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亲政的第一年,就处置了嫪毐、吕不韦,把大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想开创一个新的局面,把朝堂所有的大臣拧成一股绳,全力对外,完成统一大业!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表面平静的朝堂之下已经暗流涌动。
不觉间就到了亲政的第二年,某日上朝,熊状奏报国库几近空虚,需要减少宫廷用度开支。
秦王有些不悦,道:“为何此前未曾听说国库空虚之事?卿刚担任相国就奏报国库空虚?”亲政的秦王刚想做点成绩出来就听闻国库没钱,这让他有些生气!
“大王,而今正是郑国渠完工之时,花费巨大,此前用于工程的银两只占岁入的十之三四,而今已经达到十之五六,加上这些年军队耗费,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水渠怎么会花费如此之大?郑国渠刚修建的时候没有算清楚需要花多少钱吗?我大秦岂能被一条水渠所疲敝!”
中丞冯去疾道:“回大王,开工之前预算修渠花费最多不过占岁入的十分之二!”
秦王严厉的斥责道:“当初的预算是谁负责的?”
冯去疾道:“预算都是由当时的相国吕不韦和水工郑国计算的。”
原来,九年之前是吕不韦决定接受韩人郑国的建议,开始修建郑国渠的。此渠一旦完成,便可以使关中平原变成千里沃野,秦国的粮食产量也将倍增。而当时根据郑国的花费预算最多达到国库岁入的十分之二。没想到一旦开工建设,投入的越来越多,国库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当时吕不韦为相国,虽然工程的之处大大超出了预算,但是考虑到水渠是自己坚持要修的,而且建成后的确会大幅提高岁入,因此总是想尽各种办法保证水渠的建设,即使是降低官员薪水也在所不惜。他做相国的时候从未在朝堂提起修建水渠耗费巨大一事!
“如今吕不韦已死,郑国在外监工,如何对质?”秦王问道。
“臣记得是昌文君引荐的水工郑国,大王可询问昌文君。”冯去疾答道。
“韩启,你怎么解释?”秦王严厉的问道。
韩启此时早已心生恐惧,当初韩桓王是拜托他进行“疲秦”之计的,希望秦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渠之事上,从而停止对韩国的蚕食。韩启因为有夏太后撑腰,当时并没多想,觉得此计对秦韩两国都有好处,便极力向吕不韦吹嘘修建渠的好处。并把水工郑国引荐到秦国。秦国此时又缺乏能够完成水渠的人才,便同意任用郑国进行监工。
韩启见已经无法隐瞒,便拜倒在地道:“大王恕罪,这都是韩桓王的阴谋,他想以此来疲敝大秦,让秦国无力侵扰东方六国!微臣当时觉得虽然会使大秦几年之内国库紧张,但长期来看是没有害处的,所以并未阻拦,请大王恕罪!”
秦王暴怒:“你们这些客卿果然都是居心叵测!竟然要设计疲敝我大秦!简直是罪大恶极!来人,给我把郑国抓起来!寡人要亲自审问!问清详情一并处置!”
朝会不欢而散。一散朝,大家便开始议论起来客卿的事情。
很多秦国的贵族都痛恨客卿,认为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官位爵位,如今吕不韦、韩启、郑国接连出事,他们认为这是将客卿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此后几日,秦国的旧贵族不停的来到王宫劝说秦王。
老臣嬴程对秦王说道:“东方六国的客卿来秦并非真的要振兴我大秦,都是怀有不良的居心。先是有吕不韦、嫪毐擅权,现在又有韩启、郑国疲秦,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我大秦着想的!希望大王驱逐国内的客卿!重新任用秦国人。”
嬴忌接着道:“只有自家人才靠得住!周朝能够传国八百年,都是多亏了把子嗣分封到各地为王,各诸侯拱卫周天子才使得天下太平。天下客卿来秦只会为自己着想,为他们的故国谋取利益,哪有老秦人值得信任!”
秦王刚刚亲政,血气方刚,如今接连碰上这些客卿做出有损秦国的事,如何能忍?如今又听到秦国贵族有如此大怨恨,心想如果驱逐客卿从而赢得他们的支持和信任也是值得的!便气愤的道:“这些客卿甚是可恶!寡人立刻就下逐客令!把六国的客卿全部赶出秦国!”
