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老朽的错,不过小少爷,大少爷他这些日子就在我们天龙寨做客呢!”段正鑫倒是有些从善如流的味儿,一见潘厚仁脸上变色,他马上撇开刚刚的话题,虽说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将潘德明搬出来拉近双方的关系却是没错的。
“我家大哥在你天龙寨做客?”潘厚仁脸色发雯,强压住拍桌子的冲动,低喝道:“段正鑫,你这是在威胁我潘家么?”
“我…”这一下,段正鑫彻底糊涂了!在他的观念当中,潘厚仁既然是龙镶天唯一的儿子,在潘家的地位,岂会不知道潘家跟天龙寨之间的关系?然而段正鑫却不知道,就在过年之前,他眼前这位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除了一身功夫还算过得去之外,其他方面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无论是潘诞还是龙镶天,都从未曾想过将潘家的将来压在这个小少爷身上!
“冤枉啊!小少爷,我们天龙寨,跟潘家,那可是有着最好的生意往来,潘家贩运到天竺、甚至是南洋的货物,都是我们白族的儿郎肩挑马拉出去的,老朽岂会对大少爷不利?”
“什么?”
段正鑫的一番叫苦,却是让潘厚仁傻了眼:感情潘家真正的生意是走私?难怪潘家富的流油!这个时代,全世界还有哪个国家的商品比大明制造更有价值?没有,绝对没有了!哪怕就是大明制造出来的草纸,那也是世界各国厕所里面最好用的!
段正鑫确实没有说谎,事实上,作为元末明初世界首富沈万三的嫡系后代,之所以选择来云南昆明这个蛮夷之地扎根,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沈家实际上早就已经通过白族这个云南的土著,打通了前往东南亚各国的走私路线,大量的明朝商品通过肩扛马拉这种原始的方式,源源不断的流向东南亚和南亚,甚至当时的大食和天竺,从而为潘家赚取巨额的利润。
简单的说,这些在大明不算值钱的商品,一旦贩运到上述那些国家,其价格就是十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增加,就好比茶叶、陶瓷、纸张这些大明朝平常的生活用品,一旦到了番邦,就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起,而这些王公贵族,为了享受到大明富饶的物质生活,可是不会吝啬的。
从运输方式来说,海运或者是最方便,也是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然而此时明朝的海运情况已然是不容乐观,官方的海运,潘家可是不敢去沾染的,朱元璋可是把沈家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
依的那段正鑫这么一说,那么天龙寨跟潘家之间还真是自己人,甚至可以说,天龙寨是仰仗潘家的鼻息而存在,这也难怪段正鑫在听说潘厚仁的身份之后,态度大为转变。
然而更让潘厚仁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那段正鑫不着边际地拍了一番潘家的马屁之后,突然问潘厚仁道:“小少爷,您对我家小女儿印象如何?”
“啊?老段,什么印象?咱俩今天初次见面,我啥时候见过你家小女儿?”一番闲谈之后,潘厚仁是毫不客气的直呼“老段”,显得亲热不少,只不过因为潘厚仁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潘家的生意路线,所以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小少爷您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了么?说起我家这个小女儿,嘿,在大理那是绝对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出色的了,既漂亮,又温柔,到老朽家里提亲的,都快要踏破门槛了…”
段正鑫在那里自我陶醉一般的讲述,总算是让潘厚仁回过神来:“这老家伙,说的难道是段灵玉?唔,这丫头外表是没话可说,性子么,可就难说了。不过他突然问老子对她的印象是什么意思?”
眨巴眨巴眼睛,潘厚仁在脸上挤出个笑容,语气颇有些生硬,道:“老段,你刚刚说的,是灵玉那丫头?”
“可不是么!”
那段正鑫猛然一拍大腿,“小少爷感觉如何?”
“这…还行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评价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潘厚仁总不能因为小丫头刁蛮了点,就把人家全盘否定吧?所以他只能勉强给了一个不算贬义的结论,殊不知却让段正鑫笑出声来:“好,小少爷满意那就真是太好了!嘿,还是大少爷有眼光啊,大少爷就说,小少爷您一定会满意的!”
“啥啥啥?老段,怎么又扯到我二叔身上了?到底是啥事儿你总的给我说个清楚明白?”从段正鑫的言语神情当中,潘厚仁隐隐感觉到不妙,好像一件对他相当不利的事情,正在慢慢笼罩下来。
“好事,当然是好事呀
!”段正鑫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敛,人却是站了起来,绕着潘厚仁转了两圈,这才道:“小少爷也是如同大少爷说的那样,人中龙凤,人中龙凤啊!这事儿,成了!”
