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是一记咒语一样,直接把他钉在原地。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
凌舜只是顾着把左腿从禁锢中挣脱出来,尽快躲回房间。
低着头,一直盯着地板,甚至没敢去看江殊的脸。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答应我?”江殊见他不说话,又不依不饶的问道。
缠在凌舜腿上的那双脚又不安分了些。
“……你还小。”凌舜低声反驳道,“还考虑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哥哥。”江殊回答的十分笃定。
“……”
“我已经成年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大学的申请也已经下来了,对未来也有规划。”
“更关键的是,我能感觉的到,哥哥也喜欢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
凌舜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以,以后再说。”
现在他所有的吃穿用度和学费都是被人施舍的。
先不说以后要多久才能还的起。
把恩人的孩子拐上歧路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凌舜良心上还是过不去这道儿坎。
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最终还是江殊先妥协。
松开了缠着凌舜的脚。
“我知道了。”
凌舜几乎是逃到卧室,反锁上门的。
次日一早,凌舜睡梦中听见外面有声音。
以为是江殊在翻冰箱找吃的,也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醒来的时候,发现沙发已经恢复原来的形状,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
首都十二月后半段儿的时候,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一开始小雪飘了几日,才转成大雪,不到半天,积雪就能没过脚踝。
二十三号放学的时候,雪依旧没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晚上就通知停课了,住校生可以来班里上自习或者在宿舍休息,住得远的走读生建议在家等待天气好转。
凌舜住得近,走两步路就能到学校。加上已经高三了,自然没敢偷懒。
怕路上不好走,特意早起了半个小时。
到了平时上早读的点,班上的人也是稀稀疏疏的,来了不到一半儿,基本都是住校生。
班主任也没赶到,只有一个监班助教在高三前几个班巡视。
凌舜的位置挨着窗户。
一抬头,就看见原来班级的位置。
他们班至少还来了小一半儿的人。
大多班级能来四分之一的人就不错了。
大眼一扫,凌舜就看见了原来班级后几排靠窗的位置。
江殊熟悉的身影。
深色的羽绒服扔在旁边的桌子上,里面穿了一件花里呼哨的卫衣。
身边围了一圈儿人,每人手上端了一杯奶茶,有说有笑的。
有老师进来就把饮料往地上一放,手机往抽屉里一扔。
等老师走了继续。
凌舜别开了目光。
上次两个人正儿八经说话,还是小一个月前,在新公寓里。
那个时候凌舜给他买了五碗粥。
往后的时间,唯一一次有交流还是交水电费的时候。
自从说完那句“以后再说”,江殊再也没来纠缠过。
不过也好。
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忘了。
比起那点儿喜欢,道德感还是占据了上风。
班上来的同学基本都安安静的写着自己的东西,偶尔说话也是讲题或者问题,完全没有任何吵闹。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原本已经有转晴兆头的天气又一次开始下雪。
雪比前两天都要大,校园里原本已经扫干净的道路,又一次成覆上一层白霜。
突然,毫无预兆的,楼下爆发了一阵轰动。
人群起哄的声音,和礼炮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天气缘故,大多老师都没上班,学生自然会闹腾些。
班上其他在学习的人听到声音也好奇的扭了扭头。
凌舜就靠着窗户,抬头就能看见。
之间雪地里站着的人…穿着很是显眼。
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是江殊的身影。
头上还沾着的礼炮打出来的彩带。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哪怕下雪的天,也得哆嗦着腿穿着裙子。
凌舜不认识她,但看身高估摸着是新高一的。
这个距离其实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不过看架势,和起哄的人群,也知道是什么。
平安夜,的确是个合适的日子。
紧接着,一旁的办公楼里教导主任的身影冲了出来。
人群就这么散了。
还有半节课才下课。
凌舜努力集中注意,才把目光放回题上。
虽然是在写题,但心里莫名的有点堵。
整个人也浮躁的很。
打下课铃的时候,凌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奔向食堂。
草草吃完饭之后,就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空了。
只有黑板上写着:下午愿意留校的同学帮忙打扫空教室,不愿意帮忙的可以回宿舍,或者回家。帮忙打扫的同学,学校提供晚饭。
