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毛桥岭口家里！

一家人围坐大圆桌边，桌上鸡鸭鱼肉肯定少不了，叶泽还专门给弄了几只大闸蟹，足足十五六个菜，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看着爸妈笑容满面，大姐、二哥、四妹、小丫头都是穿着新衣裳，说说笑笑，哎，叶泽无比的满足，算是真正融入进了这个家中，成为了其中一份子。

“来，爸妈，大姐、二哥、四妹！”叶泽举起酒杯，起身道：“今儿除夕，咱一起举杯，一来庆祝新年，二嘛祝二哥新婚快乐！”

“泽……泽弟！”二哥闻言，脸一红，“我和娟子，还……还没结婚呢！”

叶泽笑了笑，“迟早的事！”接着道：“三嘛，嗯……下学期，小雪就要中考，我呢也要高考，希望咱俩都能如愿。

最后，新的一年，预祝咱家顺顺利利，红红火火，万事大吉！

来，一起举杯！”

叶泽说的慷慨激昂，都是纷纷举杯，要碰一个，“三哥哥，还有小玲我呢！”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语气带着‘幽怨’，小丫头端着酒杯，身子扭扭歪歪的从椅子上站起，“我……我也要！”

一副小大人模样，把众人都逗乐了！

“哦，对对，还有小玲你！”叶泽摇头失笑，倒把这位小祖宗给忘了，再次招呼，“来来，一起碰一杯！”

“咚！”

都是一饮而尽！

一顿年夜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娱乐活动极少，家里也没个电视，叶泽倒是想买，关键这电视机票实在是不好搞，有钱都买不到，不然1983年，除夕夜万千国人要观看的春晚，可是第一届，也还能看看。

一家人只能搁屋里打打牌，叶泽和二哥没事就去村里头转转，跟人闲聊拉扯，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零点时刻，把先前买好的炮仗，放院子前水泥地上摊开。

到了新年，用香一点引线，“嗤嗤嗤……”，火花闪动，顿时“噼里啪啦”直作响，有个五六分钟，把搁大姐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丫头给吓哭了，不过一看到院子里烟雾缭绕，硝烟弥漫的炮仗，又是破涕为笑，从大姐怀里挣脱出来，搁边上跑来跑去，蹦跳着，是精神满满，没了一点睡意。

初一！

叶泽是被小丫头给吵醒的，一大早就来他房间闹腾，“三哥哥，起床了！大懒虫，起床了！”昨晚熬夜这么晚睡，这会都是睡眼惺忪，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哀呼一声，“丫头，饶了你哥，好不？”

这孩子真是无语了，他都怀疑是否有多动症！

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吃了碗老妈做的汤圆，浙中这边不少都有这习俗，年初一早上要吃汤圆，其意不言而喻，自然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和睦幸福！

吃完早饭，和老爸、大姐、二哥、四妹，小丫头也得带着，去对面的青山上去上坟，祭拜逝去的亲人。

下午，叶泽去了趟爷爷、奶奶那边，两位老人的房子在村最后头，跟叶泽的小叔一起住。

他家新房在村最前头，一南一北，过去都得横穿整个村子。

一路招呼声不断，“叶泽、小泽！”碰到年龄比他小的，恭敬叫一声，“泽哥！”热情的很，现在谁还敢小瞧他？拿他先前为女人投河寻死的事情说事？

人家老叶家可是村里妥妥的首富啊，巴结示好还来不及呢。

叶泽也是笑脸相迎，时不时递根香烟，打着招呼。

来到村后，爷爷奶奶家，毛坯土房，房子四五间，进了院落，奶奶在院子中正晒着衣服，爷爷叶正寿坐门口边板凳上抽着旱烟。

“爷，奶，你们在家呢！”叶泽打了声招呼。

“喔，小泽来了！”叶正寿见叶泽手上拎着两大网兜，笑着道：“怎么又拿这些个过来，自家留着吃嘛！”

奶奶也走了过来，对自家老头子没好气道：“你孙子给你拿些吃食过来，你还不乐意！”

“这老婆子……”，叶正寿笑骂一声。

叶泽把俩网兜交给了奶奶，“爷，奶，我爸妈说了，今晚去我家吃饭，晚上别做饭了。”

奶奶点了点头，把东西拿进了屋里，叶泽门口捡了根板凳坐了下来，又从兜里掏出两包红双喜，“爷，你抽这个！”

叶正寿也没矫情，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没抽，说道：“你和你哥是出息了，你爸妈也跟着享福，往后不用太操心了。”

