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后,秦狄拿出几幅卷轴。这是早已装裱好的圣旨。与常见的圣旨相比,略有不同,小了许多,而且里面的内容尚未填写。
沉吟片刻,深吸口气,缓缓提笔。笔尖在砚台内划过,随后在空白的圣旨上刷刷点点,书写起来。
聊聊数十字,秦狄用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不劳他人动手,亲手捧起玉玺,盖了上去。
待到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将这道旨意放入套筒内,进行二次密封,用印。
这一切都准备好后,秦狄起身,打个哈欠后,离开御书房,前往苏雨晴的寝宫。
此刻子时已过,之前并无通禀,苏雨晴早已入睡。
这个时间段,正值春桃值守。各个寝宫内的婢女,都有各自的值守安排,一个时辰轮换一岗,上官云锦的寝宫除外。
忽见皇帝深夜出现在面前,满是困意的春桃当即变得清醒,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奴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今夜会来,娘娘已经歇息了。”
“起来吧,朕只是临时起意。”
对于春桃,秦狄并不陌生。初入苏家时,没少被这个小丫头敲打。人的秉性倒是不坏,只是当时的秦狄,极其落魄,入赘苏家,确实是攀了高枝。婢女心疼自家小姐的那种心情,秦狄很理解,所以一直也未曾怪罪春桃。
“请陛下稍候,奴婢这就去唤醒娘娘。”
“不用惊醒晴儿,朕自己去看看。”
见春桃转身要进入屋内,秦狄及时将她叫了回来。
“陛下饿不饿,奴婢去为您准备些宵夜吧。”
“不必,天色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
说完,秦狄迈步上前,春桃急忙将房门推开。待到皇帝进入屋内,再次将房门闭合,静静的守在门口。
屋内油灯散发着昏暗亮光,秦狄缓步来到内堂。
轻轻挑开幔帐,凤榻之上,已为人母的苏雨晴,睡觉时像个小孩子一样,细长大腿裸露在外,骑在被子上。双臂甩开,几乎占据了整个凤榻的中心位置。四仰八叉的睡相,令他哑然失笑。
见她睡得如此踏实,秦狄并未将她惊醒,悄无声息的脱掉衣服,蹑足潜踪的爬上了苏雨晴的凤榻。
许是觉察到异样,熟睡中的苏雨晴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黑影晃动,顿时就慌了神。口中惊呼一声,随手拿起抱起枕头,朝着秦狄就砸了过去。
“别慌,是朕!”
见苏雨晴惊醒,秦狄急忙开口,表明身份。
听到秦狄的声音,苏雨晴急忙收力。枕头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秦狄的脑袋砸了过去。
看到苏雨晴的举动,秦狄急忙侧身躲闪,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手里的枕头,结结实实的砸在肩头。
“陛...陛下,怎么是您!”
苏雨晴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慌乱中将枕头扔在一侧。
“快让臣妾看看,有没有伤到陛下。”
“嘶...没事,还好朕躲得快。”
秦狄倒吸口气,强忍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揉了揉肩膀。
“都红了,是不是很痛,都快臣妾。陛下忍耐片刻,臣妾这就去传御医。”
“不用,皮都没破,真没事,不必小题大做。”
说到这里,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想不到晴儿还很机敏,好在这是木枕,若是瓷枕砸在朕的肩头,那就真的要唤御医了。”“下面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陛下到了,她们竟敢不通禀,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苏雨晴面带怒气,玉手抬起,缓缓落在秦狄肩头,轻轻为他揉捏。
“不怪春桃,是朕害怕打扰你歇息,所以没让她通禀,自己悄悄溜了进来。”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整个后宫的女人不还都是你的,又何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难不成...陛下有某种特殊的爱好。”
苏雨晴的随口之言,秦狄却有了点心虚,随手拿起那道被密封在套筒内的圣旨,递到她面前。
“朕怎么会是那种人,朕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你先将此物收好,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打开。”
“这是什么?”
接过套筒,看到上面加盖的火漆,玉玺痕迹清晰可见,苏雨晴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朕留给太子的一道旨意。”
“给瀚儿的旨意,他还那么小,又如何能明白的了?”
“现在他是不懂,总有长大的那一日,更何况,这道旨意不仅仅关系到瀚儿,与朝中的几位重臣也有关系。你只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打开。”
“好吧,臣妾记住了。”
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苏雨晴不再多问,小心翼翼的将这道旨意收好。
殊不知,这道旨意,秦狄书写了三份。
就在刚刚,另外两份,被秘密送往渝州和京都,保管者分别为渝州刺史韩墨以及坐镇京都的魏征。
一夜无话,第二日午时后,负责押运弩箭的狄青,终于抵达梁都。
弩箭并未运送城内,由天子卫队秘密接应,存放在城外的营帐内,重兵把守。
“臣狄青,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戎装的狄青迈步进入偏殿,跪地参拜。
“狄将军运送军需而来,路上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
秦狄的声音响起,狄青起身抬头,这才发现,偌大的偏殿内,除了皇帝与范老,再无他人。
“陛下,弩箭臣在入城之前,已经移交到了天子卫队的手中。”
“那边传来消息了,朕已知晓,上庸城那边最近还顺利吗?”
“启奏陛下,大军已经全部到位,臣对其进行了整合。练兵期间,一名老兵带一名新兵。若遇战事爆发,老兵不仅可以监督新兵,还可以帮助他们克服内心的胆怯与恐惧。”
秦狄暗暗点头,这个老带新的主意确实不错,至少训练的时候,这么安排完全可以。至于战场上的表现到底如何,只有等他们亲身经历后才能得知。
“你的想法不错,可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今后招募的新兵,只做为期三个月的短期训练,随后直接投放到老兵的阵营内,让老兵选定徒弟,如此一来,战场之上,也会更加信任。”
“对了,浑河改道的事情,进展如何。”
“路线已经勘定完毕,上庸已经开始挖掘河道,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则需要筑坝填土,所耗费的时间和工程,会大一点。”
“回去转告郑浩,此事也不必太过着急,朕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诺。”
偏殿内,秦狄与狄青密谈半个时辰,至于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唯一知情者就是范老。
离开偏殿后的狄青,并没有在梁都驻留。走出皇宫后,即刻带着随行兵士,马不停蹄的踏上返回上庸的路。
另一边,秦狄也开始准备起来。按照他的计划,早就应该起程前往南疆,只是为了等待弩箭,耽误了几日。而今弩箭既已运送抵达,也是时候去收拾南疆的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