嬴程道:“大王圣明,我们老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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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定会像保护自己的家一样包围秦国!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侍奉大王!”
第二天,秦王便发了一道命令:
“治理秦国,只能依赖秦国人的力量!六国来的客卿,都是包藏祸心,偷盗秦国而中饱私囊,破坏秦国而有利于六国。
像嫪毐、吕不韦这些人,都是拿着秦国的俸禄,做的却是破坏秦国的事,让秦国羞辱,实在可恶!现在水工郑国又为韩国执行疲秦的奸计,与吕不韦同流合污,大兴河渠工程,耗费大量民力物力,致使秦国疲弱,对外无力进兵,对内无力应付天灾,以致天怒人怨酿,差点酿成大灾。
如果这都可以忍受,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六国客卿都是心怀不轨,充当六国的奸细,国法难容!所以,秦国决议驱逐山东六国所有的客卿!自发布逐客令起,所有在秦国担任官职的外籍客卿,十日之内离开秦国,否则,一律按照奸细之罪论处!”
逐客令一下,朝堂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秦国的贵族高兴万分,他们渴望把客卿全部驱逐,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自从商鞅变法,秦国贵族便没有了特权,要获得爵位必须创建军功。如今他们都希望能再次得到承袭爵位的特权,因此都称颂秦王的英明,把秦王称为老秦人最圣明的大王!
客卿却是人人自危,熊状、韩启、李斯等人都是被驱逐的对象,他们在秦国经营多年,一朝被驱逐将一无所有。但是面对盛怒的秦王,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都暂时保持了沉默,思索着应该如何反击!
李斯刚刚进入朝堂,正想大展身手,却遭逢被驱逐的厄运,非常不甘心!按照自己对秦王的了解,秦王并非心胸狭小之辈,这一定是受到了蒙蔽才下的命令,于是决定进谏。
两天后,李斯上书谏逐客令:
“我听说官员们都在讨论驱逐客卿的事,臣认为这样是错误的。
过去秦穆公求士,在西边从戎那里得到了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在宋国迎来蹇叔,在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这五个人,并不生长在秦国,可穆公重用他们,结果吞并了二十个小国,使秦称霸西戎。
孝公推行商鞅的变法之策,改变了秦国落后的风俗,人民因此殷盛,国家因此富强,百姓甘心为国效力,诸侯各国归附听命;又大败楚、魏两国的军队,攻取了千里土地,至今还巩固地统治着。
秦惠王采用张仪的连横之计,攻占了洛阳一带的地方;往西吞并了巴、蜀,往北获取了上郡,往南夺取了汉中,并吞了九夷的土地,控制住楚地的鄢、郢;往东占据险要的虎牢,占领了肥沃的土地。于是瓦解了六国的合纵,使他们都向西事奉秦国,功效一直延续到今天。
昭王得到雎范,废掉了穰侯,驱逐了华阳君,增强、巩固了王室的权力,堵塞了权贵垄断政治的局面,逐步侵吞诸侯,使秦成就帝业。
这四位国君,都是由于任用客卿而获得成功的。由此看来,客卿们有什么对不起秦国的呢?假使这四位国君拒绝客卿、闭门不纳,疏远外来之土而不用,这就不会使秦得到富强,秦国也不会有强大的威名。
现在陛下罗致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陈设的是蒙着灵鼍之皮的好鼓。这些宝贵之物,没有一种是秦国产的,而陛下却很喜欢它们,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一定要是秦国出产的才许可采用,那么这种夜光宝玉,决不会成为秦廷的装饰;
犀角、象牙雕成的器物,也不会成为陛下的玩好之物;
郑、卫二地能歌善舞的女子,也不会填满陛下的后宫;
北方的名骥良马,决不会充实到陛下的马房;
江南的金锡不会为陛下所用,西蜀的丹青也不会作为彩饰。
用以装饰后宫、广充侍妾、爽心快意、悦入耳目的所有这些都要是秦国生长、生产的然后才可用的话,那么点缀有珠宝的簪子,耳上的玉坠,丝织的衣服,锦绣的装饰,就都不会进献到陛下面前;
那些闲雅变化而能随俗推移的妖冶美好的佳丽,也不会立于陛下的身旁。
那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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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瓦器,拍髀弹筝,乌乌呀呀地歌唱,能快人耳目的,确真是秦国的地道音乐了;那郑、卫桑间的歌声,《昭虞》《武象》等乐曲,可算是外国的音乐了。
如今陛下却抛弃了秦国地道的敲击瓦器的音乐,而取用郑、卫淫靡悦耳之音,不要秦筝而要《昭虞》,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外国音乐可以快意,可以满足耳目官能的需要么?可现在陛下对用人却不是这样,不问是否可用,不管是非曲直,凡不是秦国的就要离开,凡是客卿都要驱逐。
这样做就说明,陛下所看重的,只在珠玉声色方面;而所轻视的,却是人民士众。这不是能用来驾驭天下,制服诸侯的方法啊!
