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音听着周戈渊说封侯,倏然抬起头望向了她。
“王爷说的什么封侯?”
周戈渊见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双妙目睁的大大的望着他,里头盛着惊讶之色。
周戈渊将她腮边的泪抹去。
“你二哥进献的珊瑚呈现了祥瑞之兆,昨夜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本王说了封他为威海候,今日旨意已经送去杭州了,封侯赐宅,不久后,你便可见到你父母了。”
谢德音心中微惊,一介商贾之家,想要入仕都是不易,更遑论封侯。
如今大周朝的侯爵之位,都是当年建国之初,对关山王归顺有功,或是建立过不世之功的。
周戈渊能凭着一个祥瑞便给谢家封侯,也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谢德音望着他,心中渐渐明白,他怕是对自己喜爱颇多,拿这些东西讨她欢心。
她收敛心中思绪,知道这份喜爱的源自何处,就如他当初喜爱那位状元夫人一般,想必也是一心的要将她弄入府中。
周戈渊以为她高兴的忘了谢恩了,将她抱入怀中,声音轻悦道:
“还要跟本王闹吗?”
谢德音此时回过神来,闻着那早已熟悉的气息,让自己在他怀中软了下来,伸手环住他的劲腰。
周戈渊唇角微扬,眼中尽是笑意。
“待你父母入京时,本王亲自去迎他们,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拿你的出身说嘴了。”
“嗯。”
“将来,你入府时,便是宗室皇亲那帮子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谢德音听着他又提起此事,不欲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便从他身前抬头道:
“王爷今夜要宿在此处吗?”
“今夜过来,本王便是与你说此事的,你且先回去躺着,待会本王洗完与你说。”
谢德音心头虽然离开了,心中依旧忐忑。
虽然心中不敢置信,但是又觉得周戈渊突然抬了谢家的身份,总不能是单纯的为了讨她欢心。
非她自轻,虽自古有颇多美人二嫁三嫁后,依然被宠爱万千,但是大多是以妾的身份慢慢的熬上去的。
她前些时候便跟周戈渊说了,若不是正室,她绝不会入王府。
而且,周戈渊这样的男人,自小金尊玉贵,高高在上惯了,向来最重门第出身,前段时间他看自己的时候,还有些轻视她商贾门户的出身,谢德音越想越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昨天夜里长公主也提起,说周戈渊欲与崔家联姻,对崔家的那位嫡长女也十分的满意。
谢德音思绪千回百转间,周戈渊已经回了床榻,见她微微出神,坐在了她的边上。
“你昨夜里去见明阳是为了何事?”
谢德音回神,听他问起,犹豫了一下,便如实相告:
“让长公主劝驸马去两淮查盐税,驸马有大才,可堪重用。原本我那夜安排人撕开盐税的口子,便是想着再见到王爷时,跟王爷举荐驸马的,只是后来王爷不来,我便寻长公主去了,长公主在行宫时对我多有维护,此番为她筹谋,算是还她恩情。”
谢德音不瞒着,便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容易糊弄欺瞒的男人。
与其让他心中生疑,倒不如这般摊开了说。
周戈渊虽不喜她插手朝中事物,却也十分喜爱她的聪慧,和这般与自己坦诚相待的做法。
“以后再有什么小心思,没什么是不能跟本王说的,不必迂回算计,凡你所说,本王几时不应?”
谢德音嗯了一声,柔顺的靠在他的肩头。
“今日朝会上,驸马便自荐去两淮查盐税,他虽说有大才,但是盐税这事不是他一人所能清查的。里面牵扯极深,且此去定会有危险,昨夜杏花楼里面除了你所在的那栋,旁边还有一个楼烧死了不少人,其中抬出来的一个尸首便是两淮的商会会长。
事情太多的巧合便不是巧合,天子脚下都敢有人这般杀人放火,更何况是天高皇帝远的两淮?驸马一人只怕不行,本王会安排其他人暗中调查,与驸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
“王爷想派谁去?”
周戈渊沉默了一会,还是跟她说了。
“豫王。”
谢德音心中微惊,险些以为自己心里的盘算被他知道了。
“为何会是豫王?我听说,豫王此人淡泊名利,手中也无甚实权,只是个闲散的富贵王爷罢了。”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名声,他去了江淮,旁人不会将他和盐税联系起来,只当他是去游乐。而且,这些士族沟通串联,若是没有个镇得住场的亲王,一个驸马,只怕他们不会忌惮。”
谢德音抬头,没想到周戈渊居庙堂之高,竟然对下面魑魅魍魉的手段全部知晓。
见她春泉般的眸子明媚灵动的望着自己,周戈渊又忍不住责了她两句。
“两淮盐税本王没打算姑息,只是前些年都在战时,军中缺粮,那些商户利益驱使囤粮不售,奇货可居,本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年国事才稳定,朝中虽平静,但是新旧老臣之争,中原士族与关中贵族之争都暗潮涌动,此时绝不是查盐税的最佳时机。
明后年本王会推行新政,届时借着查盐税的由头让士族忌惮,从而对新政妥协,这样两厢对峙下,本王才能先制衡,后打压,从而将蛀虫慢慢拔出。此时揭开,为时过早。”
谢德音没想到周戈渊心中对一切都早已有打算,还将那些他对朝局的计划与自己细致分说,一时有些惊讶。
“我误了王爷的事儿了吗?”谢德音不安的望着他。
周戈渊一笑,不以为意道:
“无事,早揭开也有早揭开的好处,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将新政改革推行下去,提前了而已,一切在本王的掌控中。”
周戈渊说的豪气干云,似乎那阴诡狡诈,风云涌动的朝堂,便是他的一盘棋局一般。
“再说了,本王应承过你,若你想做什么,定会与你撑腰的。”
谢德音知道,周戈渊心怀天下,便是前世,旁人也只会说些他与太后的风流韵事,从不会对他摄政的能力指手画脚。
他摄政天下的那几年,确实百姓富足,极大的让百姓经历战乱的疮痍后,快速的休养生息。
随着他死后,他推行的那些改革政令又都全部作废,无非就是开罪了士族。
谢德音心中似乎有座塔,平日里高耸入云,极为牢固。
可每次听周戈渊对社稷和百姓的规划后,那塔似乎便会晃动一下。
他本可以是个极好极好的君王
“阿音,不说这些了,今夜本王过来,是与你商议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