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取巴东之后,便屯驻在白帝城。
这也是李世民的野望之地。
从白帝城向东,顺江而下,到江陵城有八百里的距离。而点兵东向,虽做不到千里江陵一日还,可也用不了数日,便可兵临江陵城下。
李世民是从关中打过来的,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秦岭之难越,想从川中杀入关中,非得兵精粮足,然后等待下有变,才有可能成功,否则便是痴心妄想。
因此李世民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东面,希望能从荆襄杀出一条路来。
李世民自平乱之后,在白帝城并未待多久,便被李渊一纸诏令招回了成都。
李世民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半个多月前,从东面传来消息,隋军在九江大破梁军,歼敌十五万,之后没多久,萧铣的使者就到了白帝城,前往成都都是李世民派人护送的,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萧梁使者的来意。
对于李世民来,这是一个机会。
到了成都之后,李世民几乎没有歇息,便被李渊招到了唐王府上。
进了堂中,长兄李建成还有族叔李神通以及尚书左仆射裴寂、纳言刘文静、吏部尚书殷开山、礼部尚书萧璟、户部尚书独孤纂、兵部尚书唐俭、工部尚书刘世龙、刑部尚书权如玖、内史侍郎于志本、黄门侍郎温大雅等人俱在。
基本上算是李唐核心人员都来了,也可看出李渊对此事的重视。
见到李世民,李渊便和颜悦色地问道:“我儿辛苦了!”着便上前拉着李世民的手,坐到自己的右侧。
对于李渊来,散关之战和巴东之战后,自己这个二儿子就成了他心中的宝。毕竟李渊屡战屡败,实在太需要一个能打仗的人了。
而李世民的地位、权利也遥遥直上,已经不弱于李建成了。
相比较历史上李渊对于李世民一边用还要一边制衡,现在的李渊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他还得指望这个儿子替他将隋军挡在巴蜀之外。
李渊另一侧坐的是世子李建成,他和李世民一左一右分坐在李渊的两侧,倒像是分庭抗礼的样子。
底下的众人看着这场面,更是心思各异。
不管李渊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的举动,着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父子寒暄几句之后,李渊便让人将萧梁使者的来意告诉了李世民,还让容上了国书。
李世民将国书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内容,在场之人,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李世民看完国书之后,才道:“阿耶,我听萧铣这个人素来自负,自诩为皇室之后,极为清高,可今日这封国书,却写的有些低三下四,这明萧铣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
李渊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二郎觉得,萧铣向咱们求援,我军到底该不该出兵?”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父亲和众位相公是何意思?”
李世民这话问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失礼。不过李渊并不以为恶,而是笑着道:“你兄长认为唇亡齿寒,应该救援。玄真却觉得巴蜀局势稍稍安稳,军心、民心尚未全附,实在不宜出兵。”
这时李世民有些随意地将萧梁的国书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然后道:“兄长所言极是,裴相之言却也有理,只是不知道父亲是甘心窝在巴蜀,做一方之主,还是一统寰宇,做这下之主。”
李渊有些不明白儿子的意思,便道:“何为一方之主,何为下之主?”
李世民言道:“巴蜀之地,四面环山,地势险要,川中人常道‘入川之道,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亦愁攀援。’而我川中,能出兵三十万,粮食充足,兵戈锐利,将士齐心。若父亲一心据守,北隋之军必不能克之,到时则川中永固,父亲亦可为一方之主。”
“那下之主呢?”
“巴蜀之地,进难出亦难。若我等坐视北隋将下群雄一一殄灭,刀头悬于秦岭、巫峡,则也只能偏安一地,再无进取之可能。所以父亲要为下之主,非得在北隋并下之前,兵出巴蜀,与北隋争夺土地、人口,还有下民心。”
李渊听了,不由得点点头。
李渊平日里看起来很懦弱,但最是野心勃勃。历史上常把晋阳起兵各种事归到李世民身上,仿佛李渊就是个傀儡一般,但实际上若不是李渊放任、默许,李世民什么也干不了。
李渊虽然兵败关中,但其实并不愿困居于巴蜀,做个巴蜀王。他心大的很,他要的是整个下。
而且以巴蜀一地对抗下,李渊再是自负,也没有那个决心。
所以李渊心中已经倾向于出兵了,于是他便问道:“那二郎是认为,我军应该是出兵救援萧梁。”
众人原以为李世民要赞同时,李世民突然道:“儿子认为应该出兵,可是为何要救援萧梁?”
众人皆是一愣。
李渊也没反应过来,好久才道:“二郎是认为我军要出兵攻梁?可是当前萧梁正在面对隋军的进攻,此时攻梁,岂不是让北隋军坐收渔翁之利。”
李世民显然已经有了完备的主意,便言道:“父亲觉得,萧梁可挡北隋军否?”
“怕是不可!”
李世民这时看向众壤:“萧梁兵弱,又兼大败,必不能挡住北隋军。我军若出兵支援,这场仗到时候便成了我军与北隋之间的战争。我军拼死力战,却是为萧梁守御国土,最后对于我李唐,又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我军吞并萧梁,以荆襄、巴蜀两地之财力、物力,对抗北隋,即使不胜,也能稳定住局面。”
李世民的话仿佛是为所有人打开了思路,之前大家争论的是是否救援萧梁,但李世民却将其转为是否吞并萧梁。
若李唐能吞并萧梁,虽实力仍弱于北隋,却是有了一战之力。
而且黄明远四面树敌,突厥人,辽东的高句丽,西海的吐谷浑还有境内的杨隋忠臣,都是他们可利用之人,一待下有变,他们未必不能重回关中,进而进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