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没想到此人还真是袁天罡。隋唐之交著名的术士就那几个,看此人的样子也不像寻常人,无论是年龄还是气质,能对的上的还真是只有袁天罡了。
不过黄明远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虽然袁天罡是真实的人物,还皆有列传,传说他善“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累验不爽。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等。但经过后人的渲染,他早就成了一个“知阴阳,晓生死,铁口神断,辨识天机”的活神仙了。
对于袁天罡最著名的两件事便是作了和预言武则天“如果是女子,以后可为天子。”当然真假不好说,但在后世知名度却是极高。
黄明远总感觉他像个神话人物。
不过黄明远最大的底牌才是通晓未来,一些现在并不出名的人物,他也不会轻视,譬如李渊,譬如面前的袁天罡。黄明远可不认为对方只是碰巧遇到自己,因此知道对方是袁天罡之后,黄明远立刻便将对对方的警惕上升到最高。
黄明远似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姓袁,那洛阳城有名的大家袁守城先生是先生的什么人?”
听到黄明远一语说出其叔父的名字,袁天罡也吃了一惊,自己在洛阳并没有什么名声,按说黄明远不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虽然吃惊,不过他并未变神色,而是说道:“不曾想客官也听过在下叔叔的名字。”
黄明远随口说道:“我曾听闻川中有位袁守城先生能知阴阳,断生死,又听到先生亦姓袁,便随口猜的。”
袁天罡听了跟吃了屎一样。
黄明远看到袁天罡未变的脸色,倒是有些畅快。袁天罡恶心了自己这么久,总是也反击了一下。
黄明远看着袁天罡说道:“我也不想和先生兜圈子了,先生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我今日要从这里的官道路过的?”
袁天罡心中更是吃惊,但仍然面色如常地说道:“客官说笑了,我一穷算命的,到现在亦不知道客官的身份,又如何知道客官今日要从此路过。”
“我倒是还以为你是自己测出来的呢。”
黄明远脸色有些冷峻地说道:“这石墨山下,虽不说是荒野之地,但前后无城池、乡村相依,又无粮食、水源补给,而先生却是在此算命,是要给谁算啊?”
袁天罡说道:“客官,我等游方的道士,自是走到哪里算到哪里,虽然此地荒僻,但自有有缘之人,客官却是过虑了。”
“先生高人啊。”
既然袁天罡不说,黄明远也不与他纠缠。
黄明远这一次坐得端端正正,然后对袁天罡说道:“先生刚才为我测了三个字,不过我还想先生再为我测几个字,是关于我个人前程的。”说完,黄明远便写了一个“主”。
袁天罡看着黄明远的这个字,良久没有说话。
黄明远便说道:“难道这个字亦不好?”
袁天罡看着黄明远说道:“主为王字上面加了一点,客官的前程,怕是要比王多那么一点。”
众人听了皆是大惊,雄阔海更是脱口道:“比王还大一级的那不就是皇帝了吗?”
袁天罡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黄明远紧盯着袁天罡道:“袁先生,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的。无论是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袁先生当心祸从口出。”
袁天罡便说道:“在下只是一个算命的,还是那句话,准与不准,信与不信,自当由客官自己来做决定。这个‘主’字便显示客官的前程要比王多那么一点,在下不过是因此而言之,客官其命运因果,早就有天注定,非在下能够改变的。”
众人听了,更是吃惊。
不少人看着黄明远,难道卫公真是天命之人。
黄明远倒是神色如常,他随手又写了一个字,递给了袁天罡。袁天罡搭眼一看,竟然是一个“粟”字。
袁天罡说道:“‘粟’者,西方之米,客官当行西方,可致大兴。”
黄明远听了,不再追问,便说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便让人取来十金,送给了袁天罡。袁天罡也不拒绝,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终究是在大军行进途中,不得耽误,黄明远便与袁天罡告辞,返回军中。
袁天罡看着东去的隋军,倒是颇为满意。
但离开此地之后,黄明远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变得难看起来。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这时雄阔海上前对黄明远贺喜道。
黄明远看着雄阔海说道:“有何可喜?”
雄阔海便说道:“主公将为天子,难道不可喜?”
黄明远说道:“对方随口一言,你便信了?”
雄阔海说道:“那袁天罡不是袁师的侄子吗?袁师在洛阳之时,便能知前后,善断阴阳,颇有名气。”
黄明远却是没搭理雄阔海,而是让苏穆安排人盯着袁天罡,看看对方身后的人物。
这时黄明远的小师弟徐哲来到黄明远的身前,悄声问道:“师兄今日可是信了那袁天罡的话?”
“一个字都不信。”
“那师兄为何最后反而对那袁天罡有些恭谨起来,我还以为师兄大怒之下,会命人将袁天罡处死了。”
黄明远说道:“处死他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小卒子,又不能伤及到幕后之人。再说幕后之人辛辛苦苦地给我表演了这一番,我总不能白白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徐哲问道:“师兄以为今日之时,是何许人也?”
“一个西字,道尽了一切。”
黄明远叫过身后的雄阔海,然后说道:“我这个人,从不信什么天命之事,若是有人告诉你命里如何如何,那今日我等还拼命做什么,等着命里的好事降临就是了。
至于今日这个袁天罡,不管他想做什么,说了什么,我等之命远,却不是他一句话可以看破的。”
说到这,黄明远有些自嘲道:“这些人啊,总是以为我出身不高便看不起我,哪怕今日我的地位已经让他们畏惧了,但他们骨子里仍旧以为我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寒伧。今日有人说我能做天子,明日怕是有人上赶着要支持我造反了。只是我在他们的眼中,真的就这么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