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倾盆而下的血墨将我们所有人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通透,虽然江灵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她的脸却是干净的!
不但如此,我惊愕地看到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是干净的!
那些本来粘附在她身上的血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全部神秘消失、凭空蒸发了!
她是怎么办到的?
就连邵如昕也无法做到!
我有些瞠目结舌。
江灵,我身边最熟悉的女孩,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在一直瞒着我吗?
元婴盘旋在我身边,已经没有“恶鬼”再扑过来。
表哥已经撑不住了,布满血污的长发被撕扯的揪成一团,脸上也被爪子划得鲜血淋漓,他的乌金黑背大砍刀是蒋家族中祭祀过的灵刀,是用无数灵物之灵血淬炼而成,驱邪除祟极富灵效,每砍倒一只祟物都会发出低沉的吟啸,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无声摸了一下腰间的青藤药葫,葫芦里的童童感受到我的意图,立即蹦出,我朝表哥那边怒了努嘴,童童立即会意而去。
我重新把目光投向江灵。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江灵的金木双锋剑仍然在发挥效力。
它并没有减弱。
在我的伍子魂鞭,邵如昕的压鬼钱,表哥的乌金刀全都不堪使用时,江灵的金木双锋仍旧在冲杀穿刺中散发着晶亮的微茫。
“那元婴和那河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邵如昕盯着江灵再次冷冷说道:“你终究不肯出手吗?”
江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继续挥剑拼杀,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没有听见邵如昕的声音。
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在说什么?”
邵如昕忽然一挥手,抛出十几根竹签,在地上插成一个方圆四尺大小的圈,又将手中的压鬼钱丢出,每一枚铜钱都恰好穿在竹签上,那红线也恰好围着竹签缠了一圈,邵如昕纵身跃进那圈子里,舌尖微吐,奋力咬破,然后喷出一片血雾,弥散开来,那圈子上的红线似乎猛然一亮,周围围拢而来的祟物们齐齐后退。
邵如昕喘息一声,摇摇欲坠似的勉强站定脚步,道:“我在说什么,她知道。”
我道:“知道什么?”
“我功力差不多耗尽了,这是我最后的防线。”邵如昕淡淡道:“她知道她再不出手,咱们都会死在这里。”
说完,邵如昕抹了一把脸,将血墨擦掉,露出白皙的肌肤,忽然又自失地一笑,绽放出罕见的美,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或许我明白了她的意图,她不是要咱们都死在这里,而是要我死在这里,我死了,她也就放心了,她也就会出手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焦躁道:“你直说!灵儿没有这种坏心思!”
“这当然不能算是坏心思,这是所有女人正常的心思。”邵如昕淡淡笑道:“可是,我似乎不会是最先死的那个,蒋梦白还能坚持多久呢?”
“够了!”我大喝一声,心中既惊疑不定,又烦躁不堪,甚至十分不安,我扭头看向江灵,道:“灵儿,从进这个院子开始起,你就很奇怪,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灵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吭声。
我更加怀疑,道:“灵儿,你不会是跟木秀一样,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
江灵猛地抬起头,目光嗔怒的刺向我,道:“元方哥,你现在这么看我?”
我心中掠过一丝愧疚,柔声道:“对不起……我想知道邵如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如果真没有事情瞒着我,你说出来,我相信。”
“我……”
江灵迟疑了一下,挥剑将接近她的一只祟物削成一团血墨,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身上,并马上渗透到了衣服里,那黄色的衣衫被污染了……但是只是数息之间,我惊愕地看见那血墨在渐渐变淡,变得越来越稀薄,最后……竟然消失了!消失的一丝一毫都不剩!就像从来都没有溅上去一样!
“灵儿,你那是怎么做到的?”我喃喃问道。
江灵没有吭声,目中闪过一丝慌乱,眼泪却流了出来。
她的这种表现,让我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惊恐,惊恐的手足无措,惊恐的嘴唇哆嗦,惊恐的声音发颤,我道:“灵儿,你跟我说,你说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你说你就是江灵,你不是别人……你说呀!”
“我是江灵,我不是别人!”江灵大声喊道,眼泪却越流越多。
我抱着一丝希望,低声道:“那你说……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我……”江灵的声音哽咽了,只说了一个“我”字,然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的对不对?”我心里陡然绝望,差一点要落泪。
我忽然想到我和江灵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个严寒的夜晚,那个离奇的迷局,一片祟气纵横的墓地,一个楚楚动人的侠女。
当时什么都没有在意,觉得一切都该是天意,只是现在想来,一切都好像来的过于巧合。
一见倾心?
还是坠入对方精心设计的局?
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自从踏入相界,自从踏入术界,天地换颜,风雨易色,人海浮沉,云诡波谲。
所有的事情都会出乎意料,但是,换而言之,还有什么事情能出乎意料?
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戴面具的人。
晦极戴的是真面具,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面具之下的他是怎样一张脸,胸中是怎样一颗心。
但是有人虽然没有戴面具,让你看她的脸,给你说她的心,但是你就真的知道了吗?
凭什么相信?
就好像老爸不是我以为的那个老爸,爷爷也不是我曾经看到的爷爷,陈汉琪更不是我经常听说的陈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