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主并未起疑,反倒是夸赞几句。兵士悬起的心,缓缓落回原位。
水袋里的水,一口气喝掉一半,沙哲心满意足的长出口气。
“好了,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抓紧时间赶路。”
“诺。”
梁一应允一声,接过水袋,递给其中一名兵士。
一行几十人,顶着烈日炎炎,朝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徒步前行。
虽寻找到古官道,只要方向没错,离开沼泽之地,只是早晚的事情。
思路是对的,实际情况却不是很乐观。沙哲的伤势本就尚未痊愈,且天气炎热,里面的脓水越来越多。伤口处溃烂的肌肤,已经开始生出蛆虫。
最难熬的还是这几十名亲卫军,不仅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探路,时不时还要忍受沙哲怒斥。
自从他负伤后,情绪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
郾城时,一旦震怒,少则一人,多则数十人嗓门。不过进入沼泽之地后,尚未开杀戒,他清楚得很,这几十号人,现在的用途很大,只能暂时压制内心的怒火。
伤口传来的疼痛,以及闷热的天气,令他头昏脑胀,原本极其强壮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变得憔悴了许多。
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继续逞强是不可能了。形势所迫,沙哲放弃了平日那副勇武模样,命人将圆木制作出一个简易担架。
沙哲被担负而行,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顶着炎炎烈日急行一日的天子卫队,终于在入夜前抵达宫阳城下。
一个时辰前,天子卫队的先锋军刚刚离开。城墙上的兵士得到指示,皇帝将至,时刻准备迎接。原以为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抵达,没想到,皇帝来的如此之快。
城门大开,杨世荣,何奎,莫厝,三位主帅,出城迎接。
见皇帝翻身下马,三人快步迎上前,大礼参拜。秦狄的到来,则意味着大汉在越国政权的迁移。
“诸位将军平身,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高翔将军率领一千轻骑杀入梁城。事关紧急,朕就不说废话。”
“张琛,传旨!”
秦狄话音落下,张琛气喘吁吁的快步上前。只觉得双腿发麻,脚下无力。让一个文官随天子卫队急行军,确实难为他了。
“大汉永盛皇帝,颁天子檄文,告诸国君主及大汉臣民。”
张琛高喝一声,将手中圣旨举起。
闻听此言,几位主将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待到张琛话音落下,连同身后兵士,全部跪倒在地。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将手中圣旨打开,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气:
“烽火突起,时局混乱,诸侯拔道吗,民纷难矫。我朝深仁泽厚,重宗邦之义,光被四海。凡远道友人满朝文武罔不待以怀柔,深仁厚泽。”
“然,此诚仍不满下之愚人,携暴戾之辈行草莽之事,蛊惑亲民,无妄有在。我朝好往之,仍挑拨是非。朝廷稍加迁就,彼等复其凶横,入我朝疆域,屠平民,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其行暴戾无仁,侮慢神圣。我国赤子,仇怨郁结,人人欲得而甘心。”
“今我朝出兵伐越,乃万民同心,天与同归,克复下枭。以天子之名,皇帝之威。为苍黎伐暴,势灭其国!开万年之丕基,造苍生之厚福,安全黎庶,重旺盛世之天。凡我大汉士民,无诈无虞,永登仁寿域,长享太平年。今以天子檄文为诏,传悉诸君。”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汉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主将口中传出的呐喊,像是传达出的军令。身后数以万计的兵士,高声齐呼,震耳欲聋。
秦狄振臂一呼,声音戛然而止。只有飘荡在夜空中的回音,久久不肯散去。
“时间紧迫,战事紧急。除守城兵士外,即刻集结你们手中所有兵士,一路奔袭至梁城。谁敢阻拦,杀无赦!”
“陛下,全杀吗?”
听闻皇帝的话,莫厝竟有些兴奋。前不久听说郾城被屠,一直懊恼没有看到那幅震撼的画面。
秦狄:“主动打开城门者,可招降,除此之外,无论官民,凡抵抗者,死。”
莫厝:“末将领命,陛下放心,只需两日,末将必会杀入梁城!”
何奎:“陛下,末将会全力以赴,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杀入梁城。”
秦狄:“你们不必许诺,朕会与你们同行!现在即刻集结大军,半个时辰后出发!”
“杨世荣,派一队兵士,进入沼泽之地,让他们去接应柳如月。”
“末将立即安排。”
对皇帝刚刚做出的决策,杨世荣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身为降将,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在他眼中,不需要证明什么,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做,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不在这里歇息一夜?”
见众人离开,上官云锦缓步来到秦狄面前。虽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透露着担忧。
如果秦狄也是习武之人,这样长途跋涉倒也无妨。没有任何功底,只是凭借自身体力,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万金之躯。自己不在也就罢了,既然在他身边,就要代替众人照顾好他。
“朕倒是想歇,可战机稍纵即逝。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梁城被朕攻占,可一举击溃越国,省去不少麻烦!”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微微蹙眉,对于这些事情,她一窍不通。
“就算越国的国都被陛下攻占,只要他们君主不死,不还是可以在其他城池定都吗?”
面对上官云锦的质疑,秦狄眼眸中闪过不屑。
“国都迁移,自然可行,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朕不会给沙哲迁都的机会,他必须要死。”
“你已经有计划了?”
秦狄笃定的语气,引起了上官云锦的好奇。原以为面前男人会长篇阔论,未曾想,他只是轻轻摇摇头,嘴里吐出几个字。
“暂时还没有。”
“没有你还说的如此笃定。”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秦狄一眼:“或许,我可以进入沼泽之地,寻找沙哲踪迹。”
“别,踏踏实实留在朕身边。”
说话间,秦狄左右看看,并无外人,凑近到上官云锦面前,低语道:
“锦儿若真的有心,不妨先帮朕做一件事。多与影组织的那些人接触接触,朕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他们。”
上官云锦:“陛下是让我监视他们?”
