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涵涵大口大口的吞咽碗里的酸梅汤,秦狄抬起胳膊,轻轻用袖口将她脸上的汗滴拭去。
“好喝么?”
面对秦狄的询问,涵涵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后,轻轻点点头。
“以前喝的药可苦可苦了,涵涵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药,有一点酸,还有些甜甜的味道。”
耳边传来她童真的回答,秦狄挤出笑意,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既然涵涵喜欢喝,以后每天练功的时候,都奖励给你一大碗好不好!”
涵涵的脸上先是闪过兴奋,紧接着又变得失落起来,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可是...可是我没有银钱给陛下!”
“呵呵,放心喝吧,我不要你的银钱。”
“真的吗?”
“当然了,朕说话一定作数!”
得到秦狄的肯定回答,终于绽露出一抹笑意。而秦狄心中,却多了几缕困惑。
“涵涵,前几日朝廷不是给你家银钱了吗?离开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将那些银钱带在身上呢?”
秦狄这样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些钱已经被皇帝陛下收回去了吗?我已经都交给吴二伯了,一文都没有留下!”
她的话一出口,秦狄的心顿时阴沉下去,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脸上挤出笑意,再次摸了摸涵涵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喝完就好好练功吧,这样你才会早一点成为武林高手。”
说完,秦狄起身,迈步向外走去,脸色变得阴沉。
“派人查一下,这个吴二伯何许人也。”
离开后园,秦狄压着怒意,低语一声。其实不用他说,范老也会去查。
有锦衣卫出动,半个时辰都没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就被带到了太守府。
“跪下!”
锦衣卫怒斥一声,在他的后膝盖狠狠踢了一脚。
膝盖撞击在石板上,发出“噗通”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原以为汉朝是个讲道理的朝廷,没想到比越军还蛮横。亏大爷还入了汉朝,今日我要讨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上奏皇帝!”
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秦狄手中的竹简慢慢落下,抬眼看向了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四十来岁,干瘦的个头,鼻梁上一道疤,斜着延伸到左眼眶。左眼明显是受过伤,比右眼小一圈。人长得不怎么样,穿的倒是不错。
“你就是吴老二?”
“没错,正是大爷,你谁啊?凭什么无故将我带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
吴老二趾高气昂的站起身来,东瞅瞅西看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他被抓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门,并没有看到太守府的牌匾。南宫傲行刑的时候,他也曾去看过热闹,对锦衣卫的穿着,印象很深。
想记不住都难,当时行刑的就是锦衣卫。对于这身衣服,整个宛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哼,掌嘴!”
秦狄冷哼一声,缓缓吐出两字。在他面前敢称自称大爷的那一刻,无论他做过什么,脑袋已经保不住了。
“你干嘛?你要做什么!打我的后果.....”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锦衣卫的手就抓起了他的领口,紧接着“啪啪啪啪”四声脆响,吴老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打我!”
被锦衣卫一把推到地上的吴老二,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支支吾吾。
“打你还需要理由?也对,以德服人!那就给你一个理由。听说你假传圣旨,收回了朝廷发放的银钱,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呢?”
“没有,绝对没有,哪个兔崽子在诬陷本大爷。你若不信,可将他带来,大爷当面与他对峙,我定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秦狄努努嘴,身边的锦衣卫会意。二话不说,再次薅起他的领口,又是四个响亮的大嘴巴!
再看吴老二,鼻子深陷,脸颊高高鼓起,脸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再打我,我就去太守府找皇帝,告你们滥用私刑!”
“到底有没有假传圣旨,骗人钱财!”
面对秦狄的再次询问,吴老二的眼神明显开始闪躲。
“没...没有!”
“继续掌嘴!”
秦狄也懒得废话,低语一声,锦衣卫再次上前。刚拽起他的衣服,就见吴老二连连摆手,脑袋也随着手的频率摇晃,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等...等一下!”
“怎么?想承认了?”
秦狄脸上闪过冷笑,只要你不怕疼,我就能活活打死你。“我的确是得到了些银钱,不过那不是假传圣旨,是我捡来的。对,那些银钱是我在废墟中捡来的!”
“捡来的?哼,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说出的?江毅你应该认识吧,他有一个女儿,叫做江涵。”
秦狄此话一出口,就见面前的吴老二轻轻抽搐了一声,不知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心中的担忧。
“自然认识,昨日我还好心将他们一家安葬。”
“呵,到头来,你反倒成为了好人!”
