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先突然古怪地瞥了我一眼,道:“恁爷有本事,也不害人,是个好的,你也是个好的……”
我暗觉这话越说越有门,但看李朝先的神色却越来越怪,正觉诧异,便听他口风一转,道:“不过恁爷还差半锨煤,不够火候,你又是跟他学的本事,岁数这么小,火候差的就更远了,一句话,我不信你。你们都走吧。”
说着,李朝先就往家里走,我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喊道:“等一下!李先生,请您把话说清楚!您没见过我,可以说我的本事不行,但是我爷爷给您相宅,您今日成了大富翁,怎么还说我爷爷还差,差点火候?”
李朝先回过头,眯了眯眼,又勾回来几步,站到我面前,一开口满嘴蒜味,道:“恁爷看宅子光看财,不看平安!我是发了,可到今天,我死了俩媳妇儿了!知道不?”
“啊?”我倒是没料到李朝先会说出这话来,连忙去看他的面相,但见他双眉微微逆生,鱼尾深陷,奸门之处斜纹横生,杂乱无章里恰恰又长着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若按《义山公录》来说,乃是正儿八经的“克妻相”!
但是他的眉毛逆的诡异,那黑痣又生的奇怪,仿佛是强按上去似的,滴溜溜的长在斜纹中,不细看,还真看不见。
他的两眼之下,泪堂处不但黯淡无光,还深深凹陷,坑洞似的,这又是典型的“克子相”!
克妻……还克子女?
若是爷爷当年真的跟这个李朝先有交往,还替他看过宅子,那么应该也能看出他是克妻相,难道就没有出一言两语提醒?这不似爷爷的作风。
沉吟着,我忽然间又瞥见李朝先的眉心处隐隐有股白色的印痕映着日光一闪而逝,那纹路却斜向下直冲嘴角,两唇交接之处都往下撇,左侧角落似乎还有破损,连着下颌,稍带破相。
我暗自沉吟,这李朝先眉心处的白色印痕应着今时今日时令,并非死兆,却是肃杀之意,那杀意过鼻翼绕髭须径冲嘴角,正是破了此处宫相,我几乎可以断定李朝先身上有命案缠身,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命案!
但这些命案又非谋杀,乃是意外,否则李朝先的嘴角处也不会有破损。
而且此处宫应奴仆,李朝先家有沙场,手下工人很多,所以我几乎也可以料定,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是应在他手下的那些工人身上。
看破了这些,我便已经胸有成竹。
那边,郑军强正忍无可忍,要找事发火,我便抢先道:“李朝先,我问你,你连死两个妻子是在这宅子盖好之后发生的吗?”
李朝先道:“是!就是恁爷看过宅子之后!”
我道:“那我爷爷当年有没有说你的面相有问题,说你是克妻相?或者说你是克子相?”
李朝先一愣,随即怒道:“没有!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少胡说八道!谁是克妻相?我看你还不胜恁爷!你说的救我是不是就是告诉我咋改我的克妻相?趁着我家丧事,应景骗钱不是?趁早死了你这份儿腌臜心!”
“骗钱?”我冷笑一声,道:“我对你提过一个钱字?告诉你,我不是江湖骗子!你执迷不悟,大祸临头了!实话说了吧,我爷爷跟你看宅子的时候,你还不是克妻相,也不是克子相,否则我爷爷早告诉你破解之道了!看你现在泪堂深陷,想必是你虽然有万贯家财,可也无一子一女能承受!你的恶相是你后来造孽生出来的!”
“我,我造孽?”李朝先的神情有些呆滞,喃喃道:“我造了什么孽?”
我嘿然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郑所长也在,你造的孽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好听。”
李朝先有些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忽然间脸色又涨得通红,眉目一拧,恶狠狠地指着我道:“小兔崽子,给老子玩诈术,套老子的话!你还嫩着哩!你说!你随便说!郑大所长不是在吗,看看我李朝先有什么可怕的!”
“好!”我大声道:“你命宫带杀,直冲嘴角下颌,我料定是你沙场里出了事故死了人,而且是你要担责任的人命案子!更不止是一条命!你本来是要坐牢的,结果却拿钱给上下摆平了!是不是?”
