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面露困惑,秦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根据他的了解,这些人虽被沙哲囚禁多年,时至今日,依旧有不少部落,未曾被沙哲收服。那些部落隐匿于深山老林,就连沙哲也只知道其大概位置。
前几年沙哲也曾不断派兵征讨,不仅没有剿灭那些部落,损失还极为惨重。久而久之,越国便与他们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后来越国被汉所灭,那些部落依旧猖狂,趁乱袭扰海州、渝州边境。不久前何奎曾亲自上奏皇帝,特意强调此事,朝廷大军,根本就无法进入深山与他们交战。汉军到,他们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利用熟悉的地势,偷袭汉军。目前损失虽不严重,但长此以往,必成祸端。
何奎也曾亲自率军入南疆寻找过他们的踪迹,可那里地势复杂,极容易迷路,不同时间,会有瘴气弥漫。人影没看到一个,还无辜葬送几百先锋军的性命。
看了何奎的奏章后,秦狄才明白沙哲囚禁他们的原因。恐怕就是以此为要挟,换取一方平安。
别小看南疆那些部落,名义上为三十六部落,那只是规模比较大的三十六个部落。如果将大小部落和山寨加在一起,恐怕足有上百个之多,人数更是高达二三十万人。更恐怖的是这些人常年生活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中,无论男女老幼,都具有一定战力,可谓是全民皆兵。
想通这一关节,秦狄这才意识到这群人的重要性,当即传令梁都,命张琛将这些人送到京都。名为护送,实为押解。
“你们自梁都抵京,奔波数千里,旅途可还顺利?可还适应?”
皇帝话音落下,神婆并未回答。短暂的沉默,令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就在这时,大巫师褚师策上前一步,回应道:
“承蒙陛下关怀,有喹将军照料,一切都很顺利。”
秦狄侧目,看向这个化解尴尬的人。如果说神婆是这群人心中的老大,那么褚师策这个南疆的大巫师,无疑是他们心中的老二,其地位仅次于神婆。
秦狄:“千里之遥,不知这一路可有什么所见所闻呐?”
褚师策不同于神婆,他是个明白人。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会在这里与他们闲扯。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听出话中有话。
“启奏陛下,一路北上,所见颇多。”
褚师策话音落下,见皇帝并未搭茬的意思,继续说道:
“初离梁都,虽遭战火侵蚀,百姓的态度却乐观积极。与府衙配合,修缮房屋。运河之侧,百姓安居乐业。战火刚刚平息,便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进入战后重建,休养生息的时局。足见民心所向,大汉之强盛。”
闻听此言,秦狄却缓缓摇头,深吸口气,言道:“强汉之路,任重道远。真正的强盛,靠的的是君臣民,只有三者一心,方可称之为强盛。”
“如今朕虽灭了越国,但南疆地区依旧暗流涌动。尤其是你们曾经的部落,现在听闻越国被灭,很是活跃啊!”
“皇帝此话是何意?我等被沙哲囚禁数十年,对于南疆部落如何行事,我们这些人并未干涉。”
许久未开口的神婆,在听到秦狄的话后,终于做出了回应。
秦狄:“朕让你们入京,便是要商议此事。”
“朕给南疆各部落一个机会,也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朕知道,这几十年来,你们的消失,南疆各部落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些部落已经推举出了新的族长,首领。即便朕现在送你们回去,你们也不妨先想想,他们是否还容得下你们。”此言一出,现场众人陷入沉默中。这段时间,他们也曾考虑过这些,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神婆与褚师策两人可以不担心这些,但不意味着别人就不会考虑。人生在世,真正能看淡名利的人,其实没有几个。
见他们变得沉默起来,秦狄反倒笑了起来,言道:“今日朕在此地设宴,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
皇帝旨意下达,鸿胪寺卿当即着手开始准备。既然是皇帝设宴,自然不能寒酸。
他们如何准备暂且不提,秦狄先是交代董平,去为柳辰宇诊治后,与众人来到鸿胪寺的后院闲谈。
说是闲谈,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南疆部落上。
神婆:“陛下想让我们如何做,不妨直言。”
面对神婆的询问,秦狄直言不讳的说:“朕还是那句话,朝廷可派人前往南疆各部,传授他们农耕之道,提供农具。而他们,必须彻底归化朝廷管制。朕并非狭隘之人,大汉,可容各族共存。”
神婆:“我等离开部落多年,即便我们有意令部落效忠陛下,他们也不一定会服从我们的命令。”
秦狄:“朕相信,只要你们去劝说,必定会有人投靠。至于那些固执己见的人,朕觉得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思各有不同。有人担心,有人不屑。担心的是自己那些族人,会无辜丧命。不屑的是,南疆大山地势复杂,若没有当地人的指引,想要找到寨子,难如登天。即便找到了部落,在复杂的环境中,汉军不一定能够取胜。
神婆:“仁明之主,不应妄动刀兵。肆意杀戮,有违天道,或可影响国运,陛下应遵循天道。”
秦狄:“哼,天道?正是你信奉天道,所以你们被囚禁数十年。朕的眼里,只有事在人为。所谓天道,全是空想,自我安慰罢了。”
“朕曾许诺你们,会给你们一个高官厚禄的机会。今日朕就将这个机会兑现,只要让你们的族人及部落,归化于大汉,朕可让你们与你们的家人,永享富贵。”
“启奏陛下,午膳已经备好,可随时开宴。”
鸿胪寺卿快步来到后院,将宴会准备好的事情,上奏皇帝知晓。
秦狄起身,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闪过一抹笑意,说道:
“朕言尽于此,机会只有一次,诸位可要慎重考虑,朕随时恭候诸位的好消息。”
“好了,午时也到了,诸位腹中也都饥饿了吧,随朕到前厅用膳!”
午宴准备的时间虽然仓促,却极为丰盛。毕竟是京都,食物的种类比他们在路上吃的丰盛多了。
午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结束后,秦狄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命人准备了一间屋子,准备小憩片刻。
所谓小憩片刻,不过是个说辞。
他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