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
秦王宫中,年老的秦王身穿一身黑色王服端坐于席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军,这位将军看样子有50多岁,他相貌平平,个子不高,头发已经半白,如果脱去铠甲,大概和田间地头的老农也没有区别,可这个人的名字如果说出来足以让六国震颤,他就是武安君白起。
“武安君!如果赵国将廉颇换掉,改换无能的马服子,您能为寡人战胜他吗?”
白起平静的看着秦王,点点头:“可以!”
秦王又问:“如果歼灭赵军之后,您有把握为寡人打下邯郸吗?”
白起再次点点头:“可以!”
秦王再问:“您听说了吗?魏国和齐国联姻了,这对大秦并不是个好消息,寡人甚忧之!”
白起道:“臣只是个将军,大王要臣打谁,只管下令!”
秦王和白起,君臣两人一问一答,白起的话很少,他几乎不会主动说话,秦王对此也已经习惯,每次两个人对话,大都是秦王在问,白起的回答往往也非常简单。
沉默了许久,秦王说道:“您好不容易从前线回来,请您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那个昏庸的赵王把廉颇换走,寡人还要依靠您击破赵军呢!”
“唯!”白起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秦王又叫住白起,对他吩咐道:“武安君,应侯最近身体不适,我希望您可以去看望他,应侯一定会对您感激不尽!”
范睢和白起之间一直都有龃龉,只是秦王居中调停,这种龃龉才没有显露出来,但秦王很清楚,范睢是个爱憎分明的家伙,他爱谁恨谁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如果范睢一直和白起有龃龉,秦国迟早会将相不和,这对目前的秦国并不是好事。
假如白起能主动登门看望范睢,依范睢的性格,一定会对他感激不尽,两人就能尽释前嫌,这不管对白起,范睢还是秦国,都是好事。
白起面无表情的冲秦王拱起手:“臣领命!”
“嗯,您去吧!”
应侯,范睢的府邸。
休息了近一年时间后,范睢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他披着一身貂皮大袄,静静的坐在堂上闭目养神,启的那一刀给范睢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以至于气温稍降范睢就会觉得浑身发冷,因此即便大热的天他也总是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装。
范睢府上一名门童,轻声来到范睢身边向他秉报道:“丞相!门外有客来!”
“嗯?”范睢仍旧在闭目养神:“什么人啊?如果不是大王或者太子,就叫他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客!”
门童小声应道:“来人乃是武安君白起!”
“哦?”范睢睁开眼睛,他是知道白起已经回到咸阳的消息的,但他想不到,白起竟然会来拜访自己?这个狂傲的家伙竟然会来拜访我?
来者都是客,范睢也不能拒白起于门外,他对门童吩咐道:“请武安君进来吧!”
“唯!”
须臾,武安君白起来。
“应侯!”白起冲范睢拱了拱手。
范睢笑了笑,指了指面前一张空席:“武安君回到咸阳,我本该去登门拜访,让您来拜访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白起跪坐到席上,直起身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您是大秦的丞相,我理应来拜访您!”
范睢命人给白起上了一盅茶,道:“不知道您从长平回来去拜见过大王了吗?”
白起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道:“拜见过了!”
范睢紧接着问:“您和大王说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问完范雎又感觉说错话,忙道:“若是武安君不方便,就不必说了,在下只是随口一问。”
白起想了想,点头道:“大王问我在长平之战结束后,能不能为他打下邯郸,我回答说可以!”
范睢露出一股吃惊之色:“怎么?长平之战还没有结束,大王就已经在和您谋划如何攻取邯郸了?”
白起风轻云淡的说道:“在我看来,长平的赵军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只要等廉颇被换掉,我就可以把他们另一只脚也送进坟墓!”
这话说得十分狂妄,若换了别人范睢肯定不相信,但如果是白起说这话,范睢不由得不信。
“我对您说的话毫不怀疑,只是长平之战结束后,秦国恐怕也是元气大伤,武安君还想攻下邯郸,这恐怕很难!”
白起仍旧面无表情:“我说可以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只要您和大王全力支持我,邯郸唾手可得!”
范睢对白起的话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武安君自信过度了,长平之战一旦我军战胜赵国,诸侯恐惧之下必定组成联军救赵,到了那个时候我国元气大伤,万一在进攻邯郸时被联军截断退路,武安君可曾想过后果?”
白起十分平淡的回答:“我有把握赶在诸侯赶来前打下邯郸!”
范睢一脸担忧的摇摇头:“邯郸不是那么好打的,您太想当然了!”
原历史上邯郸之围时,城内居民易子而食,赵人被围两年宁死不降,最后硬是拖到魏无忌率领援军赶来,大败秦军,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范睢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可是白起的指挥能力远强于原历史上指挥邯郸之战的王齕,如果将白起换上去,邯郸未必能支撑两年。
白起对自己也是非常自信,他直视着范睢:“我说过了,只要您和大王全力支持我,我可以打下邯郸!”
范睢也直视着白起:“我也说过了,邯郸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不同意您攻打邯郸的方案!”
白起本就和范睢不和睦,如今范睢执拗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攻打邯郸是大王的想法!您难道要忤逆大王吗?”
范睢也不甘示弱:“武安君要是不在大王面前夸海口,大王会打邯郸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有把握打下邯郸,请您不要干涉这件事!”
“我也是那句话,我不同意你打邯郸,我要向大王上书,阻止你这种行为!”
白起的性格再沉稳,此刻也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从位置上站起身,道:“应侯,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智者,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迂腐之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兵贵神速吗?我们不趁长平之战把邯郸打下来就没机会了!”
“我迂腐?”范睢冷哼一声,一阵小风吹进堂中,让范睢不得不裹紧了皮袄:“我看武安君就是个战争疯子,不看实际情况,吹牛皮夸海口!”
“您这么说了,我无话可说,算我今天没来过,在下告辞!”
“武安君请便!”
白起从范睢府上气冲冲的离开,这个消息马上被人禀报了秦王,秦王知道后,也是颇为无奈,这已经不是将相之间的不和,而是两个人战略方向的不和,作为秦王,他要么执行白起的方略,要么执行范睢的方略,自己想居中调停两人的矛盾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但愿我秦国不会将相不和吧!”秦王担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