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楚军又一次准备攻城,鲁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的对东门司马沈允吩咐道:“沈允,本司马命你熬的金汁呢?”
所谓金汁就是屎尿,古代守城时经常把屎尿放在锅里熬煮然后顺着城头倒下去用来攻击敌军,熬煮的金汁有两个好处,第一更烫杀伤力更强,第二滚烫的金汁在倒下去时会产生一种有毒的氨气,这种毒气对呼吸道的伤害极大,极易造成死伤。
沈允拱手道:“鲁司马,末将已组织城中妇孺连夜熬煮了几十锅金汁!”
“城中妇孺?”鲁由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残破不堪的城墙,道:“你去组织妇孺,把城里的民房都拆了,把木石都补到城墙上来!”
“拆民房?”沈允大急:“我军连日征召丁壮,城中民怨慎重!若再强拆民房,只怕会激起民变!”
鲁由也是拼了,道:“我不管这些!你去告诉城中父老,楚军破城,鸡犬不留!等打退了楚军,我鲁由负责给他们盖新房!”
当天楚军再次攻城,攻城的楚军士兵尝到了生平只能吃一次的美味的金汁,顿时死伤惨重,攻城再度失利。
正当景阳为徐州久攻不下而焦头烂额之际,当天夜里,一份来自徐州城内的密报被送到了他的案上,景阳看着插着鸡毛的竹简,便明白了这必是要事,他忐忑不安的打开密报,从头看到尾,不禁拍案而笑。
“好!实在太好了!”
景阳对门口的卫兵吩咐道:“速速派人去请项燕将军!”
须臾,项燕来。
“不知大将军唤末将何事?”
“你快来看这个!”
项燕狐疑的接过景阳递来的竹简,看完之后眉头立即皱成一团:“徐州城的司马鲁由说要开城投降?”
景阳大喜道:“鲁由在信中说,徐州经过我等十日攻城,城内百姓已经死伤惨重,而援兵又迟迟不见到达,他准备开城投降,只是他请求暂缓两日以便他说服他的部下,两日后必开城投降。”
项燕没有被这份喜悦冲昏头脑,他冷静的摇了摇头:“大将军,只怕他的投降有假,他若真的要投降何需两天时间说服他的部下?只要我军明日攻城时他打开城门即可,因此末将断定他必定是诈降,他是想借此拖延时间等待齐国的援军!”
“诈降?”景阳摸着下巴陷入思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万一鲁由真的是诈降只是想拖延时日等待齐国的援军,那对楚国来说就要糟了。
可是楚军接连几日攻城不下士气大损,如果鲁由是真心投降,自己却拒绝了他的投降,他必定会顽抗到底,到时又会平添不少伤亡。
权衡之下,景阳下了一道命令:“这样从明天开始,全军只围困徐州不再攻城,通知全军将士抓紧时间修整,若两日后鲁军开城投降便罢,否则本将身先士卒,亲自带兵冲锋,破城之后,鸡犬牛羊屠戮殆尽!”
项燕道:“大将军,听末将一言,我们只要继续攻城,至多两天,徐州必克,否则等到齐国的援兵赶来,悔之晚矣!”
景阳执拗道:“齐国不敢来援!仅凭徐州城中的鲁军,我就算给他们两天时间,就像你说的,他就算真的是拖延时间,两天后我猛攻徐州也必能攻下!”
“大将军!”
景阳固执的伸手打断项燕:“您不必再说了,我决心已下!”
徐州城中,鲁由坐在一团篝火旁烤火,他将一块木柴添进火中,道:“最多还能拖延两天了,齐国的援军再不出发,我等皆休矣!”
沈允折了个树枝,顺手放进火堆里,火焰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鲁司马,我等也只有听天由命了,若齐国又像当年新郑之战时那样拖上他个一年半载,等齐军来徐州的时候,我等坟头的草怕是都有一丈高了!”
鲁由没有回话,而是站起了身向身后的城墙走去。
“鲁司马何为?”
鲁由转身看向沈允:“我去巡视一下城防,我们耍了楚军,我们也要防止楚军给我们来个夜袭!”
时光飞快流转,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当天晚上月明星稀。
徐州城外,楚军大营40里处,一支齐国的大军已经悄悄绕到了楚军身后,这支部队就是从临淄赶来奔袭楚军的那三万精兵。
齐军的大营之中,田谦看着桌上的一份舆图,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楚军的大营就在我们前方40里处!”
后焦看着舆图道:“既然如此,左司马,我们何不趁夜突袭楚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田谦摇头道:“我军远来疲惫,今夜就发起长途奔袭并不明智,更何况夜晚的时候楚军戒备森严,偷袭很难得手!”
“那左司马的意思是?”
田谦道:“本将的意思是派一支精兵突入徐州城中,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引诱楚军在明日攻城,到时我军出其不意的从身后杀出,徐州守军在出城前后夹击,楚军必败!”
前军司马刘向道:“左司马,末将听说,楚军已经围困徐州两天没有攻城了,末将怀疑,徐州可能想要投降,万一他们打定主意要投降,我们派人杀进城中不仅去的人有去无回,就连大军的位置也会被暴露,到时只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田谦闻言蹙了蹙眉头,他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田假:“公子,您怎么看?”
田假看着徐州的舆图道:“我倒认为徐州守军不是想投降,最起码是在投降和不投降之间摇摆不定,否则楚军大可以直接攻城,根本没必要围而不打。”
刘向摇摇头:“不然,说不定楚军是想用徐州来引诱我们的援军,指不定景阳就在这附近埋伏着几万大军就等我们送进门来!”
田假道:“徐州周边一马平川,除了我们目前所在的黑树林,根本就没有大军的匿藏之所,景阳能把部队埋到哪去?”
田谦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问道:“公子言之有理,不知您以为我军如今当如何?”
田假看着桌上的舆图道:“末将以为,左司马的布置就很稳妥,我军先派一支部队杀入城中,既可以给他们传信,又能稳定徐州的军心,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孤立无援,徐州就不会轻易投降!”
“公子之言,甚合吾意!”田谦转过身看向营中的诸将:“谁愿意领兵杀入徐州?”
帐中诸将闻言,都是一阵面面相觑,此次杀入徐州,若是徐州之围最终得解那自然是件好事,否则这支进城的部队就是有去无回,想到此处谁也不想主动请战。
田谦看着营中诸将,刚准备点名,田假自告奋勇道:“末将愿意领兵杀入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