“成了?老段,我说,你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潘厚仁终于忍不住,脸上变色,声量提高:“不要怪我脾气差,你不把话说明白了,今天就别想出这道门!”
“男人脾气差点不妨事,不妨事的!”段正鑫脸上笑容不断,冲着潘厚仁不住摆手,道:“反正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这样的姑爷,我喜欢,喜欢!”
“姑爷?谁要当你家姑爷了?”潘厚仁心中一默,总算是回过味儿了,感情潘德明去天龙寨,还给自己说下了一门亲事,而自己的对象,就是刚刚那个气势凌人的小丫头!
“麻子不是麻子,坑人啊!”潘厚仁心中一阵无语,他倒是不埋怨潘德明。中国自古至今,上至国家君王,下至升斗小民,婚姻都是利益的体现,即便是在后世二十一世纪,这种利益婚姻都没有绝迹。
正如刚刚潘厚仁所说,若是论外形、身份和地位,段灵玉这个白族的公主,配他这个潘家家生子,那是绰绰有余了,若不是因为他是穿越来的,恐怕此时早就欣喜若狂了。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年代,能够讨个老婆如此漂亮,已经是上辈子香火烧的高了。
潘厚仁不是智商捉急的那种人,入乡随俗加上他本身就是研习历史的人,所以对于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的抵制,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民家的风俗。
跟汉族和绝大多数种族不同,白族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实行一夫一妻制,就包括段正鑫在内,这辈子也就只娶了一个老婆,给他生了一儿两女。白族人热爱歌颂对爱情和婚姻的忠贞,对于破坏这种传统的行为,却是深恶痛绝。而白族还有个更让汉人,或者说是后世那些**丝们嫉妒的一个传统——招赘。
白族人的招赘跟汉家所谓的招赘是截然不同的,被招赘的男人和家庭不会觉得没面子,而招赘了的家庭更不会欺负上门的姑爷,甚至会以此为荣。在白族聚居的一些地方,甚至还有“打发儿子招姑爷”的传统。
以自己在潘家的份量,潘厚仁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段正鑫招赘,然而成了白族的女婿之后,是否要遵守白族“一夫一妻”这个蛋疼的传统,潘厚仁却是有些担心的
。
“去,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担心这个干啥!”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潘厚仁转而又嘲笑起自己来,跟天龙寨段家联姻估计只是大哥潘德明一时之间定下来的主意,至少潘家真正说话管用的潘诞,却从来没有在潘厚仁面前提起过,所以潘厚仁并不是很担心这个事儿会成真。
反倒是段正鑫丢下潘德明,跑来昆明跟朱家人见面这个事情,更让潘厚仁有兴趣。
“老段,你坐下,我问你,既然我大哥在天龙寨,你不好好陪我大哥,跑来昆明干什么?来了昆明,怎么也不去我潘家报个道,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这也就是潘厚仁自问潘家是吃定了天龙寨,才会如此不客气的质问段正鑫。
果然,一听潘厚仁提到这个问题,那段正鑫的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这个…既然小少爷您都已经知道那小王爷的身份,我也不瞒您了,事情的源头,其实是在半年前…”
用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潘厚仁才从那段正鑫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那耗子,果然就是朱楩的小儿子朱徵焲。
自打靖难之后,因为朱棣的原因,岷王朱楩自觉在明朝的权势地位是山河日下,因为战争的缘故,朝廷拨付给朱楩的“零花钱”也是越来越少,自认也曾为大明打天下而流血流汗的朱楩感觉很委屈,就去找朱棣诉苦。
然而朱棣这个人呢,压根就是个枭雄,他连自己大哥一家都不放过,又岂会给下面的小兄弟好日子过?表面上朱棣答应了朱楩的要求,然而没过多久,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朱楩就被朱棣一撸到底,连自己的亲卫队伍都给取消了。
说起取消朱楩的亲卫队伍,还有个典故包含在其中。说是那一日,朱棣告诉朱楩说,兄弟啊,你看,咱们国家现在穷啊,我这个当皇兄的,那也是黄鳝大,窟窿大,没有那么多钱给你,让你养那些亲卫了!不如将你那些亲卫都撤了吧,为国家做点贡献。
朱楩这个人呢,虽说没啥本事,但总的来说也不傻,他心中明白,哪里是因为国家没钱给他养亲兵,主要还不是因为朱棣他不放心别人手里有武装力量,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皇亲国戚,有资格坐皇位的人,手中有武装力量,对朱棣来说,那就是如芒在背、寝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