凌舜想了想,还是往旧校舍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上课期间是关闭的,只有晚自习和周末期间才开放。
这么早回家,凌舜不太习惯。而且学校提供晚餐的话,比自己回去做省事儿了不少。
旧校舍的设施就差多了。
没有暖气。
空调也是年久失修。
一打开,先是喷出一股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不过空调到底还管用,开了一会儿,温度就上来了。
凌舜脱掉厚重外套,只留了里面的校服,搭在教室的后方的柜子上。
拿起抹布,继续擦着满是灰尘的桌子。
不一会儿,就有老师进来巡视。
“怎么你打扫这么认真,随便擦擦就行了,待会儿有保洁阿姨来收拾。”
“啊?”凌舜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学校本来就是想让你们多动动,别老坐在教室里。你同学都下楼玩雪了。”
“……”凌舜没说话。
“行吧,你要想在教室里暖和也好,待会儿有工人来给这个教室装监控。对了,食堂一楼开放的窗口都是可以免费领食物的,一会儿记得去吃两口。”
巡视的老师说完之后,就走向下一个教室了。
凌舜见他走了,继续默默地擦着桌子。
擦了一会儿,听见门口又一次响起开门声。
有人推门进来了。
凌舜以为是装监控的师傅,也没抬头。
继续专心致志的擦着桌子。
“凌舜。”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响起。
凌舜顿了一下。
放下手上的抹布,抬头。
虽然是面对着门口,但目光始终有点回避的意思。
“你怎么来了?”
“来这儿找朋友,正巧看见你在这儿,就顺便和你说一声,我妈这周末回来,周末回家一趟。”江殊的语气很平淡,完全听不出半分波澜。
“好。”
说完之后,凌舜的目光落在了江殊的肩头。
上面还沾着礼炮喷/出来的彩带。
江殊没急着说话,顺手拨掉了肩头的彩带。
掏了掏兜,拿出来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
虽然大部分烟雾都飘向外面,但室内还是难免有些呛人。
凌舜不太喜欢烟味。
但又不好直说,只能委婉的提醒。
“你不是…差不多已经戒了吗?”
“也不算戒。之前看你不喜欢,没在你面前抽而已。”江殊说完之后也没抬头,继续凝视着窗外,手里的烟也没掐。
凌舜没接话。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不知不觉,右手已经攥成拳头,紧紧地握着擦桌子的抹布。
“对了,今天上午,有个高一的小姑娘——”
“我看见了。”凌舜没等江殊说完,先一步打断道。
打断之后,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凌舜能感觉的到身上每一处血管都“突突”的跳动着。
心跳也重的不像话。
酝酿了许久,才将信将疑的开口,“你…答应她了吗?”
“问这个干什么?”江殊这才转过身,面对着凌舜,缓缓吐出烟雾。
问这个干什么。
凌舜也想问问自己这个问题。
“没,没事,随便问问。”
“我答不答应,拒绝与否,好像和你关系都不是特别大吧?”
凌舜怔了一下。
也是。
江殊答不答应,和他关系不大。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听到江殊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江殊的选择很多。
这一点凌舜一直以来都知道。
“的确不大。”凌舜小声回应了一句,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
“嗯,不过没答应。因为说实话,我之前根本不认识她,一个礼炮打头上我也挺疼的。”江殊说完,把手中的烟蒂捣在窗沿的积雪里熄灭。
凌舜良久没开口。
从刚开始手是抖的。
到现在整个人都隐隐颤抖。
再不挽留。
江殊很快就归别人了。
一想到这个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脑子里就烫的厉害。
所有理智,都在这件事面前尽数瓦解。
之前的所有接触……
虽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定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两个人早就做不回朋友了。
“周末记得回家。我待会儿要和他们出去喝酒,先走了。”江殊说完之后从窗台边站起来。
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凌舜垂着头,攥紧拳头。
能听得见他自己的呼吸都加重了好些。
再不说点什么…
就没机会了。
看着那只手即将搭上门锁,凌舜赶忙开口。
“江殊!”
江殊把手放下,没急着去开门,“怎么了?”
凌舜张了张嘴。
话没说出口。
心跳倒是快跳出喉咙了。
“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
“有就说,他们都在等我。”
凌舜没急着说话。
只是朝着江殊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过速濒临猝死的感觉就会加重一分。
“你到底什么事儿——”
凌舜没等他说完。
突然抬手,直接揪着江殊的领子,狠劲儿的朝着他自己的方向拽去。
于此同时,朝着那双薄唇,猛地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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