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实话说,我帮不到你(1 / 1)

朱志远看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本来还想忽悠中岛介男一下,但中岛介男的这个眼神,过于悲凉无助,让他心中不忍。

“中岛君,实话说,我帮不到你。”朱志远盯着他眼睛,一脸坦然:“你所困,是因为你的心,能解开你心结的,只有你自己,别人是没有办法的,哪怕是神佛,这一点,你能明白不?”

中岛介男直直的看着他,眼圈又红了,但他忍住了,仰头向天:“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是。”朱志远点头:“悠子是百合子惟一的妹妹,他们的父母,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再失去一个,那打击就太大了,他们的父母绝对受不了,百合子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是啊。”中岛介男眼泪终于滚滚而下:“百合子,她真的象百合一样纯洁善良,哪怕是悠子害死了她,她也不会希望我杀了悠子给她抵命的,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她受了伤害,从来都不想着报复,而是自己默默的伤心,然后原谅别人,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妹妹,她父母剩下的惟一的女儿。”

“嗯。”朱志远点头:“然后,悠子还是你儿子的母亲,如果你杀了悠子,固然是为了百合子报了仇,但对于你儿子来说,百合子只是大姨,悠子才是母亲,你杀了悠子,就是他的杀母仇人……”

“是。”中岛介男点头,从嗓头中发出一声低吼,就如受伤的猛兽。

“年迈的父母,不能没有惟一的女儿,年幼的儿子,不能没有母亲。”朱志远叹息:“这就是你的困境。”

“是。”中岛介男看着他,两眼通红,愤怒,绝望,悲苦:“志远君,谁能渡我?”

“中岛君,你是中国通,中文里,有一个忍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中岛介男微微一愣,点头:“知道。”

“忍字,心字头上一把刀。”朱志远微一停顿,道:“但你想过没有,那把刀上,为什么会有一点?”

“啊?”中岛介男这下真的愣住了。

他沾了酒水,在桌案上把忍字写了出来。

确实啊,那刀上,居然有一点,他以前还真没注意呢?

“为什么?”他问。

“古人创字,是有深意的。”朱志远笑:“你自己想想?”

中岛介男很精明,一般人骗不了他,但朱志远前面表现得太神,而这一次,朱志远也直接说出了他的困境,他对朱志远,是深信不疑的。

于是,朱志远这个笑,在他眼里,同样的高深莫测,含义深远。

“忍,为什么要忍,忍什么?”他喃喃的道:“羞辱,痛苦,悲伤,艰难,这些要去承受,真就如同心上插着一把刀。”

“嗯。”朱志远点头。

“但心上放一把刀就可以了啊,为什么,那刀上还有加一点呢?”中岛介男看着朱志远,似乎是在问朱志远,又似乎是在自问。

朱志远不吱声,而是倒了酒,慢慢的喝。

他知道中岛介男自己会找到答案。

果然,中岛介男苦思半天,说道:“那一点,是父母头上的白发,是妻子期待的眼光,是孩子纯真的笑脸……”

他看向朱志远,满眼痛苦:“可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嗯。”朱志远点头:“端起酒杯。”

中岛介男以为是让他喝酒,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要把杯子放下时,朱志远道:“不要放下。”

中岛介男奇怪的看着他。

“你手中的杯子,不是杯子,是悠子。”

中岛介男看向手中的杯子,眼光微凝。

“砸碎她,用你最大的力气。”

见中岛介男不动,朱志远突然一声暴喝:“砸。”

中岛介男身子一震,眼中猛然暴发出光芒,他啊的一声狂叫,扬手,把杯子狠狠的砸在墙壁上。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杯子给砸得粉碎。

“好了,悠子死了。”朱志远道:“你亲手杀死了她,甚至是把她砸成了碎片,一切也就过去了。”

中岛介男呼呼的喘着气,眼光死死的盯着墙壁上给砸出的印子。

“一切都过去了。”朱志远走过去:“放下吧。”

中岛介男抬眼看他。

朱志远道:“盘膝坐下,五心朝天。”

日本人本来就是坐在垫子上的,倒是很方便,中岛介男坐下,盘腿。

“闭上眼睛。”

朱志远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针包,取出一根银针。

中岛介男眼中闪过一缕讶异,不过随即就释然了。

他是把朱志远当成高人的,高人即然能掐会算,会扎针,那也不算什么吧。

中岛介男闭上眼睛。

朱志远口中念道:“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舍利子,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口中念颂,手中同时扎针。

中岛介男呼吸慢慢深长,若有若无,深入禅定。

二十分钟左右,朱志远拨针,微微吁了口气:“三生石上旧精魂,此身虽异性长存,中岛君,我已两世为人,你也放下吧。”

前世,中岛介男自己是想清楚了的,他不能杀悠子,是因为百合子年迈的父母,是因为幼小的孩子,他下不了手。

但人这个东西,总是有点执念的,想清楚了是一回事,可要真正放下,却又做不到。

前世的中岛介男,就是这样,所以一直纠结抑郁。

前世,朱志远拿中岛介男没有什么办法,他自己还放不下呢,虽然也安慰自己,一个女人而已,现在女人多得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就是放不下。

两个怨鬼。

这一世,他重生了,中岛介男又找上了他,他也就想帮中岛介男一把。

而这一把,他也算是使尽了全身的本身。

日本人崇佛信佛,中岛介男也一样,朱志远让中岛介男把杯子当成悠子砸碎,有佛的禅意在里面。

后面念颂的空不异色色不异空,同样是佛门谒语。

而扎针,先以鬼门十三针疏肝清肺,把中岛介男心头的一点余火清理掉,再以守户四针调心肾,使心肾相交,水火即济。

可以说,他重生以后,所有的本事,都在这一刻用了出来。

成不成的,他也不知道。

人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非常贱,明明屁大一点事,就是放不下。

朱志远起身,叫过门外侍女,把中岛介男的手机给她,道:“中岛君在开悟,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必叫醒他,必须等他自己醒来,或者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叫他。”

中岛介男信佛,练武,打坐是常事,侍女看一眼中岛介男,果然是打坐的样子,她也没什么怀疑的,躬身应诺。

朱志远出来,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