叶泽抬头看了眼旁边几间房屋，外面门锁挂着，“四叔他们呢？”

叶正寿搁地上敲了敲烟杆子，“一大早，一家子都去娘家了，今儿是回不来了。”

“哦！”

爷奶下面一共四个孩子，大伯叶兴涛，叶泽记事起，对这位大伯的印象少之又少，只从老爸口中得了些只言片语，早前家里穷，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就把大伯托养给了别家，说难听点就是给卖了。

听说，现在是在省城居住着，生活过得不错，跟这边也很少联系，估计是有怨恨吧，爷奶也很少提起。

叶兴根也就他老子排行老二，姑姑叶菊已嫁人了，倒不远，就在隔壁村，然后，最小的四叔，叶兴波，也已娶妻生子，有一双儿女。

爷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坐了一下午，到了饭点，叶泽搀扶着奶奶，三人往村前走去。

……

初二！

二哥要去‘丈母娘’家拜年，婚事虽还没办，但先前两家双方父母都见过面了，事情也都敲定了，就差选个黄道吉日，拜堂成亲，入洞房了。

这事，王金凤多少是有些怨气的，埋怨自个儿子没骨气，没点男人样，当初人家嫌咱穷，现在却又凑上来，哼！嫌贫爱富、见钱眼开的标签分分钟就给亲家贴上了。

依她意思，好马不吃回头草，凭现在自家的生活条件，什么姑娘找不到？干嘛去受这气！

奈何老娘千般不愿，架不住自个儿子喜欢人姑娘的紧，有什么办法呢？叹息一声，只能答应了呗。

一大早，叶军就忙乎开了，二八大杠后座两装的满满的蛇皮袋左右挎着，上面还放着个大竹筐，也是装的满满，用麻绳上下紧紧绑了两道，这一车怎么得有七八十斤。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拜访老丈人、丈母娘，可不能含糊。

老丈人家离毛桥岭口不远，十几里路的样子，骑车也就三四十分钟，去前，老爸老妈自是交代一番，二哥都是点头应着，蹁腿上车，一踩踏板自行车就溜了出去。

小丫头搁后头追着跑，“喔！喔！二哥接新娘子去了，二哥接新娘子去了！”

惹得身后众人是阵阵大笑！

……

到了刘家沟子村！

老丈人、丈母娘瞧着这长得高高大大、模样也不差的女婿，是满意的不得了。

叶军将车架好，看着面前这一众人，脸有些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一一问候着，“爸、妈、大哥、大姐……”！

老丈人这一家人也不少，刘娟上面有大哥，大姐，都已成了家，下面有两个弟弟和妹妹，一个初中，一个才小学，可想而知，这生活压力可不小。

叶军从前头的车筐里抓了几把糖果，给几个孩子，小家伙一见糖果，都是欣喜接过，嘴甜的很，“姐夫、姐夫”的叫的欢快。

“你来了！”刘娟俏脸羞红，来到叶军面前，帮着把后座上的东西给拿下。

“嗯！”叶军声音很轻的应了声。

蛇皮袋给抬到屋里，叶军把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给拿出来。

其中一袋全是猪肉，事先给切成了块，得有四五十斤，惹得老丈人一家，还有来看热闹的左右邻居，一阵哗然！

乖乖！

由不得不吃惊，这年代，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荤的，也就过年除夕夜了，咬咬牙，买上个一斤、半斤的，犒劳犒劳辛苦的一年。

好家伙！

这都不论斤了，都是按半扇买了，都是瞧得眼热。

这还没完，另一个蛇皮袋里，跟变戏法般，麦乳精、金枣、食用油、白砂糖……众人眼睛看的都直了，这些东西在农村那可都是稀罕物。

最后把垫在最下头的布匹给拿了出来，颜色、样式都是时下流行的，厚厚的一捧，也是事先都给裁好的。

叶军先拿起一块，递给了丈母娘，“妈，那个，我这颜色也不会选，也不知您喜不喜欢！”

“哎，你这孩子，有心了！”丈母娘欣喜接过，“你妈我喜欢，喜欢，呵呵！”

然后……“爸，这你的，大哥，大姐这你们的……娟子，这……这给你！”

“嗯！”刘娟甜甜接过，摸着颜色鲜红的布，心里都甜腻了。

一家人脸都笑成了花！

布匹捧在手里，跟个宝贝似的，稀罕的紧，‘票据’横行的年代，布票也是相当紧缺，别说农村人了，就是城市居民，一年到头也就那一套、两套能够换洗的衣裤。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

是当下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