秦狄微微摇头,一只手掌伸向范老。范老很识趣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那枚柳如月献上的令牌。
只见秦狄将令牌送到上官云锦手中,面露凝重。
“这是影组织的令牌,朕需要你暂时统领他们。旁敲侧击,摸清楚影组织的结构,也要了解这些人的底细,都是什么来路,是否可信。”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没有犹豫。接过令牌,仔细打量一番,而后美眸看向秦狄。
“好,给我两天时间,我尽快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秦狄心中一惊,暗道:朕的本意只是让你统领这些人,谁让你真的去调查了。内心这样想,嘴上自然不能直接说出。
“不急于一时。贸然打听他们的底细,必会令他们心中生疑,编造谎言来蒙骗我们。朕觉得你可以先统领他们,待到她们信任你之后,在慢慢调查也来得及。”
“若是那样,必会浪费很多时间,难道陛下不担心他们有不轨行径吗?”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想让你统领这些人。只要有你在,朕料他们不会有什么不轨举动。再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有不轨举动,以锦儿的洞察力,一定可以及时发现并制止。”
上官云锦暗暗深吸口气,听秦狄这样说,还真是个重任。不过也好,自己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留在他身边。“好,既然陛下信任,云锦就接下这份差事。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若是柳姑娘问起此事,你去和她解释。”
“放心,她不会问。”
秦狄极其肯定的语气传入耳中,上官云锦的脑袋里,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昨夜马车内传出的声音。
一股莫名的怨气由心底升起,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
“爱问不问,与我无关!”
见她突然发怒迈步离开,秦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的背影,再看看范老,最后又看向了上官云锦。
“朕说错什么话了吗?”
“应该没有!”
范老低语回答,对于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并不在行。
好在秦狄不是傻子,上官云锦的语气,绝对是生气了。左顾右看,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陛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不足半个时辰,三位主将再次来到皇帝面前。
见三位将军前来奏事,上官云锦便不再计较,静静站立一侧。
“好,通令三军,长驱直入,直抵梁城。”
“末将领命。”
三人齐呼一声,按照皇帝旨意执行,大军有序出发。
有他们在前冲杀,秦狄则选择了乘坐马车。骑马奔腾一日,大腿内侧的皮都已经磨破了,他一直隐忍未言。只要大军能够及时抵达,自己晚到一两日也无妨。
马车是在宫阳城内寻得,三马驾辕,外表低调,内饰倒也算得上豪华。
“锦儿,你陪朕坐马车同行。”
“我骑马。”
话音刚落,就见秦狄皱眉,眯眼看了过去。
“上车。”
秦狄严肃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微微一怔,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和自己说话。
眼中闪过怒意,不过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委屈的眼神。
一声不吭的从马背上跃下,硬着头皮来到秦狄近前,很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若敢像昨夜那样对我胡来,饶不了你!”
口中低语一声,轻轻一跃,上了秦狄的马车。
“昨夜?胡来?那叫正事好不好!怪不得会生气,原来这才是原因。”
秦狄心中暗语。看来昨夜在马车上与柳如月做的好事,她已经知道了。
在范老的搀扶下,秦狄抬腿迈步,踏上马车。大腿内侧传来一阵疼痛。暗自咬牙,迈步进入车内。
“噗通...”
车帘刚刚落下,秦狄顺势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般的盯着跪在面前的秦狄。
“陛下,您没事吧!”
听到高车内的声音,范老轻轻挑开车帘,眼眸中同样闪过诧异之色,低声询问。
“没事,出发!”
秦狄呲牙咧嘴的吐出几个字,手朝着范老一挥。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不再多言。将车帘落下,顺势坐在马车一侧。朝身边负责赶车的锦衣卫点头,示意他出发。
车轮转动,秦狄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上官云锦。低语道:“快将朕扶起来啊!”
“你又不说话,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
上官云锦附身,单手夹起秦狄的臂膀,刚要用力将他拽起,却见他脸上闪过苦色,嘴里倒吸口气。
“至于吗?我尚未用力。”
“不是你,是朕的大腿根疼。”
秦狄深吸口气,挪动身体,一屁股坐在车内,双手撑地,向后挪动。
“你的腿怎么了?”
见他的样子并非是装出来,上官云锦也变得紧张起来,急忙起身,半跪在城内,将秦狄拖到座位上。
“应该是在马背上坐的太久,擦破了点皮,撕扯般的疼痛。”
闻言,上官云锦蹙眉,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去将御医找来。”
“回来!”秦狄低语的同时,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这次着急,压根就没带御医随行。你先替朕查看一下,看看严不严重。”
说话间,秦狄的手拽开了腰间丝绦。
“我?你让我看?”
“有何不可,你是朕的女人,不让你看朕让谁看!”
乍一听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是又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上官云锦犹豫间,秦狄已经主动拽下了裤子。
鲜红的血迹,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这样?”
本来想拒绝秦狄的她,眼睛的余光中闪过红色血迹时,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两条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溃烂。仔细观瞧,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肉皮,已经脱落,其中一部分,则粘在血肉上。
“一定很疼吧,你怎么不早说!”
上官云锦的声音急切,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秦狄大腿内侧的血迹。
“嘶...”
“是不是很痛?”
听到他口中倒吸口气,上官云锦满脸忧心的抬头,看向秦狄。
“若是一刀一剑,倒也好说,最怕的就是这种蜕皮的伤,那种疼痛,难以言表啊!”
秦狄说的倒也没错,大腿内侧的肌肤本就很嫩,不信的话,你自己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