我听说,地域广的,粮食必多;国家大的,人民必众;武器锋利的,兵士一定勇敢。所以泰山不拒绝土壤,方能成为巍巍大山;河海不遗弃溪流,方能成为深水;称王的人不抛弃民众,才能表现出他的德行。所以,地不分东西,民不论国籍,一年四季都富裕丰足,鬼神也会来降福。这正是五帝、三王无敌的原因啊!现在陛下却抛弃百姓以帮助敌国,拒绝宾客以壮大诸侯,使天下之士退出秦国而不敢往西,裹足不敢入秦,这正是人们所说的把粮食送给强盗,把武器借给敌人啊!
许多东西并不产于秦,然而可当作宝物的却很多;许吐司人都不出生在秦国,可是愿意对秦尽忠心的却不少。现在驱逐客卿而帮助敌国,减少本国人口而增加仇人的实力,结果在内使自己虚弱,在外又和各国诸侯结怨,像这样做而想使国家不陷于危境,这是办不到的啊!”
秦王读罢很受触动,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逐客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后宫之中,华阳太后也知道了此事,她连忙把芈虹和熊状招入自己宫中商议对策。
熊状道:“大王必然是受到了朝中旧贵族的蛊惑!如今事态严重,大王限令客卿十日内离开秦国,不然就要之罪!”
华阳太后无奈的摇摇头道:“大王还是太年轻了,考虑事情不周全啊……”
芈虹见华阳太后淡定的样子,非常着急,道:“我本来打算劝说大王的,但是大王一向反对后宫妃嫔干预政事,请姑母出面说服大王!”
华阳太后道:“大王如此厌恶后宫干政还不是因为他那个生母赵太后啊,让他蒙羞!这件事还是我来劝说吧!”
秦王听闻久不听政的华阳太后召见自己,非常震惊,连忙赶到太后宫中问安。
华阳太后说道:“听说大王要诛杀郑国?逐天下之客?我认为不妥啊!而今杀掉郑国,还有谁能担当修建郑国渠的重任?如果就此停止修渠,以前的付出岂不是付诸东流?
如果你现在把相国、丞相都驱逐出秦国,那秦国之内还有人可以担此重任吗?国家将如何治理?我秦国一直以来都有厚待客卿的美名,希望大王慎重考虑此事!”
华阳太后句句都说到了秦王的痛处,秦王思索片刻道:“孙儿一定慎重考虑此事!都是孙儿考虑不周,让祖母费心了!”
三天后,郑国被带到咸阳受审。秦王亲自审问郑国,故意说道:“你们韩国君臣的阴谋已被识破,而今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臣当初的确是受韩王所托前来疲敝秦国,但在我查看完实地之后发现如果真能修成此渠,则关中粮食产量岂止倍增!这对秦国来说是有多么大的好处!臣为韩延数岁之命,而为秦建万世之功。”
郑国这几年一直生活在秦国,眼见秦国在吕不韦的治理之下国力蒸蒸日上,一切皆有法度,又见韩国君臣不思进取,国势日衰,早已不想什么疲秦之计,如今他只希望能够完成此渠,使关中真正成为千里沃野!
“此渠修成固然是有益,然而耗费为何会如此之巨?尤其是这两年倍于从前!大秦疲敝甚矣!”
“大王应该知道,修渠如同盖房子,越是到后来越是困难,不仅石料木料运送路途遥远,劳力损害也更加巨大,耗费增加正是完工的前兆!如果再有一年时间,水渠便可完成!大王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放弃了这个让大秦崛起的机会!”
秦王闻此大喜,赐郑国酒肉。
第二天,秦王就当众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撤销了逐客令,依然让郑国主持修渠,并提拔李斯为廷尉,延续秦国厚待客卿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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