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殿大门,范睢就见一个身材曼妙的美妇人正领着一个孩童在王宫内玩耍,而这个美妇人正是秦王的长女赢乐芹。
赢乐芹虽然已经年近四旬,但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不过20多岁,照实说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在秦国找一个男人再嫁,但她没有,而是坚强的选择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
看着正在玩耍的公子启,处于对他们母子的愧疚,范睢主动的来到赢乐芹的面前,向她施礼道:“臣拜见长公主!”
“哼!”赢乐芹孤傲的将头转向一侧:“丞相的大礼,本公主可受不起!请您不必这样折煞我!”
范睢直起身,强挤出一个笑脸,他自然知道赢乐芹为何如此仇视他,谁让他毁了人家的一生幸福呢?
“公主!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赢乐芹转过头,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丞相,莫非是楚王要接吾回去了?”
范睢摇了摇头:“齐国有位少年公子名曰田假,此人不过十五岁,却是少年才俊举世无双,大王听说了之后,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你嫁给他,能嫁如此良婿,对公主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嘛?”
赢乐芹闻言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不见,那张清冷的脸上满是失望:“我当是楚王要接我回国,没成想是丞相又要把我送进火坑,丞相,吾今年已经38岁了,早已经姿容不在,您又何苦来祸害我呢?我和您有什么仇怨,让您忍心把一个已经做母亲的女人嫁到遥远的齐国,请您告诉我!”
范睢对赢乐芹是有些愧意的,他低下头道:“公主,这都是大王的意思!”
赢乐芹大怒:“分明是丞相迷惑我阿父!当年若不是丞相,吾怎会被嫁给楚王?若是没有被嫁给楚王,吾又何以像今日这样孤苦无依?您已经害了我一次,难道还要在害第二次?”
范睢实在是有口说不清,他总不能说我本来是想嫁你妹妹的是你老爹非要把你嫁过去,因此范睢只好道:“臣听闻假公子长相俊美,乃是一个美男子,加上他的才华举世无双,绝非是楚王之流可以比较,公主嫁给他,并不会辱没了您!”
赢乐芹掩面而笑,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若非看您是丞相,我非要当面唾弃您!”
“您把我嫁给田假,不就是想用我来拉拢齐国,您为了达成自己的计谋,就牺牲别人,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纵然范睢脾气好,此刻也是忍不住了:“公主!您非要这么说,臣也没有办法,臣只能告诉您,把您嫁到齐国都是大王的意思,这是无法更改的,您还是早日做好前往齐国的准备吧!”
赢乐芹直视着范睢,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那么我告诉您,如果我被嫁到了齐国,我一定会游说我的夫君,让他设法杀掉您!”
范睢对赢乐芹的威胁,不以为意:“那么臣就回家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你!”赢乐芹被气的浑身发抖,这时正在玩耍的公子启闻声赶来,他拔出自己的木剑刺向范睢:“你这老贼,怎敢欺负我阿母?”
范睢已经五十多岁了,身手却异常敏捷,他一把抓住公子启的木剑,道:“公子,我没有欺负您的阿母,请您允许我离开!”
启的力气没有范睢大,他怎么也拔不回自己的木剑,只好恶狠狠的说道:“范睢!我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亲手杀了你给我阿母出气!”
范睢一把夺过启的木剑,蹲下腰摸了摸他的脸,温柔的说道:“那公子,你可得快快长大!不然臣担心自己会先老死,那样您还怎么兑现自己的誓言?”
看着范睢离去,赢乐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委屈的哭了起来,启见母亲伤心,急忙劝慰道:“阿母!您别哭,等我长大了一定杀了这个老贼帮您报仇!”
赢乐芹蹲下身子把启抱在怀里:“启,你答应阿母,长大后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人,不要像母亲这样,被你外公和范睢他们当做棋子一样摆弄!”
公子启并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重新站起身,赢乐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父亲,范睢,我像个棋子一样,被你们摆弄了一辈子,这次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秦王宫
赢稷正专心的看着一份来自上党的战报,他正想叫人请范睢回来,却见一个侍卫匆匆来报:“大王,不好了!”
赢稷抬起头,有些生气:“出了什么大事,让你如此慌张!”
“长公主自杀了!”
听完侍卫的话,赢稷手中的战报顿时掉到了地上,他站起身看着侍卫:“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侍卫低下头,悲声道:“长公主刚刚自杀了!”
赢稷勃然大怒,他从王座上走下来,抓起侍卫的衣领,像一只发怒的雄狮:“你说,长公主为什么要自杀,告诉寡人!快!否则寡人灭你全族!”
侍卫颤抖的看着秦王,面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磕磕巴巴的说道:“大王,方才丞相和公主说了一会儿话,不想公主回去就服毒自尽了!”
“范睢!!!”赢稷咬着牙恶狠狠的对侍卫说道:“你去!给寡人把范睢叫来!”
“唯!”
侍卫连滚带爬的去请范睢,不久范睢来。
礼毕,范睢见秦王背对着自己,忙问:“大王,不知您唤臣来,是有何事吩咐?”
赢稷猛的转过头,露出一副要杀人的眼神:“应侯!您听说了吗?寡人的长公主自杀了!”
“什么!”范睢闻言一怔,道:“长公主怎么会自杀?”
赢稷冷笑一声:“这要问问丞相您呐,侍卫说,刚才您和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她回去就自杀了,寡人想知道,丞相到底和长公主说了什么?”
范睢额头上已经不自觉渗出一排冷汗,他知道此刻的秦王已经动了杀心,别看范睢为秦王立下了那么多功劳,但范睢知道,一旦赢稷起了杀心,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谁让他是王,秦国的王!
为了保命,范睢急道:“大王,臣和公主什么都没说,臣只是告诉公主,您要把她嫁到齐国,都怪臣没有考虑到公主的心理承受能力,臣有罪!”
范睢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此刻长公主已死,秦王也无法追查她到底是不是被范睢逼死,纵然心中有疑惑,秦王在此刻也只能装成释然的模样:“如此,那就只能怪长公主命薄了!应侯!如今长公主已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范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今之计,只有把幼公主嫁到齐国了!”
赢稷万般无奈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赢稷拍了拍范睢的胳膊:“丞相,随我一同去祭奠长公主吧!”
范睢撇了眼赢稷,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拒绝,秦王绝对会发飙。
“臣遵命!”
到了长公主的府邸,赢稷看着躺在棺材中的女儿,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范睢拿起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重重的向这位死去的长公主行了一礼,此刻范睢对这位长公主充满愧意,当初是自己害了他的一生,如今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番话又害得她香消玉殒。
这一刻,范睢的心情极度沉重。
赢稷瞻仰完女儿的遗容,他悄悄的转过头擦去眼角的泪痕,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他是大秦的王,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看到他哭泣的,即便是为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两人祭奠完长公主,正准备离开,一旁的启突然拦住了范睢:“丞相,我母亲在临死前有几句话托我转交给您!”
“哦?”范睢蹲下身子,看着披麻戴孝的启,没有任何防备:“长公主说了什么?”
“我母亲让我杀了你替她报仇!”说完启从袖子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范睢刺去。
范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毫无防备,这一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肚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捂着肚子一把推开公子启,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中。
启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接着再刺,秦王在这时反应过来,一脚踹翻了启,他扶起意识已经模糊的范睢对着门外的护卫大喊:“来人!传太医!传太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