秦狄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出现在门口处,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躬身施礼,其中一人说道:
“启奏陛下,已经调查清楚。吴老二平时欺压良善,横行乡里,邻里街坊对他颇有微词。”
另一人将手中的包裹,双手呈送到皇帝面前。“陛下,这是在他的家中搜出的银钱,共计一百二十两,经过辨认,已经确定为府库官银。”
“你...你是皇帝?不,不可能,皇帝那么忙,怎么会有闲工夫管我,绝对不可能!”
“倒也有几分见识。”
秦狄接过范老送到面前的银锭,只一眼便知道此乃官银,上面有越国官府的标识。
“胆子不小,私藏官银,什么罪?”
“启奏陛下,按照大汉律令,私藏官银,砍头!”
范老低语一声,却见吴老二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
“冤枉,陛下,我冤枉啊!这些银钱是前几日府衙发给城内百姓的啊,绝对不是小的私藏的官银。就算小的有心,也没有弄到官银的能力啊!”
“这...这些银钱是我在城内倒塌的房屋内捡来的,小的见钱眼开,就私自留了下来,求陛下明鉴呐!”
吴老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故作可怜,惺惺作态。
“朕劝你老实交代,前几日南宫傲的下场,想必你也知道!”
闻听此言,吴老二倒吸口气。这样的热闹,自打他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不仅去看了,还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捞了一笔。
原本就是地痞恶霸,偷鸡摸狗更是家常便饭。人家看热闹,他看人家的钱袋。
“说!”
身边的锦衣卫怒斥一声,吓得吴老二浑身颤抖一下,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求陛下饶命啊!”
虽是地痞恶霸,却更怕死。在锦衣卫的呵斥下,明晃晃大刀的威胁中,吴老二的内心防线彻底崩溃,将这些银钱的来历,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秦狄怒火中烧。吴老二不仅骗走了江涵家中的银钱,有几户全家不幸身亡,他则趁乱潜入家中,将值钱东西他洗劫一空。
如果说拿死者家中的钱还有情可原,那他在死人身上搜刮银钱,就属实有些过分了。
若只是这些,秦狄也不至于那么气愤。令他愤怒的是,吴老二伙同他的狐朋狗友,敲诈了不少人家的银钱。那些银钱,全部是由朝廷发放,用来赡养老人或养育孩子的生活用度。
他们掠夺也就罢了,可恨的是竟敢打着朝廷的旗号,扬言皇帝要收回银钱。他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将秦狄塑造成了一个狡诈而又阴险的小人。甚至对朝廷发布的政令,开始质疑其真假。
若是做些不法勾当,秦狄或许还可以容忍。诋毁大汉王朝,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带下去,将他交给百里桢。”
秦狄压制内心怒吼,语气极为平和。不是不想杀吴老二,不妨利用这个机会,看看百里桢的态度。
“陛下,贾值求见。”
听到侍卫的回禀,秦狄不由皱眉。
“宴席结束他不是就要回临渝吗?怎么还没走?让他进来吧。”
很快,在侍卫的引领下,贾值快步来到屋内。
贾值:“臣参见陛下。”
秦狄:“爱卿不是要回临渝城吗?为何还没动身?”
贾值:“陛下,臣已经出城二十里,接到临渝急报,这才折返回宛城。”
秦狄:“什么事情?”
贾值:“渝州辖下数座城池,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行踪诡异,武艺高强,待到兵士抵达后,他们便消失的踪迹全无。”
闻言,秦狄眉头紧蹙,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些所谓的神秘人,十有八九便是沙哲派出的那支队伍。
扭头看向范老,沉声道:“派出去追击的锦衣卫,还没有消息吗?”
“启奏陛下,暂无消息传回。”说到这里,范老稍作沉吟,继续言道:“陛下,还是老奴亲自走一趟吧!”
“这些人飘忽不定,行踪诡秘,其目的应该就是在我们后方添乱,就算是你去,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将他们抓到。”
话虽如此,对这群人,目前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秦狄:“贾值,你即刻返回临渝,传令各城严加防守,凡持有兵刃者,不必询问缘由,一律逮捕!”
贾值:“陛下,如此一来,必会有许多无辜之人入狱,恐会生出许多祸事。”
秦狄冷笑一声,缓言道:“哼,祸事?朕遇到的祸事还少吗?不差这一件两件。”
“范老拟旨,颁布禁武令。凡我大汉管辖,无朝廷批准,擅自成立门派,宗教,私自持有兵刃者,一律视为谋逆,诛九族。通令各州府郡县,旨到即行,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诺。”
范老低语一声,心中却异常清楚,接下来,恐怕又会生出一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