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道:“结果那个女尸出事了?”
“不是。”老头摇了摇头,道:“女尸没有出问题,是我的外甥的妻子出问题了。”
我愣了一下,道:“你外甥的妻子?”
“对。”那老者恨恨道:“我那外甥媳妇是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说起来,我那个外甥也是个粗枝大叶的愣头青,他想给自己的媳妇补身体,买了一只乌骨鸡,就扔在运尸车里,回家之后,他把那乌骨鸡给媳妇炖了汤,媳妇喝了汤结果就出事了。”
“啥?”我怔住了,半晌才道:“把乌骨鸡扔到运尸车里?雌鸡还是雄鸡?”
老头道:“大补用的,自然是雌鸡。”
我沉吟了一下,道:“乌骨鸡性虽平,但是于滋阴有奇效,若是雌鸡,则更甚,但凡这种生物,都容易招引阴祟之气,扔到运尸车里恐怕不好,你外甥不忌讳这些东西吗?”
“不是不忌讳,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老头苦笑道:“我那个外甥就是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会去殡仪馆工作,他拉尸体来了将近十年,也奇怪了,什么事儿都没遇见过——哦,我不是咒他。我的意思是,他就是因为没出什么事,所以就愈发胆大,他的那个车什么都敢拉,有时候是私家车,有时候是运尸车,没少拉着他的狐朋狗友出去乱逛,他之前还要用那车拉他媳妇,他媳妇死活不愿意坐,这才罢了,但这一次吃了他弄回去的乌骨鸡,结果真出事了。”
运尸车常年运送尸体,必然积聚不少尸气,一个招阴的乌骨鸡放在里面,定会附着不少阴祟,孕妇吃了,无论对己还是对胎儿都是十分不妙。
于是我问道:“那他妻子具体出什么事?”
老头道:“当日白天无事,晚上就开始发烧,最后说胡话,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的完全不是他们家里的事情。我那外甥送她去医院,打了针,吃了药,在医院里还好,烧退了一些,也不说胡话了,但是一回到家里,病情就又恶化。就这样,三四天了,病一直没好,神智越来越糊涂,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变了,我外甥一家人急的团团转,生怕大人危险,胎儿也出事。这时候,我那大妹子才想起我,让他的宝贝儿子找我这个整天装神弄鬼的舅舅。”
我微微一笑,道:“她老婆是中邪了吗?”
老头道:“我看我那外甥媳妇的模样,像是中邪了。我之前跟过终南山的道长学过一些驱邪避凶的法儿,扎了银针,贴了符咒,试了试,结果凑效了,我那外甥媳妇也不发烧了,也不说胡话了。”
我点头道:“这不就好了吗?”
老头道:“我本来也以为好了,可昨天我外甥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又遇见了一件怪事。”
我问道:“什么怪事?”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道:“这次还是运送尸体,还是那一辆车。有一家死了亲人,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无疾善终。家人要将其送往殡仪馆火葬,但就在抬尸体上车的时候出了事。几个壮小伙儿抬着一块床板,床板上躺着那老太太的尸身,四个人往车里抬,那老太太的手却忽然抓住车斗的挡板,把所有人都下了个半死!”
“什么?诈尸了!”我悚然动容。
老者摇头道:“模样像是诈尸,但却没有什么诈尸的原因,那老太太是善终,生前没什么怨气,死后也没有触动什么忌讳,怎么会诈尸?”
我奇道:“那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说也奇怪,只要把那老太太的尸体往车上抬,那老太太的手就抓住车斗的挡板不松手;如果不往车上抬,她就松手。期间,我的那个外甥大着胆子去掰那老太太的手,结果那老太太一下子坐了起来,翻出白眼,恶狠狠地一脸戾气,生生把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外甥给吓晕了过去。”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那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沉吟道。
老者道:“小老弟高见。当时我也这么想,也对那老太太的家人说了,老太太的家人又是磕头又是烧香,问老太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如果有就给个启示,晚上托个梦也行,千万不要再闹了。结果那一天风平浪静,晚上那家人睡得格外香甜,没有任何征兆。但是第二天,依旧装不上车,由此可见,这断然不是心愿未了的缘故,我思索良久,始终不得头绪。依小老弟看,这其中是个什么缘由?”
老头的话说完了,我也陷入了沉思,这是个怪事,我一时间也无头绪,我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那老头也不说话,只是期待地看着我。
沉吟良久,我道:“这一段时间,运尸车都拉过什么人的尸体?”
