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隐秘的院子前,田假有些不放心的对齐墨巨子嘱咐道:“这间院子里的一切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此事关系重大,请您务必严格保密,否则,我们付出的心血就白白便宜他人了!”
齐墨巨子点了点头,沉声道:“请公子放心,这小院四周日夜都有我墨家弟子值守,绝不会有一个外人能进来窥测机密,至于我墨家子弟,请您相信他们的忠诚,他们绝对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离开小院上了马车,集福看着田假,似乎有话要说。
田假逼着眼睛在车里假寐,忽然,他睁开眼睛,说道:“集福,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对石磨那么看重?”
集福小心驾驶着马车,微微点头道:“公子,臣确实不解,您为什么对那个石磨如此看重呢?请恕臣的目光短浅,实在看不出那石磨的价值。”
“你看不出那石磨的价值,但我不怪您。”田假忍受着马车的颠簸,缓缓解释道:“先生,我给您举一个例子,假设老百姓每年每亩地可以多产百斤粮食,您说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集福不假思索:“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集福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如果臣没有猜错,您是想让每年九月粟米成熟之际,让老百姓补种麦米,以此增加粮食的产量对吗?”
田假笑了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先生说的是,我正是此意,我齐国之地皆膏腴之地,物产丰饶,百姓本就不怎么缺粮,若在每年九月稻米成熟后再补种麦米,不出数年,我齐国粮食必将堆积如山,届时老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再也不会有人因为缺粮而饿死,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集福对田假的话不置可否,憋了半天,他才说道:“可公子,您大概不知道,麦米又硬口感又差,偶尔吃一两顿还可以,但多吃几顿,只怕嗓子就会受不了。”
战国时期还没有发明石磨,小麦无法磨成白面,所以麦子多是直接收割,然后连壳煮熟食用,这种饭被称为麦饭,麦饭可以饱腹,但也仅限于此,偶尔吃一两顿还好,多吃几顿就会像集福说的,嗓子受不了,因此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老百姓极少会去种植麦米。
听了集福的话,田假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没错,麦米的口感极差,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老百姓不会去主动食用它,但如果有一个东西能改进麦米的口感,让它变得香甜软糯,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集福不是蠢人,他瞬间恍然大悟道:“公子,所以那个石磨就可以改进麦米的口感?”
“是!”
集福又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公子简直太想当然尔,如果麦米真的能变的香甜软糯,那为何上古的先人却造不出石磨这种原理简单的东西呢?
只怕公子最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作为家臣,集福不能指责自己的主人不对,只好闭上了嘴,专心驾车。
集福不会知道,用不了多久石磨就会在齐国大范围推广,他认为那个想当然尔的东西,很快会让无数的百姓受益。
临淄,齐王宫
一派优美的丝竹声中,几名身材曼妙的舞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刺鼻的酒香在空气中回荡,整个大殿上充满着靡靡之音。
年轻的齐王建坐在王座上,一只手不停的拍着大腿跟着音乐的节奏,迷离的眼神中已然带着几分醉意。
“人之性色,食之甘味,此乃天性,古人诚不欺我!”
“大王说的好哇!”后胜也喝的酒醉醺醺,他打了一个酒嗝,道:“人活着没有美女相伴,没有美味的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大王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呀!”
齐王建哈哈大笑,举起玉杯,道:“爱卿说的有理,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后胜举起酒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用衣袖抹了抹嘴,道:“大王,这人活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载春秋,您清心寡欲是一辈子,纵情声色犬马也是一辈子,既然如此您为何不纵情享乐呢?”
“爱卿说的有理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是何人在教大王声色犬马啊?”
齐王早已喝醉,他不满的将酒壶摔在地上,怒道:“是谁胆敢教训寡人?”
这时头发花白的君王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大殿,周围的舞女乐师见状,立即跪了一地。
“参见太后!”
齐王建见到君王后的那一刻,酒已经醒了一半,他慌忙站起身,跪在君王后面前:“孩儿不知母后驾到,还请母后恕罪!”
君王后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跪在面前的齐王,怒道:“威王宣王,像汝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忙着勤谨治国,就连闵王也不曾如此声色犬马过,汝天天都是这个样子,还能将齐国治理好吗?”
齐王建冷汗直流,一时答不上话,身旁的后胜见状,急忙出来解围:“阿姐息怒!您刚才提到了威王,威王年轻的时候不也声色犬马过?可他照样能称霸诸侯……”
“哦?”君王后怒极反笑:“按照您的意思,大王只要纵情声色犬马,就能成就霸业了?”
后胜吓得慌忙低下头,颤声道:“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君王后指着齐王建大骂道:“我看汝只有威王的声色犬马,却没有他的雄才大略,汝志大才疏终日跟一帮舞女厮混,像汝这个样子,如何能成就威王宣王的霸业?”
齐王建做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道:“母亲教训的是,今后孩儿再也不敢如此了!还请母亲息怒!”
君王后闻着齐王建身上的酒气,越发恼怒,她抄起齐王案前一只玉质酒杯,一把将它摔得粉碎:“汝让母亲如何不怒!”
后胜看着那个被君王后摔碎的酒杯,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他花了几百金买来的夜光杯,美酒倒入其中会变得更加醇美甘甜,自从自己将那个玉杯进献给齐王后,齐王就对它爱不释手,日日用它饮酒,如今玉杯被摔得粉碎,自己的几百金也打了水漂。
摔完了玉杯,君王后的怒气渐渐平息,她先让跪在地上的齐王起来,齐王刚站起身后胜也想起身,却被君王后狠狠瞪了一眼,无奈之下后胜只好继续跪着。
君王后坐在齐王的王座上,缓声道:“母亲今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秦赵两国不日将有一场大战,我齐国当速速征兵精武,以备不测。”
齐王建闻言,忍不住说道:“母亲,秦国和赵国打仗,这干我齐国何事?”
君王后忍住想骂娘的冲动,道:“秦赵两国战端一开,双方必定不死不休,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各国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如果我们再不整军备战,难道要等到大祸临头的时候束手就擒嘛?”
后胜看着君王后,小声道:“阿姐,我看不会吧!秦赵两国以前又不是没打过仗,可双方很快就和平了,我想这次只因为一个上党,他们还不至于不死不休吧!”
君王后瞪了一眼,不满的看着后胜“丞相,我只是一个老妇,头发虽然很长,但却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连我都能看得出秦赵双方将有一场大决战,您身为丞相,怎么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呢?”
“阿姐教训的是!”后胜慌忙低下了头。
君王后又对齐王嘱咐道:“大王,虽然修养生息是先王定下的国策,但古人云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如今天下各国的局势都波谲云诡,我们必须做好战争的准备,以防万一。”
“孩儿知之矣!”
“嗯!”
君王后起身离去,刚走到大殿,看着地上跪着的舞女乐师,又让她忍不住发起火来:“都是你们这群狐媚惑主的东西带坏了大王,来人将他们都赶出去!”
“唯!”
尽管不忍,但齐王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王后将那些舞女乐师都赶出了大殿。
君王后走后,后胜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阿姐吓死我也!”
齐王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大王何故叹气?”
原本以为齐王建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没成想他却说道:“太可惜了,以后寡人再也不能在宫里饮酒作乐了,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后胜听罢,嘴角微微一抽,他谄媚的来到齐王健身侧,道:“大王,我们今后表面上不能饮酒作乐,难道不能背着太后偷偷享乐?”
齐王建大喜:“您说的有道理!”
“只是可惜了那个玉杯呀!”齐王建看着地上粉碎的玉杯,一脸心疼。
“大王无妨,区区一个玉杯,臣明日就为您进献一只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