李朝先的脸色刷的铁青,就像被人猛地打了一记闷棍似的,嘴巴张了张,没出声,头往后摆了摆,几乎跌到。
东子连忙扶了他一把,有些骇然的瞥了我一眼,郑军强也惊呆了。
我自知没有猜错,便继续道:“死人家里被封了口,上面得了好处不提。这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事你以为免了牢狱之灾就春风得意,你以为撒点钱迷迷人眼就万事大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是损了阴德的事情!拿人命换来的财,只够你这辈子花。至于下辈子,你的儿女,恐怕是因为你的阴损而折尽了!你妻子也因你的阴损,克死两个,她们没尽到相夫以正道的责任,享不了你的富贵!”
李朝先仿佛醉了酒似的站不稳,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他嘴唇抖了几抖,才颤声道:“那,那我,我呢?”
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道:“到现在了,你还想着你自己。我猜你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穿金戴玉画符念咒保全了自己吧?可是,无妻无子,你挣那么大的家业准备做什么?活个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我想你的父母还健在吧?天道虽然倡孝,祸及妻儿暂不及父母,但是你若再不醒悟,迟早是要轮到你父母的头上。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可以想想,你妻子死,是不是在你沙场出事之后?”
“是……是……”
李朝先彻底被我击溃了心理防线,腿一软,几乎跪倒,东子拉了他一把,他顺势坐在地上,脸色懊丧道:“小师傅,你比恁爷厉害!可这事儿还是要怨恁爷!他给我看宅子,为什么看不出我的沙场会出事儿?而且还有一条,这房子盖起之后,我一住进去就天天做噩梦!天天都能梦到一双血眼盯着我看!你说,你说我还能信你们不?”
我刚才还在诧异,爷爷给李朝先看宅子的时候李朝先好好的,怎么后来会走霉运,发生命案,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夜夜噩梦,还都梦见一双血眼盯着自己,这绝不寻常!
我道:“现在还是这样子?”
李朝先道:“后来有个大师给我指点迷津,墙上贴了一道符,给我破了。”
我道:“你带我去看看那道符。”
第372章邪气冲天
我绝不相信经爷爷相过的宅子,还会出现像李朝先所说的那种状况,夜夜噩梦,且每次都能梦到血眼瞪视,这绝不寻常,其中必有古怪,祟物作恶的可能,几乎可以十足肯定!
就是这样的情形,以爷爷的本事,怎么会相不出来?即便他老人家没有法眼,没有慧眼,没有灵眼,单单凭他数十年的阅历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又岂会出此大谬?
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见那所谓的大师符咒还是其次,我的主要目的在于身临其境去相李朝先的宅子!
却不料李朝先为难地说:“小师傅,现在都没那事儿了,也别劳烦您了。”
我道:“您太客气了,这不算劳烦。毕竟是我爷爷相过的宅子,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是于心不安的。”
李朝先嚅嗫道:“现在不是好了嘛,再说家里还办着丧事,你们去也晦气。”
郑军强呛了一句道:“我们不怕自己晦气!就怕你晦气!”
李朝先对我稍稍客气了些,却还是不把郑军强夹在眼里,当即怒道:“姓郑的,你啥意思?”
“啥意思?”郑军强冷冷道:“李朝先,你甭在我面前横!我是才来了一两年,要是先前就在,你做的那些事儿,够我往死里整你!”
“哟!”李朝先不屑道:“狗熊掀门帘,你露好大一张脸!熊样!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啊,当葱也没人拿你蘸酱吃!来来来,你不是恃强抻本事吗?你弄死我啊!看他妈的谁先倒台!”
郑军强一下子满脸血红,拳头一紧,看样子就要上前打人,东子一把攥住他的腕子,低声道:“老大,这人惹不起,咱们上边有人入他沙场的股!”
郑军强提得老高的劲儿一下子泄了大半。
东子又连忙劝李朝先道:“老李哥,朝先哥!生什么气呐?实话对你讲了吧,我们真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昨天夜里,你们邻村沟头唐出了一起案子,差点闹出来人命!”
李朝先鼻孔里哼了一声:“谁?”
东子道:“村东头的唐奎,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