老头道:“除了那个孕妇的尸体之外,就没拉过别人的。”
“噢。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用别的运尸车拉?”我忽然想起一事,追问道。
老者道:“我外甥在一个县城的殡仪馆里,总共只有两辆车,一辆车外出未归,只剩下我外甥的那一辆。”
我点了点头,道:“很显然,那老太太是不愿意进入车内。死者不愿意装车,无非有这几种原因,第一是不想入葬;第二是心愿未了;第三是车内有让死者惧怕的东西。既然死者是无疾善终的,暗中也没有什么指示,那么第一和第二个原因基本上可以排除,因此,死者不愿意进入车内的最大原因就是车内有让死者惧怕的东西存在!”
老头连连点头,两眼发光地期待着我往下说。
我续道:“能让死者惧怕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最常见而且有可能存在于车上的原因恐怕只有两个,一个是车上有罡气极盛的辟邪之物,二是车上有阴气极盛的厉鬼存在,这两种东西都会让一个善终的阴灵惧怕。但我想,一个经常运送尸体的车上肯定不会存在罡气极盛的辟邪之物,所以那车上最有可能存在的东西就是阴气极盛的厉鬼!老太太害怕厉鬼,所以不愿意上车。”
老头听我说完,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来道:“小老弟真是高人!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既然老先生都想到了,不知小子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老头道:“敢问小老弟,车中的厉鬼是怎么来的?”
我说:“刚才老先生也说了,这一段时间内,运尸车除了拉过那个孕妇的尸体,就没再拉过其他尸体,所以小子自忖,这个厉鬼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孕妇死后怨气所致!一般来说,死者生前的怨气越大,求生的欲望越强,那其死后形成厉鬼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那孕妇身怀六甲,怀胎十月,自然是想平安产子,哪里愿意难产而死?其求生的愿望以及死亡的怨气肯定极其强烈,如果死后又没有得到超度,十有八九就会形成厉鬼,再加上孕妇体内有待产的胎儿,胎儿求生的愿望和死亡的怨气并不比其母弱,这样一来,还很有可能产生鬼母鬼子!我想,那车内的厉鬼十有八九是那孕妇的。”
老头点头道:“小老弟说得不错。我也因此而忧心忡忡,如此厉害的邪祟之气,必然会侵入乌骨鸡身上,所以我怕那外甥媳妇发病的事情不会只是中邪那么简单,我想她的病必定与那死亡的孕妇有极大关系。”
“但是运尸车常年运送尸体,车内自然聚集不少的尸气,尸气侵入乌骨鸡,老弱病孕者吃掉乌骨鸡,吸收了那些尸气,也是可能会中邪的,并不一定就是那死亡的孕妇在作怪。”我安慰老头道。
老头摇头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昨天我外甥告诉我那个老太太的异动之后,我才忽然想起来,如果车内存在那样一个厉鬼,它连鬼魂都驱逐,又怎么会放过和它共处的活物,尤其那个活物是个极招阴的东西!”
老头这么一说,我也瞬间醒悟,随即脸色大变,那老头看见我的脸色变化,连忙问道:“小老弟,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屋内走了两步,略有些心慌道:“老先生,说句不该说的话,我想你的外甥媳妇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中邪,而是被鬼母鬼子过胎了!”
老头悚然一惊,站起身来,但随即又坐了下去,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小老弟所想所说,与老朽一致,刚才小老儿我之所以不说出来,就是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小老弟的见识高我一等,会说出不同的想法来……”
我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多想,咱们如今只是猜测而已。”
那老头摇了摇头,颓然道:“被鬼母鬼子过胎,这比中邪要严重得多了,胎儿是坚决不能要的,否则生下来的不但不是我外甥的亲生儿子,还会是个贻害无穷的鬼胎!”
第086章运尸者
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这老头为什么要请我帮忙了。
我说:“你既担心你外甥媳妇怀的是鬼胎,又怕自己弄错了,你自己无法判断,所以要借我的阴阳眼去探查你外甥媳妇腹中的胎儿,是吧?”
老头点头道:“小老弟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我多说。如果我那外甥媳妇怀的是个鬼胎,你用阴阳眼一观,就能看到她腹中是一团黑气;如果不是鬼胎,那就与常人无异,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因此这个忙我可以帮,只是我事先声明,我的阴阳眼是否已经开启还不确定,即便是开启了,观察结果也并不一定准确,到时候看走眼也说不定,希望老先生不要仅凭我一人一言做决定,还要多多观察,小心谨慎为好。”
其实,我的阴阳眼到今天才算是有开启的迹象,能不能用还是未知数,我当然要事先声明一下,免得到时候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那老头道:“小老弟的话是金玉良言,老朽自当谨记!只是不知道小老弟什么时候有空,能移尊步到舍下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