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听到张鹏的话,孟穗穗下意识皱眉。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
“没了的意思是?”
“唉,本来不想跟你们说这些糟心事儿,既然姐问了,我就实话实说。”
张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刻意用轻松一些的语气说。
“嗐,这不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病毒,我家有羊检测出来了布病,这玩意挺吓人,说是人畜共患病,容易传染给人,而且终身无法治愈,然后我家那群羊就找个大坑掩埋了。”
竟然是布病。
听到这两个字时,孟穗穗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病她之前听说过,全名是布鲁氏菌病,是由布鲁氏菌属细菌引起的一种传染性疾病,能够在多种动物和人类中引起感染。
它主要是通过皮肤粘膜消化道和呼吸道等途径感染,嗯,如果直接接触到患病动物的排泄物食用,受污染过的食物和水,或者是吸入含菌的尘埃,都有可能患病。
如果家里有牲畜得了布病,在迅速传播的同时,主人也很有可能中招。
虽然这个病毒通常不会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直接接触进行传播,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仍然需要警惕。
孟穗穗下意识担心的是她自己。
她问。
“你和你媳妇儿没被染上布病吧?”
张鹏愣了一下,摇头说。
“没有,姐,你放心,我们这边处理得比较及时,因为这个病毒是其他地方传过来的,那边比较严重,那个地方好像离你们那儿还挺近的,就因为他们那边得病的牲畜很多,所以我们这边也下来人检查了,然后发现病毒就赶紧把整个群羊都掩埋了,就是为了不让这个病继续传播,然后我们这儿的水源什么的都检测过了,没被污染,羊圈什么的也都消过毒了。”
张鹏似乎怕孟穗穗不放心,紧接着又说。
“我听人家专家说这个东西人和人之间不容易传染,姐,你别害怕,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就自己多注意点,我们都能理解,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她的防备换来了对方的宽容和理解。
见张鹏这么通情达理,孟穗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
“都消杀检测合格了就行,我也不光是担心我自己,我还有点担心你们。”
“谢谢姐,你真善良。”
“你家有多少只羊?这次损失挺大吧?”
“大羊35个,羊崽子有22个,我们两口子忙活了一整年,就伺候这些带毛的了,原本准备把羊崽养大点儿就卖了,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损失大也没招儿,谁也不想这样。”
35加22,一共有快60只了。
这对于一个把养殖当做生活来源的家庭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孟穗穗不禁生出一些同情,她问。
“你们两个没有地吗?”
“有公家分地的,我俩这不是想着靠养羊赚钱,结了婚就把地租出去了,租地的钱和我媳妇儿带的嫁妆钱都拿去买羊了。”
看着张鹏苦笑着硬撑的样子,孟穗穗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小两口真是不容易。
把家里的所有钱都投进去做养殖,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的人呀。
在这种时候语言太过无力,她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对方。
进屋之后很快就开饭了。
饭桌子中间摆着一大盆菜,也是桌子上唯一的荤菜,酸菜炖大鹅。
除此之外还有白菜炖粉条,还有一叠用芥菜条拌的小咸菜。
“哥,姐,咱家就这条件,你们别挑理,都敞开肚子吃,当自己家,别客气。”
张鹏说着拿出了一瓶白酒,笑呵呵地说。
“这酒是我留着过年喝的,正好你们来了,咱们就先把他喝了。”
听到对方是准备留到过年喝的,孟穗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让你们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家就是条件,你们不嫌弃就行。”
张鹏说着便要倒酒。
他先倒了一杯递给宋有财,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到孟穗穗面前,嘴里说着。
“姐,这杯是你的。”
出门在外,而且是和不那么熟悉的一群人。
出于各方面考虑,孟穗穗不准备喝酒。
她连忙说。
“弟,我今天就不喝了,等到时候有机会我安排你,咱们姐俩好好喝点。”
张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把放在孟穗穗面前倒满酒的酒杯拿了回来,放到自己面前。
他笑呵呵地说。
“行,姐不想喝就不喝,我不劝,等到时候有机会的,咱好好喝点儿。”
没被劝酒有些意外。
孟穗穗下意识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对张鹏夫妻两个的好感度飙升。
姜玲玲倒了杯白水放在孟穗穗面前,笑盈盈地说,“姐,咱俩喝水。”
张鹏举起酒杯提酒。
“别的啥都不重要,咱们相聚就是缘分,很开心认识哥哥姐姐,我用这杯酒敬哥哥姐姐,敬有缘人。”
孟穗穗和宋有财给面子地举杯,和张鹏碰了一下。
姜玲玲的厨艺还可以,做出来的菜至少不难吃。
就是主食只有玉米饼子,饼子里面几乎没放白面,吃着又干又噎。
孟穗穗出于礼貌,把姜玲玲放到她碗里的一整块玉米饼都吃光了。
饭桌上气氛融洽,大家天南海北地聊着,张鹏和宋有财喝着小酒,大家都挺高兴。
孟穗穗吃完饭之后没有下桌,而是继续坐在桌上跟他们聊天儿。
孟穗穗问。
“你们小两口今后有什么打算?”
酒过三巡,张鹏有点醉了。
相比于之前他总是咽下苦痛,把乐观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现在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更加外露。
张鹏闷了一口酒说。
“啥打不打算的,那些都太远了,俺俩现在得先想办法把这个年过了再说。”
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心酸。
姜玲玲脸上的笑容褪去,一时没忍住,眼睛里噙了泪。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孟穗穗看着这一对儿苦命小夫妻,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就是这样都不知道如何挺过这个年的两个年轻人,还能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这份真情难能可贵。
她有心想帮助两个人。
思索了一番之后,她问。
“年后你们想继续干养殖,还是想做点别的?想不想进厂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