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长廊被火焰填满。
大氅熊熊燃烧的军团长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顾慎缓缓步入巨门之中。
这扇门后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炽热……丝丝缕缕的火风缭绕,熄灭,湮成碎尽。
顾慎抬起头来,他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他震撼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门后的世界——
像是一片无垠浩瀚的“星空”。
神域铺展,浓缩到了极小的范围。
在这间房间里,数之不清的超凡源质,宛若流星一般,围绕着屋阁中央的王座旋转,坐在王座上的女皇,身形被笼罩在璀璨的银白辉光之中。
门外的世界,被“熔炉”所引燃——
而王座所矗之地,却是弥漫着刺骨的严寒。
熔炉之中,大风呼啸。
坐在王座之上的女子,垂首不语,似乎是在小憩。
那尊王座并不高大,惨白如雪,女皇的身躯就在无数超凡源质的覆盖笼罩之下,朦胧而无形……
顾慎看不清女皇的模样。
但他大概明白,这两年女皇不见世人的原因了。
眼前这片“神域”的力量,似乎有失控的迹象。
顾慎感到自己眉心的炽火,正在躁动不安地燃烧着。
是的,炽火没有阻碍地燃烧了起来。那枚始终扣住额首的斗战金箍,在自己步入神域之后,便被女皇的力量悄无声息冻结……或许是因为距离长野太过遥远的原因,又或许是白术刚刚炼化火种的缘故,金箍内的力量,并没有在“熔炉领域”之内显化。
虽是“熔炉”,但这里的温度,却低得可怕。
整个中央城的热量,都从“熔炉领域”之中诞生。
“这些源质……正在从王座中汲取力量。”
褚灵神情郑重,她借着顾慎的双眼,看到了此刻的画面。
这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景象。
其实自始至终,中央城都是诞生于冰雪之中的永冬城,只不过这枚熔炉熊熊燃烧之时,将全部的严寒,都揽入了王座之中……所有的严寒,霜冻,都被一人所承担。
“这是……”
“等价交换。”
……
……
“陛下……”
沉思了很久,顾慎终于开口。
“我来北洲,是替顾长志送信的。”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折叠的信件,在清冢陵园答应顾长志先生,要送出三封信,这是第二封。
一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熔炉内翻涌的霜雪。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
即便隔着无数雪屑,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疲倦”,她竟然真的睡着了,顾慎有些担忧,难道女皇在先前避世不出的日子里,都是这样的状态吗?
王座上的女子,有些恍忽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准确地说,是那个年轻人手上捏着的信件。
她的目光变得柔和,温暖……
她伸出了手。
“哗啦啦——”
那封信纸轻轻震颤起来,从顾慎手中飞掠而出,发出清脆的抖动声音。
顾慎就站在入口处的位置,没有继续前进,他知道……越是接近熔炉中心,温度就越低,女皇所处的位置,可能聚集了整个北洲的“严寒”。
那封信徐徐飞舞——
霜屑触及信纸,却不粘粘。
冻雪落在信封之上,却没有消融。
它落在了女子的手上。
冰雪之中,传出了一道很轻的笑声。
北洲女皇垂首看着手中的信,轻声喃喃:“这封信……等了好久……”
好久是多久?
是顾长志沉睡的二十年?
还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约定过的某个日期?
顾慎不了解这二位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只知道,顾长志先生庇护年幼的女皇长大,亲自见证了她成为北洲一方雄主,成就一番霸业……只是在那之后,便再也无缘相见。
一人长眠于清冢陵园地底。
另外一人,则是自锁于古堡二楼熔炉之中。
虽然火种不同,出身不同,奋斗理念,贯彻的信仰也不同……但顾慎却觉得,女皇陛下和顾长志其实是很相似的人。
踏入“熔炉神域”的那一刻,顾慎便感受到了……女皇身上那份和顾长志如出一辙的光明与坦荡,这里之所以严寒,是因为奉献出了足以燃烧整个北洲的炽热。
接下来。
让顾慎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
女皇轻轻抬手,她没有去看那封信,而是就这么撤销了神力对薄弱信纸的保护……在熔炉的霜寒之下,信纸瞬间被冻结成冰,然后在强风的吹拂之下,被撕得支离破碎,就这么化为了碎屑。
以神的力量。
将信纸重拼,并不是难事。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即便不想当着自己的面看信,也不至于就这么把信撕掉吧?
顾慎怔住了。
“感谢你来送信,但这是这封信……最好的归宿。”
女皇笑着望向顾慎,她只是意味深长说了这么一句,除此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对视……
顾慎觉得灵魂都在震荡。
他的目光被女皇的双眼所吸引,而真正望过去,四周的景象都虚化了,风雪,王座,女子,全都消失,那引动他精神的双童,仿佛变成了皓月。
这是第一次……他的精神力完完全全的“落败”。
如果刚刚女皇释放出梦境。
那么他已经沦陷了。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绝不可能完成解梦……回过神后的顾慎连忙深呼吸,运转春之呼吸,平定心神,他也是经历过“神临”,进行过“神战”的幸运儿。
仔细回味,当初面对酒神座的时候……他也没有感受过这么强大的精神压迫。
并不是酒神座弱。
而是女皇太强大。
北洲女皇虽然自锁于阁楼之中,但她的实力,很有可能是在最高席七神之中,位列前三的存在!
刚刚的那一眼……她看穿自己的灵魂了么?
顾慎神情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