏代齐的时候,田成子为了快速取代齐国,纵容宾客们可以随意出入自己后宫,于是有了70几个儿子,他将这些儿子分封到齐国各地,迅速掌控了齐国。

田成子死后,田氏逐步代齐,但田氏代齐以后,齐国的朝政和军政大权,几乎都落在了田氏宗亲手中,从田齐桓公开始到齐闵王,几乎每一代齐王都被宗室掣肘。

齐国宗室依靠着他们在齐国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一直跟历代齐王明争暗斗,强如齐威王,也不得不重用田氏出身的田忌来平衡宗室力量。

宗亲掌握齐国军政大权一直到五国伐齐之后,局面才有所好转。

齐襄王执政的时候,田氏宗亲在五国伐齐中遭到毁灭性打击,齐襄王再把田氏出身的田单排挤走后,宗室完全失去了和齐王争斗的资本。

照实齐襄王人品确实很屑,但他挤走田单确实极大的打压了宗室,让齐王完全掌握了军政大权。

到了齐王建执政时,宗室隐隐的已经又有抬头的意思,田梁等人逼宫失败后,宗室又受到了君王后毁灭性的打击,再次一蹶不振。

这次齐王建驾崩,宗室以田盼为首,又想再次崛起,重新掌握齐国的军政大权。

田假最后询问宗室的意见,疏远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若放在以前评定谥号这种大事,宗室的发言权都是极重的,可这一次他们的意见硬是被放到了最后。

田盼感受到新王对宗室的疏远之意后,便主动示好道:“大王圣德,臣以为谥号一事,大王可以自裁!”

“善!”田假赞了一声后,站起身道:“寡人决定先王之谥号就定为和。”

群臣闻之皆山呼大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