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日都蓝兵败大同,达头兵败灵州之后。突厥实力大丧,汗廷不稳,人心动荡。留守的褥但特勤趁此机会,联络汗廷支持他的各部和其他不满都蓝的势力,强势入主牙帐,成为新一代的突厥可汗。
当时,南有都蓝溃军,企图重新夺回牙帐;北有铁勒诸部,虎视眈眈,意图脱离突厥人的羁縻。褥但刚一接手汗位,遇到的便是一副内忧外患的局面。褥但只能靠着手中三个嫡系万骑的实力,勉强镇压住牙帐内的反对声音。
幸好,不久后都蓝被隋军所杀的消息传来,南方各部没有了效忠对象,反对势力土崩瓦解,残存的各部纷纷投奔到褥但麾下。一时之间褥但势力大增,风头无两,大有真命天下,虎啸龙吟之势。
但很快褥但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达头率军回来了。
褥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败亏输的达头不是回西域舔舐自己的伤口,反而偏偏到了东突厥的牙帐。来者不善,山雨欲来啊。
对于褥但,达头的姿态放得很低。自己虽然还有几万人的残兵败将,但在对方的地盘上,大势不在我,还是得蛰伏一番。
褥但能当上可汗,也不是傻得,他比谁都忌惮达头。达头算是他的祖父辈,掌控西域二十几年,是个心有七窍的玲珑人,手段高超,精明强干,让人防不胜防啊。
双方两军,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各自扎营。一在突厥牙帐,即在于都斤山东面;一在頞根河以南,双方隔河相望,各自收揽残余势力,为未来将要发生的大战积蓄实力。
双方都明白,这种相互对峙的状况无法长久,即使达头可汗再怎么示弱,但褥但的警惕与敌意也不会消失的。
这种势均力敌的状况持续了约两三个月,褥但终于消化完了东突厥原有的旧势力,达头可汗也终于在漠北站稳了脚跟,双方各自维持自己的势力范围,都在心照不宣的避免直接冲突,防止真正战争的出现。
二人不是改吃素了,而是褥但和达头都很明白,现在的东突厥风雨飘摇,江河日下,南面的大隋对大突厥是穷追猛打,北面的铁勒诸部也是对大突厥虎视眈眈,只是在找一个机会,也是大突厥一个破绽,就会恶狠狠地扑上来。而褥但和达头之间只要互相动手,绝对会引得群狼环伺。
二人力求将双方的争斗控制到最小,以防止突厥军事实力因为内斗大幅下降。但很多事情的发生,往往并不遂人愿。
历史,常常以他时缓时急的无规则运行轨迹告诉我们一个这样的惊人的事实:引发一场大的政治风暴或者战争狂澜的诱因,往往是一些突然发生的微不足道的纠纷,从而让一些无论能力与实绩都不足以载入史册的小人物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他们的一举一动,最终却会决定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的兴衰存亡。
虽然达头和褥但二人的风暴酝酿了良久,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成为易燃气体中那一丝微小的火花,并将整个漠北草原炸的粉碎。
褥但和达头的势力默认是各自以頞根河为界。达头控制着于都斤山以西,頞根河以南,到了九月底,达头部约有四万余人,而褥但部则包括大批的羁縻部落,接近七万人,仍然是褥但占上风。
二人虽然各自约束部众,但双方试探性的攻击也并不少。只是各自控制着规模,也没有酿成较大的冲突。
这日,双方的哨探各自沿着河巡逻。跟往常一样,两边的人隔河相遇之后,也不答话,各自持弓分别离开。
这时,达头部落一个叫答儿剌的,骑着马一路向北而来,边跑边对着巡逻的骑士喊道;“别让他们跑了。”
双方俱都听到这声叫喊,反应都很快,各自持刀隔河相对。
这答儿剌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这日早上起来之后,跟往常一样去照看他的马匹,却是目光凝滞在自己的马群上,自己放的最好的十几匹马竟然不见了。
这草原胡人视马如命,哪里舍得这十几匹良马。更何况,这些马是属于全部落的,丢失在自己手中,自己势必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答儿剌马上翻身上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喊道“马丢了,我去追”,便追踪着盗马贼留下的蹄印痕迹向马群而去。
追了没多久,答儿剌就远远地看到前面一行人中有自己的马匹。这时他也忘了回去叫人,赶紧向着前方众人追去。
来盗马的不是别人,正是褥但可汗部将巴尔察的弟弟巴博尔特。巴博尔特骄纵而无能,只会喝酒和玩女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蛋,褥但根本看不上眼。他虽然家世显赫,也只能在军中做个闲人。
可巴博尔特时时都想着表现一番。这家伙打草谷习惯了,竟然带着十几个人偷偷越过頞根河,来到对方的地界,企图抢几匹马,杀几个人,也让可汗看看他的手段。
答儿剌悄悄地接近前面的一群行进的人,这时巴博尔特正在为自己的成果而得意洋洋,根本没有提防逼近的危险。
答儿剌只不过一个牧民,也没什么见识,见对方是褥但的人,更是恼怒。他也没分寸,拿起弓箭,张弓搭矢,照着巴博尔特就是恶狠狠地一箭。
这一箭也是力道极大,竟一下子射断了巴博尔特的胸椎骨,使他当场毙命。
巴博尔特身边的众人一惊,见主将身死,哪还敢如何。草原上主将死了,若是侍从敢不带回尸体,会被屠杀殆尽的。有几个人提着刀就向答儿剌杀来。答儿剌见杀了对方领头的,恶气得出,也不恋战,把马便走,期待部落里的其他人可以赶来支援。
巴博尔特的部众见追之不及,也害怕对方的援军赶来,虽然无奈,也只能带着巴博尔特的尸体掉头回返。
而答儿剌没有带回来马匹,哪里肯罢休。向南逃了几里路见对方并没有追过来,便一路缒在对方的后面,企图寻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