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绸端着茶杯,站在窗台之前,他的身后传来阵阵播报之音。
“今日中央城的最高温度为9度,最低温度为负3度,晴,正北风,空气湿度为……”
林绸默默看窗口的绿植长叶,被吹得不断颤响。
今天的风有些大了。
数秒之后。
播报声音被哗啦一声打断。
他的窗台位置,落下了一道银白身影。
阿旒尔落在了窗口天台石栏之内,单膝微跪,然后缓缓起身,“铸雪先生,我从牯堡而来。”
牯堡两个字,让林绸微微垂下了眼眸。
他抿了一口茶,然后扶了扶眼镜。
辉光落在窗内,洒在这个阴柔俊美的男人面孔之上,可以隐约看见,这张面容上泛起了一抹笑意。
牯堡要塞正面临着史无前例的“严峻挑战”,精神毒素的快速扩散,以及北方风暴的即将登陆,整个中央城为此连夜开了好几天的紧急会议,得知很有可能会施展传闻中的“薪火计划”,内陆的贵族全都忧心忡忡。
这个时候,实在很不该笑。
所以铸雪转瞬便收敛了神色,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只是因为长达十几年的日子里,做梦都想要看到牯堡的那个倔小子,对自己服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林霖安排地明明白白。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通过这几天的会议,铸雪已经协调好了中央城的诸位贵族,决定调动内陆力量,前往北上支援了,如果林霖再不服软,自己可能又要“错失良机”。
挺好……这个小子,没有一味倔强下去。
“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写了信吧……”
林绸微笑望向阿旒尔。
这是林氏家族的传统。
“是。”
阿旒尔有些错愕。
铸雪伸出了手掌,准备迎接自己的“胜利”。
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
阿旒尔尴尬地摸了摸口袋,取出了一封烫漆的信封,缓缓说道:“他只写了一封信,是写给女皇陛下的……”
春风和善的林绸,笑容顿时变得定格。
只写了一封?
“铸雪大人,这趟回来,我其实是专程来为女皇陛下递信的。”阿旒尔诚恳说道:“只不过林霖还托我带话,如今牯堡水深火热,他请求您施以援手,在此之后,他愿意接受中央城的调度。”
铸雪冷哼了一声,神情很不好看。
阿旒尔没有多说什么,把消息带到之后,犹如猫儿一样轻盈地翻身后跳,从窗台的光影之中消失,很快便无影无踪。
林绸则是久久伫立,手指摩挲茶杯,脸上的神色缓慢恢复平静。
这个蠢货。
多少年过去了,还记着当年屁大的小仇?
这种天大的麻烦,难道不给自己带话,自己还真能按住中央城的兵力不动?
……
……
阿旒尔离开铸雪大公的居住地,很快便来到了中央城的军区,这里驻守着守卫皇族的超凡者,是北洲境内范围最大的古堡区域,几位大公爵的封地与之相比,相形见绌,犹如暗澹萤火遇上皎月,历代的北洲皇帝们都居住于此。
而如今入主此地的,是北洲史无前例的首位“女皇”。
她推翻了北洲上一任皇帝的暴乱统治,给北洲人民带来了希望,结束了漫长的皇室战争,并且凝聚了这片大陆所有军团的心力。
无数人发自内心地称颂她,尊敬她,膜拜她,
这是五洲范围内拥有最大影响力的女人,没有之一,在她身上只有光环而没有阴影,在深海中搜索这位女皇,在没有进行数据修剪的情况下,能够搜索到的那些自发评价词语,往往是“最伟大”,“最崇高”,“最神圣”。
钻研北洲历史的那些史学家们,往往会将这样光明无垢的评价,与女皇大人的往事联想起来。
上一个拥有如此影响力,如此正面形象的人物,来自东洲。
只不过二十年岁月,已经淹没了那个人的“辉光”。
人们记住。
人们也遗忘。
很久之前,女皇陛下还年幼的时候,曾在顾长志的庇护下长大。
或许……这就是她成长为女皇帝的原因之一。
女皇所在的古堡内一片静谧,廊道两边“活”了好几百年的油画人物相对而视,沉默无言。
除了使徒,没人拥有随时踏入此地的权限。
来到这里,往往是收到女皇邀请。
在北洲,这被视为无上的荣幸。
阿旒尔一路向着心中火种感应的所在位置前进,而在登上二楼之前,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女皇陛下……不想见其他人。”
那道身影的声音温和且有力。
阿旒尔茫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